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半公开
星星落下来了。
这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情，据不完全估计，每天从外太空撞向地球的大大小小的陨石成百上千，但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极其微小的颗粒，仅能依凭精度极高的天文望远镜观测其存在过的痕迹，它们往往在进入大气层时就被消磨得干干净净了。至于更大一些的，基本也很难冲破大气层的防御，最终化作气态分子成为大气的一部分。
真正能够落到地球上的宇宙物质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值得重视的就更少了，能让郝昭提起如此兴趣的东西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在搞清楚此星星非彼猩猩后，程知勿便不得不半夜启程了。
进村的山道修缮得极为规整，但对于小车来说，在这种路面上跑还是太过艰难了，两人只能披星戴月徒步出山，程祈则交给郝昭抱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星星，值得你专门来带我去看？”程知勿拄着巫之杖，在身体恢复前的日子里，这柄不凡的手杖就只能暂时屈就了一下了。
“那枚星星被天文学界命名为珀尔修斯，这是古希腊神话中英仙座的名字，它首次被发现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夏夜，由格林尼治天文台观测并记录，当时并没有引起重视，但消息很快就被妖怪和三清道场知道了，他们对那枚朝着地球撞过来的星星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
“后来，过了大约两年的时间，珀尔修斯的精确尺寸被测量了出来，世界各地的天文台和天文研究中心都纷纷对其模型进行了简略的构建，可是在完成构建之后他们就惊呆了，那模型的相貌完全不像其余千千万万被记录在案的陨星那样——它竟然有明晰可见的肢体和脑袋。”
听到郝昭的描述，程知勿悚然一惊，明晰可见的肢体和脑袋？这意味着什么？从宇宙中来的东西会如此巧合地表现出与人类认知相符的状态么？
“为什么叫它珀尔修斯？”程知勿皱着眉头问道。
“很好，你一下就抓住了关键点，看来十年的沉睡一点也没影响你的脑子。”郝昭颇为欣喜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你知道珀尔修斯的神话么？就是那名斩了美杜莎的勇士。之所以用珀尔修斯来给星星命名，是因为从三维模型来看的话，它像是被扭曲盘绕的蛇发包裹在了其中一样。”
“听上去像是战败版的珀尔修斯。”
“那不重要，反正那玩意儿很奇怪就是了，妖理会和三清道场都对它表现出了不合常理的兴趣，我好几次试着潜入妖理会去搞清楚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要么是潜入失败，要么就是根本什么都找不到。”郝昭略有些挫败感，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知勿撇撇嘴，你咋不去试试潜入三清界呢……话说回来，妖理会的防卫力量具体咋样不好说，但自己见识过二队为了把实验室藏起来用了什么离谱的手段：他们甚至直接给实验室套了一层连门都看不出来的外壳。就冲这份企业文化，SWMC大厦的防卫力量也弱不到哪里去。
“所以你想让我去帮你探一探妖理会对星星感兴趣的原因？我可说不好能不能做到。”程知勿先把话说在了前面。
但郝昭摇了摇头：“不，你如果早一个月醒的话，那我确实会这样做，但现在没必要了。”
“什么意……”程知勿的话语瞬间顿住，表情一肃，“它已经进入地月轨道了？”
那样的话，确实没必要了，从地月轨道到地球的距离只有四十万公里左右，以陨星在太空中的飞行速度，跨过这段距离只需要七八个小时，自己哪怕现在飞回成都去也来不及探听消息了。
“啊，那倒不是……”
“那就好，算了，别等回去了，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我现在就找人问问。”
“……不，我的意思是，大概你刚醒那会儿它也就进地月轨道了，这会儿嘛，是已经到头上了。”
程知勿：“……？”
郝昭抬起头来，视线穿过山间茂密的树林，那深邃晦暗的夜空中什么也没有，但所有天文学者和发烧友们此时都激动难耐地等在屏幕前，或是望远镜前。
即便珀尔修斯已经进入大气层，它也不是那么容易观测到的。
“根据测算，珀尔修斯应该会从东经110°，北纬33°左右的位置进入大气层，然后在大气摩擦、地球磁场、引力和潮汐力的多重作用下逐渐修正坠落轨迹，其最终坠落地点被估计为东经105°55′，北纬30°97′。”
“准确吗？”
“误差在千分之五以内，换句话说，除非地球突然停摆，否则它的轨迹就已经被钉死了。”
