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约定
空空先生看着陈理把自己的古琴扔下了石壁，他没有发怒，只是奇怪地看着陈理。
陈理微笑说道：“先生要弹也是天下之音，区区寄情小曲怎配先生抚奏。”
空空先生拿起石桌上的蒲扇，看着陈理，轻轻摇着，许久才说道：“壮士懂我琴声？”
陈理在前世好爱音律，若不是阴差阳错，说不定是个不错的琴手，虽然空空先生弹奏的是古曲，但曲中的意味他怎能听不出。
这种音律，只有那种胸怀抱负，却投报无门的才会喜欢。
陈理道：“先生曲中藏有金鼓之声，刀剑之鸣，转折迂回却现无奈之意，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空空先生站起来，向陈理行礼，道：“壮士真乃高人。”
陈理向大胖子深深揖了一礼，诚恳说道：“先生虚怀若谷，胸甲天下，区区古琴怎能弹出先生胸中金鼓之声，腹内刀剑之鸣，胸腔马蹄阵阵，心中豪情万丈？这种千古之音韵，只有在战阵之中方可奏响，也只有先生才配弹奏。”
空空先生圆睁双眼，看了陈理很久，道：“你是谁？”
“我是陈理，汉王陈理，一个即将横扫天下，一统江山的奇人。”
空空先生脸色一变，道：“原来壮士就是驻守在此地的汉王？”
陈理笑道：“落魄之人，汉王只是个称呼，当不得真。”
空空先生指着旁边的石凳，摇着蒲扇，淡淡说道：“汉王请坐，这里粗陋，委屈你了。”
这里只有一个石凳，两个人怎么坐？
陆水道：“汉王你请坐。”
陈理把陆水按在石凳上，自己坐在空空先生对面的地下，笑着说道：“先生高人，我只有这样坐着才配跟先生对话，先生你请坐下说话。”
空空先生深深看了一眼陆水，对陈理说道：“既然汉王选择地上，那一定有选择的道理，请问，这个道理怎么讲？”
陈理一听，耶，出考题了。
他笑道：“先生言重了，这哪里有什么道理，只不过作为男人，理当先照顾好女人，不是吗？”
在古代的男权社会，女人的地位自然很低，再怎么说陈理也是堂堂一个汉王，他这么抬高一个女人，这大大颠覆了空空先生的世界观。
空空先生又深深看了一眼陈理，道：“汉王果然与众不同。”
陈理道：“听先生这话，似乎你对我很有了解。”
空空先生慢慢摇着蒲扇，淡淡道：“汉王英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哪个人没有听说过。”
陈理道：“先生对我有什么看法吗？”
空空先生道：“我一个乡野村夫，怎配对汉王有看法。”
“先生怎能这么说。”陈理道，“我早就听说，北有万心，南有空空，你们都是当世奇才，先生非要自嘲，这是在羞辱你的才学吗？”
这话有点毒，一个人再怎么自谦，他也绝不会否认自己的学识。
空空先生忽然大笑，道：“我听说汉王勇武天下，没想到口舌之利也非比寻常啊。”
陈理笑笑，并不否认。想想自己数次风骚的演说，那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
空空先生道：“汉王高看我了。你看我这身宽体胖，相貌粗俗，距高才之士的儒雅风范那可是天壤之别呀。”
陈理道：“先生这话不妥。难道说高才之士就该长得儒雅风流，才疏学浅之辈就一定是丑陋粗俗吗？”
“照这么说，富贵之人的后代就一定富贵，贫贱之人的后代就一定是穷困潦倒吗？请问，刘邦何以得天下？铁木真又何以造就大元天下？”
“古人不是早已说过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英雄不问出处，才识莫看其貌。这些道理世人早已皆知，先生要反驳吗？”
空空先生又是一阵大笑，道：“汉王自说是奇人，这话可一点不假。”
陈理道：“难道先生除了夸人，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空空先生道：“好吧，既然汉王这么率诚，我就说点自己的愚见，是高是低，你自定夺。”
他起身从身旁的篮子里拿出三个木杯，从一个木桶里舀了三杯清水，递给陈理和陆水，道：“这是我从一眼古泉中取得清水，清冽甘醇，你们喝点解解渴。”
陈理看着手中的木杯。
这木杯手工雕琢，造型典雅，纹理光润，四周刻凿的草木简单却极有神韵。
陈理喝了一口，果然，虽然只是清水，但入口甘甜，绝非茶水饮品所比。
“不错，不错，真如琼浆玉露。”陈理叹道，“先生做得这木杯如此精致，可见先生不但才识渊博，且精于木器制作啊。”
空空先生笑道：“闲来无事消遣罢了，不值得称赞。”
陈理道：“好吧，那先生就说说你对天下局势的看法如何？”
空空先生道：“如今天下，在你父亲兵败鄱阳湖后，本已定论，可汉王忽然横空出世，致使那些有依附西吴王之心的英雄，复又蠢蠢欲动。比如蜀地明玉珍，关中忽然冒出的白莲教残众豪杰祁文忠等。”
“若是没有汉王这只冒出来的铁拳，假以时日，西吴王朱元璋必定南定张士诚、方国珍，剿灭陈友定，一统江南，再过长江，收中原，攻大元。凭西吴王的英明和雄厚的实力，天下局势已成定论，可……”
陈理大笑，说道：“可是本王突然插了一脚，朱元璋的美梦就再也做不下去了，是吧。”
空空先生叹了口气，道：“这只是汉王一厢情愿的想法，如今局势虽有微妙的变化，但天下人始终看好西吴王朱元璋，你汉王只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罢了。”
陈理笑道：“至少先生你现在并不看好天下定论的说法吧？”
空空先生闭口不语。
陈理道：“既然我于先生相遇，先生也无意帮助朱元璋，那么可否给我指一条出路如何？”
空空先生看着陈理，道：“实话和汉王讲，当我听到关于你种种几乎神话的传闻后，很是好奇，于是就尾随到此，想看一看传说中的汉王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
“现在先生看见本人，觉得如何呢？”
“不错，也许是天意，我亲眼看见你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情景，这一切都证实了传言。”
“什么传言？”
“汉王的确是一个神奇的人。”
陈理道：“先生既然已经验证过了，那有没有意愿给我出谋划策呢？”
“现在还很难说。”空空先生道，“我看汉王印堂发暗，定有一个大劫，你若是能平安度过，那我就追随与你，若是过不了这关，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陈理道：“既然先生知道我有劫难，难道你就不愿帮我过这一关吗？”
空空深深看了一眼陈理，道：“上天自有玄机，每个人也有他的定数，我一个凡人，怎么能参透天意呢？”
一旁坐着静静听两人谈话的陆水，忽然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她的眼神，一会愁苦，一会冷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理从地上站起来，向空空先生行了一礼，说道：“好吧，既然先生这么说，那等我过了这一关再来找先生，你可不能溜走呀。”
“绝不会。只要汉王再次站在这里，说明你已经过了难关，我当然会遵守承诺，做我应该去做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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