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
四爷借着还在正月, 宫中庆仪多的由头,没有大请宾客,打算在府里小办一场,只给福晋和两位侧福晋的家中送了帖子。
他怕耿宁舒吃心, 还特意跟她解释了一番用意, “皇阿玛亲赏已是令人侧目, 要是再大办我担心会惹来一些没必要的事端。”
耿宁舒很理解, “我知道的,不管你怎么做,肯定是对会会好。”
毕竟九子夺嫡才刚拉开序幕呢, 康熙爷的一言一行都被揣摩得细致入微,自己这只蝴蝶已经改变影响了很多东西,可不能把四爷的皇位给扇没了。
她这样信任自己, 四爷心中既是感动又有些愧疚,会会的事自己还一直没想好怎么告诉她。
有几次话都到嘴边了, 他还是没忍心。等再找两个医术高明的神医看过,等她身子恢复得好些, 他深吸一口气。
康熙爷知道了四爷洗三宴的安排,心下很是满意,老四没仗着自己给脸面就大肆张扬, 不趁机拉帮结派笼络兄弟和朝臣, 很好。
福晋这回接到消息, 没有再傻到认为耿宁舒和四阿哥是失了宠, 她捏着手边青花瓷茶盏的盖子, 轻轻敲了敲杯子。清脆的叮叮声响中,她脸上浮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难不成耿氏生的那个, 真是个闷嘴葫芦?
隔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和煦的暖阳之下连风也柔和了。
收到请帖的各家都很给面子地派了人来,作为亲外祖家的耿德金和梁氏也一道来了,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乌拉那拉氏和李家的人对他们更是又妒又恨,怎么就能生出这样得宠的女儿,又有了这样会选日子得了万岁爷关注的外孙!
耿德金和梁氏还是头一回有资格参加这样等级的宴席,刚开始还有些应付不过来,好在有位年轻的张公公来招待人,把人挡开不少。
梁氏仔细看了两眼,认出来这张公公她见过,头一回入府的时候,就是他亲自捧了礼物让自己带回去的。她心下就明白了,这是四爷在替他们俩解围呢。
洗三仪式是在后院举行,夫人们可以过去,老爷们就留在前院喝酒谈天论地了,梁氏走之前低声提醒耿德金,“要是有什么事儿,找那位张公公就成。”
进了后院,核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跟到她的身旁一同去了暖阁。里头已经布置完备了,朝着产房的方向已经设好了香案,上头供着碧霞元君、送子娘娘、痘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摆了香炉压了黄钱元宝,并十来样各式糕点果子供品。旁边又另支了两张桌,放着待会洗三要用到的浴盆、喜果等一应用具。
后院格格之上位份的都来参加了,福晋八面玲珑地与夫人们寒暄,梁氏没往上凑,就安静地站在那跟核桃说起话来。
正午之后就到了吉时,四爷及时出现,随着吉祥姥姥高唱一声,“吉时到!”乳母抱着四阿哥出来,一暖阁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小小的金红色襁褓上。
吉祥姥姥烧了香,虔诚地带着四阿哥一同祭拜了供奉的神明。
紧接着她摆出一个鲤鱼浮雕的银盆,倒上艾叶和槐条烧制的去秽浴水,“各位贵人,请添盆。”
四爷最先上前,舀了一勺清水在盆里,又放了一块金如意下去,吉祥姥姥高唱,“金尊玉贵,事事如意!”
福晋放了两个金馃子,李氏放了一个,宋格格和武格格按照规矩各放了两个银馃子,其他的夫人们就不必破费了,抓了桂圆、红枣、莲子这些喜果添盆,每放一次就得吉祥姥姥一句吉祥话。
梁氏往盆里放了两个红鸡蛋,匆匆看了眼她的小外孙,里头的会会明显没被这阵仗吓着,睁着眼睛淡定地看着,她心里顿时柔软得不知怎么才好了。
四爷看着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前,脸色越来越紧绷,等她们全都添了盆,就到了“响盆”这出重头戏,吉祥姥姥要用银盆里的水清洗会会的身体,小孩子觉着不舒服哭出声来,哭得越响越是吉利。
他望着供奉着的神明请求,“让会会哭出来吧。”
福晋和李氏也很是紧张地关心这个结果,她们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连这种场合也出不了声。
添盆结束,吉祥姥姥拿起一根银棒槌搅动着盆里的水,口里念着,“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带着弟弟跑……”
长长的一句祝词说完,才抱起四阿哥动作轻柔地开始清洗,“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长得高……”
吉祥婆婆连着洗了好几个地方,平常小孩儿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哭不行了,可到了会会这儿,他睁着眼不动弹任由吉祥婆婆摆布,好像还觉得挺舒服惬意的。
她只好圆场,“四阿哥如此沉稳淡定,以后定是大器之才!”
