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会等,没有期限。”◎
到了顶层, 沉绛摘下口罩,另一只手还被谈司玄牵着,她微微挣了一下,示意他可以松手。
谈司玄没有动, 只是转过身, 看着她道:“阿沉, 那段视频确实还保留在我的云端。”
“那就用来起诉吧。”沉绛垂眼看他的手。
“我来帮你处理。”
沉绛摇摇头:“交给纾哥就好了。”她有些疲惫, “我现在想休息一会儿, 你不会是还要去开会吗?去吧, 不用担心我。”
谈司玄知道她心理承受能力强,但到底还有些不放心:“我会早点回来。”他松开手。
沉绛点点头,谈司玄离开, 她拿出手机,又给家里人发了几条信息,之后她查了查关于秦山的信息, 阳光暖洋洋打到身上,她打个哈欠。
谈司玄回到办公室的时候, 沉绛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枕着自己一只胳膊, 微微蜷起身子, 面容褪了冷淡,柔和安静。
看来她这阵子的训练确实很累,谈司玄走进休息间,拿出条毛毯小心翼翼盖到沉绛身上。
视线落到还亮着的手机屏上,他看到秦山拐卖几个字, 帮她关了手机, 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谈司玄回到办公桌前,将云端的视频保存下来,发给了沉纾,之后他继续处理工作。
沉绛做了个不好的梦,她在梦中惊醒,明烈的阳光太过晃眼。
“醒了?”温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沉绛坐起,看着谈司玄怔了片刻。
“怎么了?”见她反应有些奇怪,谈司玄起身,走到她身边,“做了噩梦?”
沉绛嗯一声。
谈司玄将温着的水杯递给她,沉绛接过,喝了两口。
“经常做噩梦吗?”他问。
沉绛摇摇头,这些年有那条手帕,她一直睡得很安稳。
“别怕。”他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发,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思绪一点一点回归,沉绛轻轻抬眸:“你没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太多,不知从哪里说起。”
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很轻:“那我问,你答。”
“好。”他坐到她身边。
“玫瑰戒指,你买来送谁的?”
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谈司玄弯起唇角,平静道:“那时候买下,只觉得它属于一个人,但当时,我身边并没
<有一个适合它的女孩,直到定下婚事那晚,我看到你。阿沉,它本就是属于你的。”
沉绛表情不变:“我看到姜虞手上有个差不多的。”
他眉目微挑,笑了一下:“她同我讨要过那枚戒指,我没给,她就找设计师做了个差不多的。”
沉绛停了一会儿,继续道:“那晚在菱庄,你为什么说那句话?”
“那句话?”谈司玄明白过来,“我那时的意思是,给不了你想要的爱,因为我错误地以为你爱着别人。”还是他太蠢的缘故。
沉绛微微垂眸,默了几秒钟,她说:“我没有问题了。”说完,她起身,“我要回家了。”
“阿沉。”谈司玄跟着她站起来,语气有些紧张。
沉绛背对着他,良久,才道:“谈司玄,你真是个傻瓜。”
谈司玄笑笑,没有反驳:“我确实是。”
沉绛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说:“一直都没有认出我吗?”
谈司玄怔了怔,坦白道 :“你那时候太小了,那么瘦,个子也矮,头发还被人扯得乱糟糟的,我只记得你的眼睛,比月光还明亮。”
沉绛抿了抿唇,谈司玄说得没错,当时她确实很小,可她还是道:“如果不是那晚跟着我进了巷子,你也不会遇见姜虞。”
谈司玄略略俯身,望进她眸底,带着一点儿笑意:“阿沉,你在吃醋吗?”
沉绛垂眼躲开他的注视:“不是这样的。”顿了顿,她说,“我并不介意你没有认出我,只是一直以来,你不明白我,我也不知道你,两个完全不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的人,或许并不适合在一起。”
“阿沉。”听到沉绛的话,谈司玄的语气重了些,“是我没有做到坦诚待你,这是我的错。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但从今以后,我们相互坦诚,不再保留,给彼此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好不好?”
他眸中再也不是一潭死寂,墨色深深,尽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意。
沉绛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放到心脏处,感受着那里的跳动,身体的反应,是不会欺骗人的。
谈司玄握住她另一只手,贴近自己的胸口:“阿沉,我们的心跳是否在同一频率?”
