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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


“学长。”

        王骁歧也紧随着许意浓下了车,  跟纪昱恒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纪昱恒颔首,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俩同框,语气依旧毫无波澜,  并无一丝意外。

        “刚下班?”

        他明明问的是王骁歧,许意浓却点头如捣蒜,  “是啊对啊,他顺路,就送我回来了。”

        纪昱恒直接忽略过她,继续面朝着王骁歧,  “一起上去坐坐?上次你送乐乐去医院还没来得及谢你,  她妈妈一直念叨着这事。”

        王骁歧婉拒,“孩子没事就好,  今天太晚了,不打扰了。”

        纪昱恒看了看时间,  也没再强留,“那下次有机会再聚。”同时诚挚发出邀请,  “方便的话以后一起吃顿饭。”

        王骁歧扶着车门应声,  “好。”又若有似无地朝许意浓那儿看了一眼,  “那我先走了,  再见。”

        纪昱恒:“再见。”

        许意浓:“慢点开车,  路上小心。”

        “好。”

        车离去后,兄妹俩一前一后走进楼内,等电梯的时候纪昱恒一个骤然发问。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许意浓就知道什么逃不过表哥的眼睛,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不过现在既然撞见了只能提前摊牌。

        “英国回来之后。”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她点头,用自我调侃的语气说着心底最深处话,“我这么执拗,  又喜欢钻牛角尖,这辈子也就只能在一个人身上来回栽了,所以,非他不可。”

        电梯到了,待提示音过后,纪昱恒侧身让许意浓先进去,在她迈步的同时他在她身后突唤她的名字,“许意浓。”

        她漫不经心,“嗯?”

        “我言出必行,说过的话,一向算数。”

        往里走的许意浓毫无防备地一个支楞,猛然回头……

        #

        没多久,果然如王骁歧所说,高总从一唯离职,并陆续挖走一众优秀骨干,虽然公司已经闻声高尚要走的消息,也早做防备架空了他,但一下带走这么多人出乎开他们的意料,一唯内部措手不及,多个项目受到影响,损失惨重,股价也一路下跌。

        那段时间王骁歧心事重重,许意浓知道他是在自责当时提前知晓在高总会挖走其他骨干的事上对公司选择了沉默。

        她没有过多打扰他,而是给他时间自己去消化,毕竟对他而言一唯和高总无论选谁,都进退两难。

        逐影这边,许意浓再见到左畅是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左畅一看到她就下意识地捧着杯子要离开,左左右右挪了半天步,却被她在门口堵了个严实,最后只能被迫打招呼。

        她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则用捋刘海来掩饰尴尬,“意浓姐。”

        许意浓面带微笑,“小左,我一来你就走,急什么?”她下巴朝里一扬,“坐呗,陪我喝杯咖啡。”

        左畅这下双手紧握着杯柄,支吾其词,“我,我就来倒个水,还有工作要忙。”

        许意浓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适应了八组那边的节奏,挺好的。”再打量打量她,“难怪看你最近脸色不大好,看来是新组太忙,也是,我也该学学人家组,每天把加班的气氛搞起来,而不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让组员在舒适圈待惯了,最后却适得其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话里有话,左畅听得明白,咬了咬唇不打算装糊涂,而是直接开口,“意浓姐,大家都是出来谋生讨口饭吃,你去参加竞聘无非也是想以后一路升高位,在逐影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我调组也是,我不想永远当个闷声只干事的小组员,杜芯姐现在升了主任工程师,八组就会空出一个组长职位,我只是想抓住这个机会而已,人想往上爬是本能,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错。”她言之凿凿,将心之所想倾吐而出。

        “我从毕业就到了公司,已经在职六年了,跟你们这种高材生不一样,你有留学生引进政策,只要满了规定年限就能申请到a市户口,可我只能等机会,不停地等不停等,我只是想在这座城市扎根立足而已,我有什么错?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怎么能错过,我为什么要错过?”

        许意浓看着她,“你有这些想法,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左畅撇开视线,语带不屑,“跟你提,你就能帮我吗?”

        许意浓顺着她刚才的话说,“怎么不能?我跟杜芯是一起参加的竞聘,也在候选人之列,只不过最终成功的那个人是她,八组才空出一个组长,如果成功的那个人是我,现在空出组长位置的就是我们三组,我作为直系领导一样可以举荐你,还更有说服力。”

        左畅听完不由冷笑一声,“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谈什么举荐。”

        “自身难保?”许意浓咀嚼回味着这句话,“奇怪了,当初竞聘还没开始,一切乾坤未定,你怎么会知道我自身难保?还是说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知道这主任工程师的头衔会花落谁家?”