福晋和李氏这下终于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这小阿哥真的不会哭!
四爷薄唇紧抿,心下苦涩,神明终究还是没有显灵。
就在这时,“当”地一声,银盆发出清脆的响,他有些诧异看过去,原来是会会舞动着手,用力将手上抓着玩的小元宝一下下撞击着银盆,发出的声音响亮极了。
吉祥婆婆忙改口,“盆儿响震天,福气冲云天!”
四爷松了口气,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竟被他凑巧糊弄过去了。最危机的一关过去,他脸上这才露出轻松的笑来,继续看接下来的仪式。
清洗过后吉祥婆婆给四阿哥换上了大红色的衣裳,拿一棵大葱在他身上拍拍,“一打聪明,二打伶俐。”再将这棵葱交到了四爷的手里。
四爷行至外头,用力将这葱扔到了房顶上,吉祥婆婆又道:“四阿哥定是聪明绝顶。”
一项项仪式终于完毕,众人围着四阿哥看了几眼夸奖了一番,四爷就迫不及待让乳母抱着会会跟自己一块下去了,福晋领着她们前往宴席。
四爷领着孩子行至无人处,就笑着轻轻刮了下会会的鼻子,夸奖道:“会会真聪明,做得好。”
小人儿又微微瞪圆了一双眼睛,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只不过四爷已经转过了身,并没有看到。
耿宁舒还在坐月子,是不去参与洗三礼的,梁氏在宴席上稍微坐了坐就去雪绿阁看了她,见到她躺在床上就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哽咽道:“闺女你受罪了。”
“没受多大罪,”耿宁舒赶忙安慰她,“这孩子懂事,很快就出来了,不信你问核桃。”
梁氏摸了摸她的脸,“额娘生过孩子,哪里会不知道。身上可还好,可有不痛快的地方?”
耿宁舒摇头,“府医每日来给我把脉,都说我恢复好极了。”
她不想梁氏再心疼自己,连忙叫来核桃,“把四阿哥抱过来让额娘瞧瞧。”
这话一出,梁氏果然心思就飞走了,等到会会出现在门口,她立刻撒开了耿宁舒的手,快步迎上去。
耿宁舒:……果然是小的更招人。
梁氏直觉地伸过去抱,可手到了半空中又收了回来,这可是皇孙。
耿宁舒看到了,有些好笑又觉着心酸,“额娘快抱抱您外孙,看看长得像不像我?”
乳母将襁褓递过来,梁氏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了,坐到床边才好好打量起来,眼里满是稀罕,“四阿哥长得真好。”
耿宁舒得意,“那必须,我生的。”
梁氏道:“跟你小时候是有几分相像,不过仔细一看这轮廓和五官更像王爷。”
“额娘偏心,”耿宁舒噘嘴,“明明连四爷自己都说像我。”
梁氏忍俊不禁,“都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耿宁舒靠在她肩头,“那我再大也是额娘的孩子嘛。”
梁氏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这嘴越发会哄人了。”
看核桃已经带着其他人都退下了,她才幽幽道:“有了这个孩子,额娘才算是真正放心了。”
“额娘……”耿宁舒内心百感交集,眼眶发热,她也是当了娘之后才知道,母亲对孩子是如何牵肠挂肚,为了孩子是什么都能付出的。
两人紧紧挨在一块,温情蔓延,会会的小身子往她们那边靠了靠。
宴席散了之后,耿德金一路笑容满面地回了家,还没开口,梁氏就先道:“我这就让人去给您温酒。”
耿德金哈哈大笑,“夫人懂我。”
梁氏知道他是高兴的,虽然小外孙就被抱到前院给他们看了几眼,那模样可爱极了。
见她拿了两个杯子,耿德金怪道:“你今儿竟也饮上一杯?”
梁氏白了他一眼,“就许你高兴,不许我欢喜?”
“没有的事,”耿德金拿起酒壶,“我亲自给夫人倒酒。”
两人小小抿了一口,他先开口,“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大丫头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梁氏也唏嘘不已,“人前风光,谁知人后受了多少的罪。”她听核桃说过当年耿宁舒生病的事情,差点就没了。
耿德金听了也是胸闷难当,他虽然没经历过内宅斗争,可当差时也听了不少。
梁氏先道:“不过总算是否极泰来了,有了四阿哥,闺女以后定然过得更好。”
两人看到对方眼里相同的欣慰,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雍亲王府中,四爷觉得总算把洗三给掩饰过去了,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不曾想张连喜又过来,“主子爷,耿主子那边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他蹙眉,“发生了什么事?”
