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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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陈净野睁开眼,胳膊都被她枕麻了,祁嘉穗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醒来,随后跟他撒娇说,想吃他亲手做的早饭。
陈净野说他从没怎么下过厨房。
她想要他试试,他被磨着,也肯去翻冰箱找食材。
即使最后只弄出两片差点煎焦的培根和一个太阳蛋,她拿刀剖开,叉子叉起,也吃得香,只差掉出两滴感动的泪水来。
她又不是傻子,两人相处后,那么多的细节,都能感觉到对方投入的和自己投入的根本不成正比,她完全被这个人捏死。
但是她放弃了思索,只想活在表面,沉溺于这些一时情热的宠与爱。
她不去管外界的流言蜚语怎么说,也不去问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来自谁的,又是怎么沾上的,事情不过分的时候,一切都能忍。
她只记着公寓突然停电的时候,打电话给他,他就会过来陪她,即使电话旁边就有别的女人的声音。
他带别的女人出海又怎样,只要她装作不知道,撒撒娇,他能立马叫游艇泊岸,两个小时之内带着楼下的章鱼烧出现,喊她宝贝,把她抱在怀里哄。
他手机密码是她生日,屏保是他们两个的照片——他坐在床边半裸点烟,她穿宽大雪白的浴袍,微露着肩,靠在他怀里,腿上摊一本复习的资料书。
他从没避讳,连手机都任由她翻。
他的朋友都惊讶,陈净野竟然会对她纵容至此。
她存在的痕迹如此明显,仍然不缺“知情识趣”的女人往陈净野身上贴,她自然也不能毫无“美德”,装聋作哑就好了。
也不担心自己性子太软会不会被欺负,谁要是不知情识趣了,凑到她面前说些不好听的话,真叫祁嘉穗难过落泪了,陈净野会让对方以后再也没有知情识趣的机会。
都这样了,周馨怎么能说陈净野不爱她呢,他分明是把她宠上了天。
某社交问答软件上,有人发帖提问:如果男朋友心头有个朱砂痣,但我不想跟他分手,我该怎么办?
深夜失眠的时候,祁嘉穗点赞了其中一条评论——只要装作不知道,问题就不存在了。
美国的华人圈子就这么点大,更何况社交圈还严重重叠,祁嘉穗想完全避开姜羽,是一件不太可能实现的事。
第一次见面,在一次女生聚会上。
祁嘉穗能感觉到对方不动声色的打量,姜羽两手环臂,姿态端得很高,仿佛在故意跟她凹什么先来后到的正宫气场。
祁嘉穗也作第一次见面,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样子,随她角色扮演,自己半分多余的关注都没给她。
周馨说从那次之后才对祁嘉穗刮目相看,说你也不是什么单纯小白兔,你也不简单。
祁嘉穗自然不是什么心性单纯如白水的小女生,不然高中那会儿,哪来的眼界给身边的朋友提爱情意见。
深知一个道理,只要不正面交锋,赢家永远是她,纵然有什么酸楚她也肯忍着。
那时候,她完全陷在其中,甚至觉得这份忍气吞声多少是值当的。
陈净野觉得她乖,觉得她懂事,自然就会对她更好。
跟陈净野相处一段时间后,祁嘉穗很快就把他了解得透彻,这个人顶怕麻烦,尤其是女人惹麻烦,谁给他添麻烦,他立马冷下脸色叫对方滚。
其实道理也简单。
玩具只要乖乖被玩,让人玩得开心就够了,谁会喜欢玩具讲道理讨说法?那就是坏了游戏规则。
祁嘉穗把适可而止这个道理贯彻到底,偶尔撒娇,懂事不粘人,陈净野就不会离开她。
大三那年的阴历年底,各回各家,在苏城过了一个短暂春节,年后他们很快回了美国。
日历刚撕掉一张立春,情人节还没到,苏城积雪未化,la已经是最低气温十几度的春日光景,下飞机就脱了厚外套的祁嘉穗,还有点不适应。
暖阳当头,她还惦记苏城的雪。
查了几个旅游网站,祁嘉穗抱着电脑坐到陈净野身边:“honey,反正假期延长了,我们去波士顿度假好不好?”
她提议时,陈净野正在游戏房打游戏,跟他国内的几个狐朋狗友连线,一群男的偶尔蹦些脏词,兴致很高。
她说完话,他没看她。
瞳孔被屏幕里的光与色侵透,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视角,快而准地高频按键,有种漠然的杀伐气息,等这一波结束,他敷衍似的应了一声。
旁侧无动静,他怀疑她是不是没听到,握着游戏手柄,一低头,祁嘉穗像只小猫似的蜷在他身边睡着。
他就那么垂眼看她。
耳朵里是虚拟空间的阵阵枪击,飞车钢枪的轰鸣如雷响,队友急不可耐地交流或笑骂,屏幕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属于她的部分,是那么安静而柔软。
隔了几天,祁嘉穗都快忘记她提过度假这件事,早上睡得迷迷糊糊,陈净野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问她有没有东西要收拾。
从洛杉矶到波士顿,横跨整个美利坚,六七小时的机程,就因为她说想去波士顿看雪度假。
那时的波士顿,刚刚渡过春节时期的暴风雪,整个城市从舷窗看去,银装素裹,跟la挥金如土的广袤不同,学院派的城市文化,叫它精致宜人。
下了飞机,祁嘉穗兴高采烈,把自己特意准备的雪白绒帽戴上,帽子又肥又绒,衬得她泛着粉的脸只有巴掌大。
陈净野觑见她笑,心意一动,捏她下巴去亲她,突如其来的吻,猝不及防的心动,感知到他唇舌湿热的一瞬间,祁嘉穗眨了眨眼,茫茫然愣在这一片风雪里头。
亲够了,陈净野看着她,又戳戳她的脸,问她冷不冷?
她点点头,往他那边靠,陈净野便半搂着她上了机场外的车。
他之前的无人机研究项目就是在波士顿展开的,当时做背调,他经常往返于la和波士顿之间,在波士顿这边也有一栋小楼。
嘉穗说想过来玩,他就叫人好好打理了一番。
陈净野最近没有休息好,工作上的事叫他这半个月都在熬夜,每天电话不停,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上车后就陷入假寐状。
祁嘉穗玩着帽绳上的绒球,没有去打扰他,也有自知之明,可能,这假期的开心只是她一个人的。
他如周馨所说,是一个不会谈恋爱的人。
祁嘉穗很清楚,彼此之间更像陈净野养了一只猫,他开心了就跟猫玩一玩,猫想要什么都可以,他要是不开心了,没兴趣了,就把猫撇在一边,或者去玩玩别的猫。
她忽然觉得这次度假,她最开心的时刻就在下机那一会儿。
不会再开心了。
车窗蒙雾,她用手指在上面写字,下意识写了一个瘦长的“里”字,另半边刚要补,在他睁眼问她饿不饿的时候,又快速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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