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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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出发还有一天,季辞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泳装。也不是没有泳装,她嫌大学时买的泳装太幼稚了。
季辞承认学生时代的品味真的有点土。
大学毕业后,她也不知怎么突然顿悟,学会了在穿衣上做减法。在维持少女心的基础上,追求整体的精致高级感,品格升了不止两三个档。所以当她翻出大学时买的泳装,只能扶额叹气。
若是邮轮上开泳池party,穿波点粉色连体保守泳装无疑于社死。
众人估计会把她当吉祥物观赏,奔走相告,都来瞧瞧这个家里快破产的土暴发户。
第二天吃过早午茶后,季辞约了姜茵茵陪她买泳装。
姜茵茵是季辞大学时的室友,因为都讨厌周雨棠,两人宛如找到家人一般。
“你是不知道我们那领导多变态,就喜欢大晚上在群里发工作消息,还要求所有人第一时间回收到,不然就一个个打电话亲切问候你为什么不看群消息太毒了,污染方圆十里的大气。”姜茵茵一见季辞就开启了吐槽模式。
季辞边试泳装边在试衣间里应几句嘴。
“垃圾领导!”
“傻逼玩意!”
“对!就要天天摸鱼!气死他!”
季辞一连换了好几套,姜茵茵都小鸡啄米地点头说美美的,季辞白她一眼,“只准挑一套!不是情况紧急,我肯定在网上买了,两三百块搞定。”
季辞并不是那种崇尚名牌主义者,奢侈大牌她穿,便宜好看的衣服她也穿。
“那这件?”姜茵茵翻来翻去,仔仔细细对比后拿起一套黑色的。
一件很心机的泳装,纯黑色,胸口处是贝壳造型,细细的珍珠吊带挂在肩膀上,连体的设计在腰部处拼接了一截镂空蕾丝,正好露出纤细的腰身。
季辞鼓起嘴巴,“我穿黑色会不会不好看?”
姜茵茵立马举起凶恶的巴掌,“翠果!打烂她的嘴!”
季辞的皮肤白,像涂了一层绵密的芝士奶盖,自带梦幻碎钻滤镜,这种冷白肤就适合黑色,可她很少穿深色系,尤其是黑色。
“黑色!禁忌!性感!诱惑!”见季辞还在犹豫,姜茵茵疯狂鼓吹。
诱惑?
季辞抓住了重点。
“我穿成这样诱惑谁?”季辞想了一圈,没找到对象。
姜茵茵翻了个白眼,嘲笑她太不上道,“当然是邮轮上最帅的。”
“会有效?”
“当然!比基尼百试不爽,不是麻了就是硬了!”
“”
硬她懂,麻是什么?
头皮发麻的麻?
季辞想到了赵淮归,她若有所悟地眨眨眼,若是她穿这件泳装诱惑他,他会不会麻,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会麻,会被他扒了丢进游泳池里冻麻。
她莫名抖了抖。
还好还好,还好邮轮上不会有他,没听过沈常西和赵淮归玩在一块。
“那、那就这件吧。”
季辞鬼使神差把这件泳装买了,某宝上三百块搞定的泳装,她花了一千二。
买完后,姜茵茵拖着季辞去吃饭,可季辞却眼巴巴的站在某大牌店面的橱窗前。姜茵茵攥紧季辞的手腕,让她克制点。
“不是说了最近买衣服只买便宜的吗?”
“可是这个牌子是我的最爱”
季辞保证只看不买,就摸摸。
进了店内,季辞如同撒欢的猫,试了三四套当季秀款,件件五位数起,导购小姐连连鼓吹美上天,就差给她包起来等着她刷卡出票了。
姜茵茵收到季辞递来的求助眼色,立刻化身杠精。
“这件不好看,显腰粗。”不买。
“这件黑的把你都显黑了,不好看!”不买。
“这件水晶镶这么多,是暴发户吗?”不买。
导购:
瘾过了之后,季辞还是觉得麻烦店员不好意思,她从来没干过白/嫖,想了想,干脆去二楼男装区给季年挑两件吧。
季年在季家就是个异类,一点也不像季盛澜和苏静语生的小孩,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烟酒不沾,一心一意闷在工作室做音乐写歌词,不然就是到处跑场子驻台唱歌,娱乐活动只有弹琴、健身、泡图书馆。
“哎呀,你是不知道季年,他天天省吃俭用养工作室。我若不给他买点好的,他一身都不会超过三百块。男孩子穿衣还是得讲究质感!”