        左畅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脸色煞白,握着水杯的手攥得经络分明。

        许意浓笑了笑,“我平常不管你们是想让你们轻松些,但好像却给了你放纵的资本。妹妹,我好歹也在日本混了那么多年,你的那点小心思,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

        左畅嘴硬地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意浓了然地点点头,“我理解你有你自己的职业选择和人生规划,毕竟人各有志,良禽也择木而栖。”她语调渐缓,靠近一步俯身,给她最后提点,“但前提是,你得是良禽。”

        左畅蹙眉抬眸,对上她眼底的风平浪静。

        许意浓让开一条道脸色冷然。

        “我们曾经共事一场,你也叫我一声姐,我但愿你以后能在事业上一帆风顺,一切得偿所愿。”

        左畅没再说话,闷着头仓惶走了出去,因为过于匆忙,一路走杯中的水一路泼。

        许意浓看着她急步离去的身影,将种种事情串起来,更加确定从头到尾的始作俑者都是复杜芯,也许左畅本不在她的计划里,因为把她突然弄去英国已经是她的大招,只要项目没有按时完成或者出点插曲,迎接她回国的只能是长久的冷板凳,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她解决了项目最大的问题还提前回了国,杜芯一计不成只能再生一计,转移目标到她国内的项目里,她不能什么风头都让她许意浓占了,知道公司上下重视她负责的佐藤项目,再加上乙方一唯也撤离在即,所以用组长之位的诱惑抽调走核心员工的方法,以此拖延进度,再伺机找刺打压。

        许意浓摇了摇头,也真是难为她为了搞垮她,精心布下的这盘棋,简直是往死里整她,只可惜,越是这样她越不会退却,反而要迎难而上。

        为了能把项目进度照原计划继续下去,许意浓几乎干起了通宵,每天联合办公室的灯都是逐影最后一个熄的,如果没有王骁歧催她,她可能真准备就这么睡在公司了。

        今天公司巡逻的楼层保安已经来了第五回了,他在门口敲了敲,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许意浓和王骁歧同时抬头。

        保安指指墙上的钟提醒,“快十二点了,二位,还不准备回去呢?”

        许意浓还是那句,“快了快了。”

        保安为难地挠挠头,“我得布设警报了,到时你俩一出门被红外线一监测到,就会触动整个公司的警报器,都是跟警局同步联网的,会比较麻烦。”

        王骁歧点头,“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哎哎,不好意思啊,你们实在要加班的话可以明天早点过来。”

        “好的。”

        待人离去,王骁歧走到许意浓办公桌前叩叩桌。

        “好了,有什么明天再做,太晚了,先回去。”

        许意浓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突然把笔记本朝他的方向一转,“有个东西你帮我来看下呢,我没弄明白。”

        王骁歧便过去站到她身边,他微微倾下身,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据,“哪儿?”

        她坐着倾靠过来指着最

        他高度随之拉低,两人距离也无形靠近,正在认真查看时,他突然感到西装裤腿处有被异物触碰到,是那种不轻不重的剐蹭。

        许意浓在对面优雅地双腿交叠而坐,而放在上面的那条腿,高跟鞋后跟微微滑落,却被脚尖勾着没有完全掉下,她那只脚漫不经心地在桌下晃着,在他小腿处的西装裤上来回摩挲,而后再抬眉,眸光如水地问王骁歧,“王经理,你看好了没啊?”

        王骁歧跟她对视着,凝着她魅惑且带钩子的美眸,忽而一个伸手,一把勾住她脖子隔着桌子把她人给拉拖了过来。

        他手托掌着她的脑袋,强势地攫住她的舌探入她口中追缠不放,唇舌间的火热带动了灼灼空气在他们四周聚拢,噼里啪啦在交错的呼吸中火光四射,仿佛一点即燃。

        喘息间,他低语,“勾我是不是?”

        她故意暧昧地卷他领带,再用高跟鞋蹭蹭他一张裤腿,继续肆无忌惮地撩拨,咬着红唇轻声徐徐,声音娇滴滴像要溢出水来,令人耳热躁动,“是啊,王经理喜不喜欢被我勾?”

        王骁歧不跟她废话,再次低头堵住她嘴,死死抵缠住她的小舌碾转吮吸,用身体力行告诉她自己喜不喜欢。

        两人这样的后果就导致保安又来催了第六遍,好在他再出现时两人已经分开了,他们赶紧收拾电脑还得一本正经地装若无其事,而躲在电脑屏幕后的许意浓早已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许意浓到了王骁歧车里就揉揉眼睛开始打哈欠。

        王骁歧问,“累了?”

        许意浓极力否认,“我才没有。”

        他笑了笑,“我问你是不是工作累了。”

        许意浓一边瞪他一边娇嗔,“你老欺负我。”

        他捏捏她耳垂,“我可不敢。”

        看她又打了几个哈欠,他收起玩世不恭发动了车,暖发动机时她有些担心地问,“在你走之前,项目能落地吗?”

        他将暖气开足,肯定地告诉她,“你这么努力,会的。”

        许意浓靠过去抱抱他的腰,“真不想你走,一直做我乙方就好了,但我也知道现在一唯那边很需要你。”

        “天下无不散之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安全带系起来,送你回去。”

        “奥。”许意浓乖乖地系上安全带,又黏腻腻地嘟唇向他索吻。

        王骁歧就凑过去俯身吻了她一下,“困的话就先在车上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许意浓望着窗外稀疏的路人,疲惫地嗯了一声,很快眼皮也开始打架,但在等红灯的时候无意瞥见对面有个烤红薯摊,立马又困意全无清醒了。

        “骁歧。”她唤。

        “嗯?”

