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张佐的狠辣
嘉靖盯着魏彬有些稀疏的头顶,花白的头发贴在头皮上。
这个老太监,确实是作恶多端,但总体来说在所有太监里也不算作恶最多的那拨,而且忠心可嘉。
真让他去修康陵么?太监因为独特的身体结构,并不适合干力气活,以他这幅身子骨,真让他去修陵,怕是活不了几天。
“你也不用去康陵了!”
等了很长时间,嘉靖终于开口。
魏彬闻言,震惊的石化在原地,这个他已经选择的最差的去处,皇上都不能接受的话,那怕是留给他的也只有一条路了。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却听到嘉靖的声音就从自己头顶上降下来,如久旱之甘露,如天籁之音。
“你也岁数不小了,宫里也留不住你了,你还是去找费宏,让他安排你看看仓库,记记账目,提笔总比抗木头强些吧?”
魏彬颤颤巍巍抬起头,再用力的磕在地上。
“主子……奴才……奴才谢过主子再生之恩,肝脑涂地无以报答主子的恩情啊!”
“去吧!”
嘉靖不管他是真的内心就是这样想的,还是只是做个样子,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魏彬从此不会再出现在宫里,张佐可以顺利接手司礼监,自己轻松的将这一部分权力过渡了过来。
“以后司礼监秉笔就是你的了,朕把这个重任交给你,既不希望你做刘瑾,也希望你能做刘瑾!”
张佐接过那枚方印,恭敬的跪在嘉靖跟前。
他的忠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是从兴王府建府的时候,就跟随兴王就藩的老人了。
要论能力,从紫禁城那么多太监中中选拔出来,成为兴献王的伴读太监,无论是见机行事还是当机立断的狠辣手段,都不会太差。
把司礼监交给他,嘉靖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奴才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信任,也一定会完全效忠于主子!若违此誓,奴才死后也无颜去见先帝。”
“朕当然信的过你。”嘉靖笑着上前扶起张佐。
看起来像是对这些兴王府的老人,他还是亲切的觉得像是家里人,不自觉的就放下了皇帝的架子。
“这里有几份奏疏你先看一下!”
他手指长案,身边的小太监衣袖抖动一下,上前捧起那几份奏疏送到张佐面前。
“主子,这几份都是内阁票拟过,司礼监朱批之后呈上来的。”张佐没打开就奇怪的抬起头看过来。
这几份奏疏,分别是给事中杨秉义、徐景嵩、吴严和御史萧淮前几天上的。
他们知道张锐被放到苏州后,敏锐的察觉到了皇上要开始针对宦官动手了,同时也发现皇上对太监动手的力度有点轻。
至少在大臣们看来,把张锐放到苏州当账房,是太轻了。
毕竟这些内宦们曾经都嚣张一时,借着皇上的威严,特别是在八虎时期,都要骑在官员们的脖子上拉屎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报复了,他们又怎么能甘心这些太监还能逍遥自在的活着?
于是,这些细数魏彬、谷大用等人罪状的折子,就开始送到了内阁。
弹劾内宦,企图借皇上的刀,来杀掉曾经的宿敌。
对于这种折子,内阁几乎连停都没停,就立刻票拟送到了司礼监。
他也想借此敲山震虎,给司礼监的新太监们看看。
皇上是要和满朝文武在表面上和谐相处,君臣同心的。
君臣同心当然不可能。
那代表群臣去对抗皇权的,就是内阁,代表皇权去对抗群臣的,就是司礼监。
这两者自成立就是死对头!
嘉靖又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这也是他允诺给谷大用等人一条活路的原因。
否则一旦司礼监害怕秋后算账,和内阁穿了一条裤子,那自己才真正的变成了个傀儡皇帝,令不出紫禁城了。
“我把你叫来之前,魏彬来了,他幡然悔悟了这些年的罪过,交出了贪贿的钱财,也交出了你手中的这枚印。”
嘉靖看似无意,唠家常一样跟张佐说了一句。
张佐立刻就领悟到了背后的意思。
“主子放心吧,奴才会处理干净的。”
嘉靖没有再说一句话,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张佐蹑手蹑脚的轻轻退了出去。
……
司礼监。
张佐走到最里面的那张黄花梨的椅子上坐下。
等他坐下之后,黄锦在他右边也坐下了,然后鲍忠、麦福才跟着坐了下去,另外谷大用、温祥等人也跟着在后面找了张椅子。
几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都在等着什么。
一直到外面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了,宫灯开始亮起来。
两个东厂的太监才提着一个已经看不清面目的太监走了进来。
那人身穿的也是内宦的衣服,可头发凌乱的垂在身前,满身的血污已经看不到一点完好的地方。
“招了?”鲍忠最先开口问道。
“回公公,都招了!”
“说说吧。”
“前天上午,弹劾魏彬的折子从司礼监送到乾清宫,就是这太监接着递进去的。当时主子正在跟费局长谈事情,他就偷偷看了几眼。”
其中一个东厂太监说了下大概的情况,另外一个太监接过话头继续补充道。
“刚开始他自知是死,还咬死了不承认,咱家给他上了些手段,他就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了。”
“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主子知道么?”黄锦关心的还是这件事有没有瞒着嘉靖。
“什么事能瞒过主子,咱去的时候他就被主子遣出乾清宫了。”
张佐这个时候才看了一眼后面阴影里,只在灯光下看到半张脸的谷大用和温祥,端起茶碗慢慢的呷了一口,扭头啐了一根茶叶。
“那折子里的事,他都告诉谁了?”
张佐的余光,看到谷大用已经不复往日之威风,颤抖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只是屁股动了动又坐了回去。
温祥的眼皮在灯影里抖动了几下,沉默的坐在谷大用的下首。
“他说告诉了几个人……”那个东厂太监从袖中抽出一张供诉,上前放到张佐手边的桌子上。
黄锦扭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此时,那个太监仿佛猛然清醒过来,抬起头环视一圈,跟疯了一样冲谷大用喊起来。
“干爹,干爹救我啊,我没有……”
砰!
两边东厂的太监,同时抬起手肘怼向他的嘴,顿时一摊血顺着鼻孔流了下来。
谷大用此时把向前探出来的半个屁股,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太监他也不认识。
刚才那人的半句话,已足以让他安心下来。
“呜呜……”那小太监还在挣扎。
温祥此时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张佐。
“张公公,事情既然已经查清了,别让血脏了这地面,拖出去吧!”
张佐看了眼供状上,赫然写着的魏彬、谷大用、温祥、张雄和张忠。
不知道那太监最后想说什么,反正不是谷大用以为的,“我没有出卖你。”
他把供状折起来交给黄锦收好,慢吞吞的说道。
“就听温公公的吧!”
那俩东厂太监拖着前一天还在皇上身边伺候,以为自己平步青云了的太监,出了司礼监。
月上树梢,风吹叶动。
西郊的乱坟岗里,又多了一具被野狗啃食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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