“他今年就要毕业了,男孩子出了社会更得讲点排面,不然找女朋友都找不到。”季辞边吐槽弟弟,边划过排排衣架,不一会儿就挑了三四件。
“年年那身材不穿最好!”喝着店里提供的巴黎水,姜茵茵口舌燥热。
季辞乜她一眼,眉梢一吊,声音扬高:“好你个小/浪/蹄/子!我拿你当姐妹,你要当我弟媳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觊觎我家奶狗,季年的腹”腹肌也只能给我这个姐姐摸
话没说完,季辞硬生生顿住了。
赵淮归怎么在这?
她眼睛尖,在导购推开试衣区域的丝绒门时,随意瞟了一眼,看见那里头站着一个很高的男人。
绝对没错。
赵淮归就算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
他站着,面对落地镜,应该是在试衣服,沙发上还坐了两个男人,估摸着是他朋友。
这是什么无敌的缘分?季辞差点笑出声。
耳环事件让她有了充分的信心,她觉得还可以苟一苟。
下一秒,季辞吊着的眉梢恢复温顺,尖细的嗓也被气泡水熨帖出柔软的蜜桃味,她春风和煦地笑:“茵茵啊,年年穿这件会好看吗?”
姜茵茵:
-
赵淮归本来在辰南公馆安安静静地抄经,黎栎舟把他拖来了商场,说是明天就要出发了,来挑两件厚衣服带去海上穿。
“老赵啊,你也得开发点别的乐趣,你这人太无聊了!”
无聊到从不踏足商场购物,选衣服也是品牌上门服务,把当季新款搬去家里挑,不然就是私人订制,高高在上的端着,一点也不接地气。
赵淮归总归没什么表情,有人喊他时才懒懒掀起眼皮掠一眼,或是头也不抬,说两个字还行就把人打发了,最后实在是不想听黎栎舟唠叨了,随便挑了件外套进了试衣间。
奢侈品牌的店面装修大多不计较空间成本,有独立的试衣区,像一个小小的会客厅,私密又舒适。
站在外面的季辞正盘算着该怎么光明正大地进男区试衣间,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
“年年最近又长高了好多,这青春期的男生就是长的快啊,隔几个月就要大一个码”季辞苦恼的看着导购,还没等导购接话,她继续:“干脆我帮他试试吧,我穿过他的t恤,大概能感觉得出。”
姜茵茵:“年年都二十一岁了,还在青春期?”
季辞惊讶地望着姜茵茵:“年年二十一了吗?”
姜茵茵无语,拜托,那是你亲弟弟啊!
导购愣了愣,看了眼男区试衣间,而后秒懂,挂起职业微笑,从仓库里拿了三个码数给季辞。季辞趁着间隙补了个妆,又整理了头发,随后挂上甜美的假面,朝试衣间而去。
姜茵茵讷讷地看着季辞推开丝绒门,里面赫然站着几个高大帅气的男人。
-
赵淮归本来就不喜欢当着众人试衣服,正准备进隔间换掉时,一声娇怯怯的声音传进耳畔。
--“茵茵,你等会儿帮我参谋下好不好呀?”