他眸中沉沉笑意,似乎已经看穿了什么,沉绛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手:“我需要再考虑一下,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谈司玄仍然注视着她,低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在耳边清晰:“我会等,没有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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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深山寂静,天光未亮,张怡在帐篷里坐起身,推了推身边的沉绛:“沉沉,趁着天不亮,我们去上个厕所。”
沉绛睁开眼,嗯了一声,山间两月,她们只敢在黑夜里解决如厕问题。
两个人走出帐篷,看到旁边那顶还亮着光,是韩放和另一位警察在轮流守夜。听见她们出来的动静,那顶的帐门拉开,韩放探出身子。
“我们去上厕所。”
韩放点头:“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简易厕所搭建在帐篷不远处,片刻后,两人走出,张怡看了看夜空,星星低垂,亮得惊人,她叹口气:“真美啊,可惜这儿的人,这儿的事,都肮脏到底了。”
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一件比一件超出想象,令人作呕,她们也遭遇了几次可怖的骚扰,但总归安全度过,如今她们驻扎的,是最后一个村子的后山,摸完这个村子,她们的任务便算结束。
沉绛也看看星空:“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她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山间信号不好,时断时有,她跟谈司玄已几天没有过信息往来,不过哪怕有信号,他们也没有时间多说,更不会多说,只是谈司玄会简单地问她一句是否安全,有没有吃饭,偶尔道一声晚安,她也是简单给予回复,但总归是个寄托,想到有人等,在这儿的日子也好过些许。
其实不用再考虑,她也知道,自己对谈司玄的心思并没有断,每次望向他,心跳声便说明一切。见不到面的日子里,她总会在梦里寻找他的踪迹。
两个人的问题在于做不到坦诚,这让他们的路走得很糟,不过沉绛想,这一点,他们应该都已经明白了。既然情意还在,也意识到了问题,那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沉绛抬头望了望夜空,她现在很期待回去。
张怡看看沉绛,她白日里沾了芹菜汁而过敏的嘴巴还有些红肿:“这两个月你算遭了罪了,回去谈总看你这样,不得心疼死。”
沉绛笑笑,没有说话。
视线下落,远处红光微现,她眯了眯眸:“着火了吗?”
“哪里?”张怡看过去,“好像真的是,有人在烧东西吗?这么晚,不可能吧。”
“山里着火不是小事,我们叫着韩队一起去看看。”
两人走回帐篷旁,韩队也起身看了看红光处,叫醒另一个同事:“我们三个去看一下,你守好帐篷
<。”
三人穿着光亮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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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时,谈司玄刚刚走进公司,他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便迅速接起。
风声很大,背景音嘈杂,那端的声音也断断续续:“谈司玄,直升机……我需要直升机,现在就要,地址……秦……”
地址没有报完,信号中断了。谈司玄眯了眯眸,转身走出公司。
沉绛站在山巅,冷冷瞧着远处围堵上来的人群,她白衣脏污,长发散乱,口罩不见了,脸颊也被人用指甲划伤,唇边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怎么样?打通了吗?”张怡跑到她身边,怀里还抱着个看起来年龄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女孩儿脏兮兮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一条胳膊上缠着绷带,有血迹从绷带里渗出来。
“我没来得及说完,但他一定会来的。”沉绛看看手机,又看看小女孩儿,这是个救命的电话,好不容易跑到山顶等到信号,她下意识就是打给谈司玄,“韩队那边呢?”
