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对峙
第135章 对峙
顺天府
方回到江南府，余烬还是赖在崔涉溪这边不走，倒是一门心思的帮助崔涉溪赈灾，但是赈灾也容易遇到事儿。
余烬特意将施粥的地方选在了城门口，一来城门口外地域宽阔，便于搭棚和流民排队，二来流民四窜, 在城门口施粥可以拦住一部分流民入城，饥荒和流民的流动有带来时疫的风险，这样做也算是为城中的百姓多加了一层保障。
他们客居的小院离城门口不远，余烬没走多长时间便到了，人群闹哄哄的议论纷纷，呼天抢地的嚎哭声从人桶中央传出来。
余烬拨开人群挤进去, 就见一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倒在地上了无声息，她已经瘦得没了人样，活像一只皮包骨的骷髅架子，怪异的是她即便瘦脱成这样，腹部却高高隆起，双眼圆睁面目狰狞，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意思。
余烬当下便对老妇人的死有了决断。
来的两名差役有一个拉扯着崔涉溪，另一个差役被闹事的流民拖住腿求做主不放，场面很是混乱，余烬趁着暂时没人注意到她，先是找了一招来帮忙的伙计嘱咐几句，又交了两样东西给他，然后走到老妇人跟前蹲下。
“你，你个小娘皮干什么呢，想要毁尸灭迹吗？快离开俺娘！”
余烬从容收手起身，侧身一闪，躲开了迎面扑过来的中年男人。
“哎呦喂没有天理啦，俺娘死了没地方申冤呐……”
无视男子的撒泼谩骂, 余烬朝着差役欠了欠身，“我是兴荣米粮铺的老板，放粮施粥也是我吩咐店里的伙计去做的，今日本是来这里瞧瞧，却不曾想撞上了大事，别人说的我不敢信，可否劳请差役大哥与我细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差役本就被流民闹腾的心烦，无论抓人还是不抓人，这流民都不许，可了劲儿的闹腾，当下可算来了一个明事理的，人家态度好，说的话也礼貌好听，还是个姑娘家，差役不由得缓和了神色，应了余烬所求。
——
“大人，一位自称城东兴荣米粮铺的求见。”
“米粮铺？”
县令挺着肥肥的肚子捏着小棍儿逗弄着笼子里蔫了吧唧的鹦鹉，闻言扬起调子，颇有些惊异，“米粮铺的人来干嘛？”
县令头也不回，撮着嘴发出啧啧的声音引导着鹦鹉说话。
“说是找大人您申冤, 请您过去一趟。”
“申冤？呵, 这整日里喊冤的多了去了, 就牢里关着的那些个犯人哪个不喊冤？我哪里听得过来，还过去一趟呢，这世道现在谁愿意出门去。”
衙役捧着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俯身双手举过头顶，“大人，那人说这是孝敬您的，待还了人清白，还有厚礼奉上。”
县令瞄了一眼，拿起荷包掂了掂，“分量不小。”拉开抽绳，打眼往里一看，眼睛里瞬间盈满了灿灿光泽，“嗬！大手笔！”
县令眼睛禁不住眯成了一道缝儿。
这可是满当当的金叶子啊！
县令终于将小棍儿放到一旁理了理衣袖，一边嚷嚷道：“我的帽子在哪儿？本官要去主持公道！”
“呦！找到了！”县令戴上帽子转过身来，衙役赶忙上前帮着县令系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你快与我说说。”
待听完衙役添油加醋的转述，县令怒道：“这些刁民也忒可恶了，不念米粮铺放粮施粥的恩，反倒污蔑人家投毒，吃力不讨好的事人家为什么要做！”
“大人说得对！”附和完，衙役一脸谄媚道，“大人，要不要把人一块抓进去？”
县令睨着腆到跟前的大脸几息，旋即一巴掌拍之，“抓什么抓，我们是官，办案讲究证据！证据！”
“对对对，大人说得对，果然大人就是大人，不抓人那就不抓了！”
县令又赏了衙役脑门一巴掌，“抓，怎么不抓！”
衙役头晕目眩，这到底是该抓还是不该抓？要不要抓？
“待我审一审不就可以找到破绽，不就有证据了嘛！”
衙役恍然，作崇敬状，高呼道：“大人英明！”
如此，英明的大人带着机灵的衙役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出门。
“对了大人，小的刚刚忘记说了，那米粮铺的老板要求带上咱衙门的仵作。”
“嘿，要求还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是他下级呢！”
“那……咱还带不带？”
“带，当然带，就算他不说，本官本也是要带的。”
“你，快回去喊上陈仵作，本官就在门口等着。”
“嗳！”
——
其实老妇人的这桩命案并不复杂，流言传送过程中被曲解限度也没多少，是以差役所言和给她报信的伙计相差无几。
算是彻底了解清楚了来龙去脉，余烬心里有了底。
起因便是这妇人粥棚领粥，但粥才喝了一半，老妇人便腹痛难忍，很快便没了气息，老妇人的儿子见状便一口咬定这粥里掺了毒，他的老娘是被毒死的，嚷嚷着要报官。因为流民时常过境，所以差役巡逻更勤快了些，正好撞上。
涉及命案，差役也不敢妄下论断，所以当即决断带走施粥的主事人，顺便把老妇人的尸体带回去，结果男人不乐意了，带着他的儿子阻挠，说什么也不让人碰他老娘的尸体。
“嘶，小崽子咬的还挺疼的。”
差役大哥说着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余烬看到他的手上有一排整齐的牙印，渗出了血。
咬得挺狠。
余烬偏过头看老妇人躺尸的这边，一张白色的帕子盖在老妇人的脸上，这张帕子是她盖上去的，男人伏在老妇人身上鬼哭狼嚎骂骂咧咧，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儿跟着男人跪在尸体旁，不哭不闹，眼神木木呆呆，丝毫看不出能张口咬人的样子。
视线突然相撞，小男孩儿眼底泛起了丝光泽。
余烬淡然收回视线，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对差役道：“我瞧着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差役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便在这粥棚清洗一下伤口吧，正好民女这里有伤药。”
“那就多谢姑娘了。”
“大哥客气，正好民女有些浅薄见解，正趁此时浅述己见。”
“那成，你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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