试衣厅很大,中间摆着深红色麂皮沙发,几上摆着茶点,随着娇音一起闯入的,还有一股无人区玫瑰的倨傲。
刺破了原本空气中浮动的温润红茶香。
众人齐刷刷朝门口望去,以为是哪位珠光宝气的冷艳女神,没想到却是一个从长相到气质都不甚锋利的纯甜少女。
她笑盈盈地走进来,径直的,没有任何折中的走到赵淮归站着的隔壁的试衣间。
黎栎舟和旁边的男人迅速交换眼神:有八卦。
赵淮归的手微微滞在半空,隔了几秒,直到感觉来人走近,挑了他隔壁的试衣间,他这才侧头。
一双灵艳的眼睛正惊讶地看他,肉肉的唇微张,上面覆着一层晶莹地玻璃质感的东西。
赵淮归想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厨师做过一种甜点,叫琉璃果子。藕色的荷花瓣绽放在剔透的茶冻中。
软软的,轻巧咬上一口,齿颊生香。
“是你?好巧诶!”季辞笑起来时眼睛是弯弯的,像两轮初升的月牙。
都是第三次偶遇了,你还说你不认识我,就有点歧视了。
你有本事就搞点新鲜花样给我。
赵淮归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咽了一下,目光从季辞的唇上挪开,转而看向她胳膊上搭着的外套。
是男款,尺码目测l。
“穿男款?”他突然冒出一句,声音压的足够低,哑哑的,颗粒分明。
季辞脱口而出:“当然是帮朋友选衣服啊。”她看着怀里的衣服,觉得赵淮归莫名其妙。
预感到好端端的气氛又要被他破坏了。
下一秒。
赵淮归淡淡收回视线,冷漠的丢下一个字:“哦。”
随后头也不回的进了试衣间,门哗一下冷冷阖上。
季辞:“”
这…
好新鲜。
果然,她可以永远相信赵淮归的实力。没有什么罗曼蒂克是他不能消灭的,没有什么矫是他不可以反的,以及,没有什么绿茶是他整不死的。
听着门锁转动的清脆声,季辞的笑容凝固,她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起一件事来--
赵淮归是不是有病?
进了试衣间,季辞把前后语境反复联系,当年高考做阅读都没这么认真。
明明她说好巧的时候,赵淮归的表情还挺正常的,只是淡了点而已,毕竟他一直都这样。可是当她说完帮朋友选衣服后,这男人立马就不搭理她了。
帮朋友选衣服怎么了?
得罪他了吗?
季辞想来想去没想通,越发觉得赵淮归有病。难怪二十三岁的男人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估计是有点隐疾。
算了,懒得琢磨,费脑子。
季辞丧着张小脸,伸手去捞扔在小方墩上的衣服,正准备把外套换上时,她顿住了。
视线对焦在手中的衣服,眼睛眨了眨,思绪一点点拨开迷雾。
三秒钟过后,她悟了。
这是男款。
对,这是男款。
非常时髦的款式,oversize版型的牛仔外套,上面是色彩丰富的刺绣图案,一看就是给年轻帅气的小哥哥挑地。
领悟其中的奥妙之后,季辞有说不出来的愉悦感,愉悦之后她又变得无比的冷静,甚至勾起了一抹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笑,很是微妙。
呵,男人。
不过如此。
原来早就被她的单纯天真给吸引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电梯?摔倒?是一见钟情,还是二见倾心?
无所谓,这不重要。
可就算你表现的这么拽,这么骄横,这么不动声色,但你以为我就领悟不出来你这是吃醋了?
不就是以为我在给男朋友挑衣服所以不开心吃醋了吗?
幼稚。
真装。
季辞一边耻笑着赵淮归原来是个死闷骚,一边掏出粉饼,再一次补妆。补完后,又把八字刘海撂下两簇,这样会显得脸更小。
套上外套,季辞推开门。
“茵茵,你说我弟弟他穿这种风格的会好看吗?”
“可我弟他不喜欢花哨的,就怕买回去他不穿。”
赵淮归正在系衬衫的扣子,听见门外传来矫揉的声音,冷淡的表情终于松动,多了一丝嗤意。
她怕是不知道自己嗲声嗲气说话有多做作吧?
--“唉,做姐姐的,可真难。”门外,季辞叹了口气。
赵淮归蹙了蹙眉,还是把衬衫扣子解开,在导购选好的衣服里挑了一件换上,推开门就看见季辞罩着大码男士外套在蹦哒,像表演马戏团。
黎栎舟正和朋友说近来圈里好笑的八卦,看见赵淮归从试衣间里出来,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人不是最讨厌试衣服吗?还一连试了两套?