“已经联系了驻扎在外围的特警部队,他们正在赶过来。”张怡苦笑一下,“说实话,我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经历这么凶险的场面。”
这一程虽然辛苦,但还算顺利,直到那团红光出现,她们看见村民将她们认识的小女孩啾啾扔进大火中,举行“去瘟求子”的仪式,意外的冲突到来了。
“居然会有女人比男人更疯狂地阻拦我们。”张怡看看沉绛脸上的血痕,眼中尽是愤色。
悲剧下的悲剧产物,沉绛只是摇摇头,她伸手摸了摸啾啾的额头,高烧未退,情况堪忧。
同队的警察和医生都被人群包围了,沉绛抬眼,看到已经有村民爬了上来,她站到张怡身前:“你只管抱好她。”急风吹乱她的长发,她从白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把医用剪刀。
已经退到山崖,再无路可走了,唯有跟这群人拼命。
日头渐盛,几架直升机盘旋在秦山上空。
“在那边。”
远远的,谈司玄从上空瞧见那个清瘦身影,她穿着显眼的白大褂,站在山崖边,挥舞的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她正在跟围在身前的几个人对峙。
谈司玄咬了咬牙,一直紧缩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跳出胸膛。
沉绛的长发不见了,短短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她伸着一只胳膊,护着身后的人,是战士一样的无畏姿态,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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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秦山最近的三甲医院。
沉绛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用湿巾一遍又一遍擦着自己的手,一只大手探过来抽走湿巾。
“可以了。”谈司玄用一条柔软手帕仔细擦干她的手,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仍是冰凉的,而且似乎又瘦了许多,握在手里,骨感更加明显。
张怡走到沉绛身边,看了看她的脸,经过简单处理,此刻沉绛脸上只留下一条淡淡红痕:“还好伤口不深,不然你就要毁容了,只是可惜了这一头长发。”
沉绛垂着眼,没有说话。
谈司玄转头看看她,轻声安慰:“短发可以再养,长发可不好打架。”
沉绛抬起脸,看看他,点了点头。
张怡笑笑:“阿沉长得美,短发也是好看的。”她坐到沉绛身边,“见了那么多让人作呕的场面,又经历了这么一场,感觉我要休个长假才能恢复过来,说不定还得去看个心理医生。”
沉绛嗯一声,淡淡搭了句:“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张怡转头看向谈司玄:“我们这一路的见闻,真的很恶心,回去好好陪陪她。”
谈司玄点点头,握着沉绛的手又紧了紧。
温度传进掌心,一层层晕进心底,沉绛怔怔地看着谈司玄的手,也稍稍用了几分力。问题,她还没有回答,但此刻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韩放穿过走廊走过来,目光从牵着手的两人身上略过,他看向张怡:“啾啾情况怎么样?”
“还不知道。”张怡看看韩放,他身上也挂了彩,“韩队你呢?”
“我没事,小伤。”
张怡叹口气:“要不是沉沉护着我,谈总又及时赶到,估计我也会被打个半死。”
韩放点头,看向谈司玄:“多谢。”
谈司玄只是嗯一声:“协助工作,公民义务。”
韩放笑了一下,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沉绛:“跑的时候我从帐篷里拿出来的,这对你应该很重要。”
黑色的日记本,已经被重新粘好,谈司玄伸手替沉绛接过:“谢谢。”
韩放没再说话。
手术室的灯灭。
沉绛站起身。
“送来还算及时,你们处理得也很好,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她这条手臂……后期还需要植皮。”
张怡点点头:“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沉绛也略略放心些许:“先安排住院吧,等情况稳定些,我们再把她转到市立医院。”
“你想给她做植皮手术?”张怡问。
沉绛嗯一声。
病房里,几人看着在病床上尚未苏醒的女孩,她还皱着眉头,似乎仍能感受到痛苦。
“身伤易好,心伤难愈,被父母亲手丢进火里,这种可怕的经历,怕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张怡叹口气。
沉绛静静看了女孩儿一会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在这儿。”
韩放皱了皱眉:“这怎么行,我留下。”
“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沉绛冲他笑笑,“没事的,我可以。”
经过了两个月的相处,他们几人已有了一定的默契,看沉绛态度坚决,韩放也只能道声好:“我去旁边看看受伤的同事,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沉绛点头,又看向谈司玄,他笑笑:“我陪你。”
其他人离开,沉绛坐到病房里另一张床上,看着啾啾发呆。
谈司玄坐到她身边。
“在村子里,很多小孩儿会跑过来,请我们单独去家里给大人看病。”沉绛忽然开口,“但是她悄悄跟我说,不要去。”
谈司玄听着,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她才四岁,瘦得跟个小麻雀一样,满身伤痕,眼睛又大又亮。”
谈司玄握住她的手:“她很勇敢,跟你一样,别担心,都会好的。”
沉绛靠到他的肩膀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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