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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和光


第93章  和光

        “姐姐,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滕彦筠左右两肩一边背着一个包袱,跟在余烬和王行止屁股后面,有些气喘。

        余烬停下,手遮在眼前往前边看了看,“不远了。”

        又回头看滕彦筠,“累了?把包袱给我吧,  我背着。”

        滕彦筠扭着后退两步避开余烬的手,“不用,我不累的。”

        说着滕彦筠往前跑了几步越过余烬,“我还有力气!姐姐快跟上!”

        头顶忽然罩下一道阴影,紧接着肩上骤然一轻,滕彦筠抬头,就见王行止拎着包袱大步向前迈去。

        “行至叔叔?”

        “别逞能。”

        滕彦筠颠颠跟上去,  “我才没逞能呢,  行至叔叔你……”

        “叫哥哥。”

        “不要。”

        “怎么余烬是姐姐,  我就是叔叔了,平白大出去一个辈分。”

        “因为你年纪最大呀!”

        滕彦筠又开始和王行止耍嘴皮子,如此场景已经重复了不知道的多少遍。

        三人自闻江南水汛开始便启程去往顺天府,从北地离开时坐的是马车,但是越往南流民越多,行路颇为不便,多会遭到流民拦车,所以三人便弃了车,剩下的路程决定步行。

        三人之中,滕彦筠年纪最小,却操着老妈子的心,一路上背着余烬和她两人的行囊也不喊累,生怕余烬累着。

        至于王行止,他则认为自己是这个三人队伍里唯一的男人,剩下的小的小老的……咳咳,  不是,  是病弱的病弱,  而他身强体壮个子高,自然要负担起余烬和滕彦筠的安危,能多分担一些就多分担一些。

        余烬嘛,她则是觉得自己这副身子如今虽然费了点,但是比之王行止和滕彦筠自然是强出去不少的,但是滕彦筠和王行止两人对她误解颇深,余烬也懒得说,看着问题不大,也就由着两人了。

        所以说起来,三人之中数着余烬最轻松。

        “咳咳。”

        余烬咳了两声,滕彦筠耳朵尖,闻声扭头就跑回来就帮余烬顺气,眼中闪过忧色,“是不是又累着了,我们歇歇吧。”

        王行止也停下来,“歇歇?”

        余烬顺了顺气,对着两人摆摆手,只道无事,  “没事儿,  刚刚喘气喘的急,  被口水呛到了。”

        滕彦筠信了,  但是王行止摆明了不信,他哦了声,“经常呛口水,你是口水太多还是嗓子眼太细,一直呛。”

        这借口都被余烬用烂了,王行止能看得出余烬身体有问题,但是平时看着还算正常,余烬不表现也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闲得没事去扒人家的私事。

        “歇歇吧。”王行止一锤定音,他四处看了看,然后带着余烬和滕彦筠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铺了一块围布让两人坐下。

        “姐姐喝水。”

        余烬下意识用左手去接,冷不防被水囊的重量一坠,王行止看到余烬的手竟然在细微发抖。

        可她一路上明明没有背重物也没有用力气,不可能是脱力。

        余烬把水囊转到右手,喝了几口水后就递还给滕彦筠,“顺天府就要到了,一路上什么感受?”

        王行至知道余烬的这句话是在问他,他仰起头灌了一口水,含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他想了想道:“流民太多了。”

        余烬啧了声,“是问你感受,不是让你陈述。”

        王行止瞥她,“住海边?”

        潜台词:管那么宽!

        余烬也不恼,她随手揪了根草捏在手里把玩,“谁想管你呀,还不是你父亲母亲交代我劝你回去科考,我只是受人之托。”

        余烬抬眼:“怎么样,一路上想通了吗?”

        没错,从北地到江南顺天府,一南一北,两地相去甚远,坐马车只是走了一半的路程,在跨过了无形的南方边界线以后,开始见到南方跑出来的流民。

        其实打见到流民起,余烬就萌生了放弃马车的想法,不过考虑到王家父母的嘱托,余烬没把话说出来,她想让王行止见识见识。

        所以马车一路南下,流民也从零零散散变成了一群一群,他们围在官道上,见到过路的马车或是商队就一窝蜂的围上去,跪下磕头哭嚎,喊着“可怜可怜我们”“给点吃的吧”“行行好”“大善人”诸如此类的话,当时约莫是一个官家小姐路过,她许是同情心挺强的,而且大概被家里保护的很好,所以她送出了食物。

        然后——

        更多的流民冲了上来,把马车冲散,若非那小姐身边还有丫鬟护卫护着,断不可能平安脱身。

        这一幕落到余烬、滕彦筠还有王行止三人眼中,反应各不相同。

        余烬寻常视之,眼中无波无澜,滕彦筠叹息,叹息那大家小姐单纯想的太简单,惟有王行止眼神沉沉,当时握紧的拳青筋尽显。

        其实严格说起来,余烬和滕彦筠的反应属于一类,都很冷漠,而王行止则是有少年人的侠义和意气,但一方面心知场面靠他无法调控,心中天平的两端全靠理智控制着。

        “我们弃车吧。”

        王行止这样说。

        所以三人弃了马车,挑小路绕过了流民,一路上断断续续靠双脚走了大半个月,这才将将算是走到了顺天府边缘。

        “你为什么会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我不是对你的事上心,而是对你父母交代我的事上心,这个因果你要搞清楚。”

        王行止没说话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到:“你知道科举的意义是什么吗?”

        科举的意义?

        滕彦筠举手忙道:“我知道我知道,科举就是考试,考过了就去做官。”

        余烬顺着滕宴君的话思忖片刻,旋即点头附和道:“没错,这话说的虽然没那么严谨,但是话糙理不糙,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呵,做官?”王行止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嘲弄,“科举考试就是为了做官?那做官呢,做官又是为了什么。”

        滕彦筠:“造福百姓?书里是这样说的。”

        王行止看向顺天府的方向,“那官做到了吗?”

        “那些科举出来的人,那些做官的人,做到了造福一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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