张连喜面色有些尴尬,“奴才听了一嘴,好像是耿主子那边不肯喝回乳汤。”
这又是哪出?四爷急忙赶过去,耿宁舒一脸不高兴,“凭什么不让我喂奶?”
四爷解释道:“有乳母照顾会会,不用你受累。”
耿宁舒很坚持,“我要喂。”母亲的初乳有营养,能帮助孩子增强抵抗力,要是不喝免疫力低下生病了就来不及了。
四爷无奈,“规矩在这,也是为了让你早些养好身子。”
耿宁舒跟他商量,“那我也不多喂,就三五天吧。”初乳也就差不多这段时间。
“我在书上看过了,刚生产这阵子的母乳喝了对孩子好,为了会会,我怎么也得试试的,对不对?”
四爷看着她请求的目光,有些恍然,为了孩子她也不顾着自己身子都愿意去做,只要是对孩子有益的,不管有没有道理都要试。
有这样的额娘,会会真的很幸福。
四爷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心头发堵地终于还是点了头,“那就这几天白天喂些,晚上不许熬着。”
得到了他的退让,耿宁舒没有得寸进尺,答应下来。
洗三结束后,后院里又开始人心浮动,耿宁舒坐月子这段时间,四爷是没法在雪绿阁里住的,她们又有了机会。
可四爷每晚来雪绿阁看过四阿哥,都直接回了前院,一步都不往其他地方去的,还会跟耿宁舒报备。
刚开始耿宁舒还没觉出味儿来,还是白果点破了,“外头那些都巴巴想引了爷过去呢,还是主儿厉害。”
虽然她也没阻止他去别处,但这做法耿宁舒还是挺受用的。
这日福晋礼佛完毕,叫来瑞香,“事儿办得如何了?”
瑞香点头,“说四阿哥聋哑的话已经悄悄的让人都散出去了,后院里早就传遍了。”
福晋睁开眼,难得露出了笑来,“那就好。”她倒要看看耿宁舒这好日子还能过上几天!
正院里忙着暗地里搅弄风云,西院里李氏最近也忙,忙着想招儿让三阿哥留在院里玩。
才一岁多点的三阿哥终于在后院见到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了,天天想去找四阿哥玩,可李氏没让,那小子都没立住,万一生病出什么事,耿氏定会甩到三阿哥身上。
三阿哥不高兴整日闹个不停,李氏气道:“你有自己的亲哥哥,要跟那小哑巴玩什么?没得染了晦气!”
正月里在前院的大格格和二阿哥也回西院住上几天,二阿哥听到李氏的话没忍住问:“额娘,有了小弟弟阿玛是不是就不喜欢我跟弟弟了?”
李氏登时竖了眉,“哪听来的胡说八道?”
二阿哥道:“我在外头玩的时候听着他们都这么说。”
李氏安慰他,“怎么会呢,你可是阿玛的长子,最受器重的,阿玛不是得空就来看你了?”
她边说边觉得心酸,那头才刚生了几天,连孩子都察觉出来了。
李氏好不容易把二阿哥安抚好,立刻把照顾他的嬷嬷叫过来了,“怎么回事?二阿哥耳朵里怎么会进了这些话?”
嬷嬷被她吓得跪在地上,连忙解释,“是那日二阿哥去大花园说要练习弓箭,就听到花丛后头有小蹄子嚼舌根。”
李氏面上乌云翻涌,她这些日子也不是没听见过,“都说了什么?一字不差地跟我说!”
嬷嬷无法只能如实交代,“一个说什么,人的命里有没有福气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三阿哥出生的时候万岁爷在塞外,都没立刻赏东西,都不上心的,哪能跟、跟四阿哥比。”
她越往下说,声音越小,“一个说耿侧福晋得了宫中万岁爷和太后的青眼,这以后必定是板上钉钉的世……世子了。”
“砰!”李氏用力一拍桌子,“都是放屁!”
耿氏骑到她头上她咬着牙能忍,可她的孩子不能被这样踩在脚底。
“宫中器重?呵!”她冷笑一声,要是知道那小子是个哑巴,看他们还会不会喜欢,连带着还会觉得耿氏是无福不吉利。
李氏攥紧了手指,脸上的笑透着几分狠辣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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