程知勿回忆着他那所剩无几的地理学基础知识，艰难地在地球上找着东经105°55′，北纬30°97′的点，很快，他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用算了，它会落在川渝交界处。”郝昭给出了标准答案，“准确地说，它会刚好落在长江在川渝交界处的河段上。”
“这是不是……”
这是不是太巧了？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郝昭的回答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程知勿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那星星真有什么问题的话，自然会有高个子顶上去。
程知勿被珀尔修斯的消息震得有些茫然，他没想到自己刚刚醒来便碰到这档子事儿……聂东呈坟里刨出来的帛书还亟待处理，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暂时放一边了。
两人在山道上疾步走了一阵子，程知勿方才消化完了消息，晃了一晃神，问：“我们现在是去珀尔修斯的坠落地点？来得及吗？”
郝昭点点头，一点也没着急的样子。
珀尔修斯已经被地球引力捕获，且接触到了大气层，那它距离进入近地空间也不远了。
“我们……开车去？”程知勿又确认了一遍，他不管怎么算也算不出两人赶上坠落现场的可能性。
“开车？不，我们坐飞机去。”郝昭这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程知勿说道：“忘告诉你了，西南妖理会在你沉睡后不久就由隐秘活动状态转为半公开状态了，之后几年里，其他地区的妖理会也陆续效仿，从阴沟里勉强走到了台面上。当然，这种半公开状态是相对于它们之前那完全隐秘的活动方式来说的，在人类社会眼中，它们还没有被留意。”
“等等等等！！”程知勿瞪大了双眼，“我他妈的是睡了十年是吧，不是一百年？”
“是。”
程知勿看着郝昭那认真的神色，表情在几秒钟内很快平复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欣赏景色，轻轻吸了一口气，又一次状若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这方面的事情，一会儿在飞机上我再跟你细说，你确实睡了太久，这十年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你得花点时间去了解和适应了。”
“所以飞机和你刚才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程知勿还记得这个话题的引子是自己问怎么离开，更重要的是，这鬼地方哪儿来的机场？别说机场，停机坪都不可能建一个啊。
“是妖理会的飞机。”郝昭的脸色浮出一个淡淡的笑，朝程知勿挤了挤眼睛。
程知勿恍然，“是呼吸龙？”
“对，是一条取得了飞行资格证但还在长身体的呼吸龙，成年呼吸龙是没可能以本生相降落到山外那种环境里的，它们太大了。随着妖理会逐渐从幕后走向台前，原本只敢依托机场悄悄运营的呼吸龙航班也越做越大了，换了以前，别说这种小只的呼吸龙，就连成年呼吸龙也绝对不可能主动开放给外人使用。”
程知勿抬头望着山间的夜空，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宇宙那极大的尺度放在以十年为单位的变化中，什么也看不出来，十年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那夜空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他突然想起了头一次乘坐呼吸龙的时候，那条温和的呼吸龙妈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整个机组人员也是一样。
但是呼吸龙……一想到呼吸龙，那个没有答案的谜题就会浮现在程知勿的脑海中：呼吸龙到底是什么样的物种，它们怎么会进化成这样？
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出大山来到了那座小镇上，夜幕下的小镇看上去有一种神秘的气息，它和程知勿印象中也大不一样了。
呼吸龙没停在镇子里，那样会引起骚乱，而妖理会还没有做好完全走上台前的准备。
程知勿跟着郝昭来到了镇子边沿的一条小道上，他看了一眼破烂的指示牌，这条路通往一座旅游酒店，不过从道路维护情况上来看，那处酒店大概早就人去楼空了。
而酒店前那不大的广场正好能够作为小呼吸龙的临时停机坪。
果然，程知勿在空地上见到了那个小家伙，它看上去只有成年呼吸龙的三分之一大小，长十二三米，翼展五米多一些，停在这里倒是刚刚好了。
【作者题外话】：狼说：这章算3.7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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