“老赵,你被绑架了?”
赵淮归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的扣带,手腕处是若隐若现的银色腕表,铂金的光藏着锐利的锋芒。
他挑的是一件黑色风衣,长及小腿,显得人冷峻而危险,像是某种精密的枪械,蛰伏在战场。
季辞看着镜子里的他,心扑腾了一下。
他很适合黑色。
高级,孤傲。
是雨夜中一把无声的黑伞,雨滴顺着金属骨架滑落,带着潮湿的夜色,渗入人的皮肤里。
镜子里,男人慢慢踱近她,季辞的目光从男人挺拔的身姿,移动到那张过分清绝的脸,然后又爬上了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季辞就这样与镜子中的赵淮归对视了,她很没出息的又呆了一次。
“好看?”镜子里的男人喉结滚动,忽然,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好看”季辞自言自语。
赵淮归勾了勾唇,旋即骤然抬头,径直刺向镜中的季辞。
“什么好看?”
他冰凉的声音刮过耳,季辞被那道目光击中了灵魂,整个人陡然变得清醒起来,指尖无意识地颤了颤,在空气中画出一圈悄无声息的涟漪。
他问什么好看??
加上这次,他们也不过是见了三次的“陌生人”,还未彼此交换过名字,这问题着实显得突兀而越界了。
季辞的心无端收紧,像抽绳口袋。随后,她勾了勾唇角,很是微妙。
“当然是衣服好看呀!”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好看呢?
季辞扬起笑容来,水莹莹的眸里不含任何杂质,是纯粹的。
赵淮归听到答案,神色毫无波澜,只是敛去刚刚的锋芒,重新恢复冷淡。
两人不再说话。
小插曲谢幕,季辞选好衣服就离开了。等到赵淮归陪黎栎舟去前台结账时,黎栎舟问他刚刚进试衣间的女生是谁?别以为他没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谁。不认识。”赵淮归兴致缺缺地玩着尾戒。一枚精致的戒指,弹簧中嵌着一圈铆钉,是收着利齿的某种兽。
黎栎舟:“我有这么好骗吗?”
赵淮归:“有。”
“”他就不该犯贱!
几个男人几乎把半个店都买了下来,店员们忙前忙后,细心地对账单,把衣服熨烫后放入防尘袋和礼盒。
一名店员拿着那件黑色风衣走到赵淮归面前,恭敬的说:
“先生,这件外套刚刚有位小姐已经替您付过款了。”
“那位小姐还让我们把这个转交给您。”
店员递过一张小卡片。
黎栎舟挑眉,看着那张红色卡片,内心大呼好家伙,小姐姐道行不浅!这波操作牛!
赵淮归沉默地看着那张卡片,几秒后,他伸手去接。
刚准备打开卡片又立即阖上,他侧头,冷冷扫一眼伸长脖子的黎栎舟。
“你做什么?”
黎栎舟眨眨眼,无辜状:“看看小姐姐写了什么”
“你配吗?”
“???”
-
卡片最终没有打开,被随意扔进口袋里。赵淮归晚上有一个重要的饭局,自然也忘了这回事。
酬酢之后,回到公寓,他静坐在沙发上醒酒。
室内是昏的,只点了一盏落地灯,弧形的落地窗贯穿了偌大的客厅,玻璃外是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他想起了那张卡片,从西装的内侧口袋拿出来,就着昏昏的灯去看。
卡片揣久之后带着一层薄薄的温度,属于心脏的温暖。
上面只有两行字。
--外套还你咯,我们扯平
--另外,猜猜哪句是谎话
娟秀的钢笔字,一笔一划,足矣看出写的人很认真。卡片翻动的时候,空气中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香气,不属于这个寂静空间,是挑逗的。
赵淮归脑中弹跳出女孩脆生生的一句--当然是衣服好看啊。
谎话。
唇角有轻微愉悦的弧度,赵淮归眯了眯眼,又去瞧那小卡片。
这字
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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