        “我饿了。”

        他侧目,“想吃什么?”

        她手往马路对面一指,“那个。”

        于是车调头靠边停,王骁歧说,“我去去就来。”

        可许意浓非要跟着,“我也去。”

        两人便一块儿下车来到摊位前,摊贩是个老太太,看到他俩笑眯眯地直接告诉他们红薯多少钱一斤。

        许意浓问,“可以挑吗?”

        老太太点头,拉开一层烤箱抽屉,“可以可以,随便挑。”

        一股浓浓的红薯香味扑鼻而来,许意浓咽了咽嗓,开始点啊点的。

        “这个,还有这个。”

        “好嘞。”

        老太太拿出红薯称重的时候,许意浓还跟王骁歧说,“就要挑这种烤出甜浆来的,皮带着点碳黑,又甜又脆,一掰开,红彤彤,美滋滋。”

        王骁歧看她心满意足的模样,把她往怀里一带,再牵过她的手往外套兜里一揣,用身体挡住侧面而来的风,“冷不冷?”

        许意浓就着姿势环抱着他,像个小女生般俏皮一笑,“不冷。”

        亲密的样子看得老太太满脸直笑。

        于峥今晚有应酬,就在公司附近,结束后代价开车,他坐后座。

        代驾边开边说,“嘿,今儿个这是什么运气,条条路口吃红灯,这儿又来一个九十秒的。”

        车在他的抱怨声中停下,于峥没搭腔,而是不甚在意地望着窗外,右边人行道上打双闪停着一辆车,他视线一晃而过后又折回去,定在了那两具一高一矮却和谐无比的身影上,他滑下车窗。

        许意浓依偎在王骁歧身边,手掰开红薯剥好皮再吹吹,然后仰头送到他嘴边,王骁歧揽着她的腰低头,接过她的投喂,他吃一口她也跟着吃一口,再剥再喂她再吃,忽而她抬臂,踮起脚尖用手背给他擦擦嘴角,他也贴心地低头任她摆弄,两人交颈而语,亲昵地咬着耳朵像在说悄悄话,全程她的视线都汇聚在他的脸上,笑容艳丽且灿然。

        她平常一向是浑身有刺,时有防备,那小鸟依人的姿态是他从未见识过的许意浓,即使他在车内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她眼底的星光闪烁。

        红灯转绿,汽车重新开动,随着速度的加快,那摊位,那双人影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

        于峥想起了那天在公司楼下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总,你有没有一个,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一想起来心脏就会变得特别柔软的人?”

        他当时迎着她的视线,亲耳听她说。

        “王骁歧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风呼呼入耳地灌进车厢里,吹得他脸生疼,这一刻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她说那句话的含义。

        他将车窗关上,闭上双眼,任由那目睹的一切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到了表哥家楼下,许意浓的红薯正好吃完,她满足地揉揉肚,跟王骁歧说,“我得快点走,一会儿要胀气了。”

        他笑她脑回路,“我又不嫌弃,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许意浓咧嘴笑,解开安全带又撒娇地索吻,“那再亲一个。”

        王骁歧解开安全带真的靠过来了,她又开始躲,“不行不行,我现在一嘴的烤红薯味。”

        他欺身过来,蹭着她的鼻尖把她的话封在口中,声息不定,“我也有,中和一下。”

        许意浓被逗笑,抬起下巴含住他的舔舐。

        腻歪了好一会儿,下车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烫的,王骁歧从车窗探头叮嘱她,“走路的时候别看手机,回去冲个澡就睡。”

        许意浓边往楼里走边催他也走,“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

        可他还是非看到她上了电梯才走。

        许意浓在电梯里对着镜壁照照自己,软睫扑通两下,脸颊红馥馥的,怎么看怎么娇人,虽然现在的工作状态很累也很辛苦,但有他身伴在侧,好像时间过得特别快,什么事那都不叫事了。

        出了电梯,表哥家门口的声控灯自动亮起,她按着指纹心想,这么晚了,他们肯定都睡了,再把手伸进包里探探,摸到了还冒着热气的红薯,只可惜纪乐愉小朋友吃不到新鲜的烤红薯了,只能等明早起来吃加热的了。

        她在锁上按下指纹,“嘀嘀”响了几下后门开了,她伸手推开却被里面的灯火通明给惊到了。

        这个点,是忘关灯了还是?

        她把包扔放在玄关,换好鞋往里走,走到客厅看到表哥表嫂两人一言不发地杵立在那儿往她这儿看,边走边问,“诶?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待她正式走到客厅,倏然止步,收了口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往回溜。

        身后却惊雷一声响,“许意浓!”

        她心脏咯噔一下,仿佛听到了一声嘎嘣脆,她再转回去,头皮发麻,嘴角僵硬地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挥挥爪子,以示友好。

        “hi,好久不见,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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