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段氏女
第9章 段氏女
大谕朝自建国至今已经有三百余年历史,期间曾经历过一次分裂,分为南北两朝对峙了六十余年,后北朝重新一统,国号还是叫大谕。十六年前,皇帝第四子恭王效仿南朝太祖造反,从勤安起兵,之后一直势如破竹,因为大谕良将不多,时间一长,大谕只余半壁江山。
最后还是郑老将军重新挂帅出征,灭了南朝,长达五年之久的叛乱被平反,因为叛乱起于勤安,平乱也在勤安,故史称勤安之乱。
勤安之乱后,叛乱党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恭王作为领头的一家子都被处死。
哦,恭王辈分往上的不算,往下只包括宁王的直系子嗣后辈。
莲姬,或者应该说晏红莲,竟然是恭王的子嗣。
余烬擦干净手上的水,落坐到桌前。
饭是刘义带过来的,这两日刘义到饭时都会带着饭来小院走一趟。
刘伯也不适应突然多了圆月这么一个小姑娘,而且圆月还小,也不知东家脾胃状况,是以压根儿就没考虑将做饭这件事交给她,而是亲力亲为。
加上在牢里呆的两日,余烬已经四日未进米食,躺了两日也觉得骨头酥软,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此刻连捏个勺子都费力气。
“辛苦了刘伯。”余烬慢慢搅着白粥,“坐下一块吃点吧,还有圆月,一起吃吧。”
圆月赶忙说不,此刻不是正饭的时候,她已经吃过了,说罢匆匆出去找活干去了。
余烬的小院很干净,她闲时就喜欢做些杂务,布置院落,哪怕两日不在,也只是落了一地梅花瓣。
“是在证明自己有用,可以留下来吧。”刘义透过窗棂看着在院子里努力找活干的小姑娘笑着说。
余烬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但是力气不够,嘴角又扯落回来。
都要证明自己有用啊,否则别人凭什么要留你。
余烬虽然没力气,但她已经感觉不到饿,只是胃部阵阵犯疼,拉扯着她的神经抽搐。
不过面上不显,不但不显,还有精力去想别的事。
“这两日城南宅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哦哦对,正要跟东家说呢。”刘义掏出一份信,“那个展大人来拜会过,不过您不在,宅子那边的人也不好自作主张,只说您最近有事不在,过两日回来。”
“嗯”,余烬应了一声,接过信封,又说:“展霄是早晚都要见的,我是谁这件事只要有心打听也能打听得到,不用忌讳我,更不必藏着掖着,若他再来直说便是。”
展舒云至今不知她的身份不过是他没仔细打听分析而已。
刘义应声是。
余烬看信封,灰褐色的封皮上用火漆印封口,字迹很是工整,这种工整和她的工整不一样,这封皮上的字工整中自有筋骨,可窥见写字人的端方。
吾妹青梧亲启。
是了,她还有别的名,唤作青梧,她险些都要忘记了。
“东家不拆开看看?”看到余烬把信封放下,刘义不禁问道。
余烬摇头,“吃完饭再看也不晚,不急。”
“是了是了,吃饭重要,东家的胃可得好好将养着。”
刘义看着余烬吃完,又絮叨了一些,收拾了碗筷便走,又被余烬叫住。
“刘伯。”
“什么事?”
“我大概要去京城了。”余烬说,“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刘义笑道:“那东家只管走就行,这边我给东家看着呢,您放心,出不了乱子。”
顿了顿又说:“而且东家说的不对,不是‘去’,而是‘回’,那里有东家的亲人,东家的家在那里,是回家呢!”
余烬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刘义不禁叹了口气,“东家也该回去了,去年您及笄的时候进城那边就催过了,今年都叫展大人亲自来接了,也该回去了……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东家要学会走出去了。”
余烬眨眨眼,牵出一抹笑:“我知道了,刘伯。”
只是她和段家人彼此错过了这么多年,大概到最后也只能比熟悉的人强一些吧。
她从不高估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地位。
白粥一碗下肚,胃部的痉挛得到舒缓,余烬走到窗前撑开窗棂,看着窗外的梅树,难得发呆。
偶尔飘荡圆月劳动的声响,时而咣当咣当,时而悉悉索索切切,偷添一份烟火气息。
小院静谧。
陶英一案已经结案,凶手当堂自尽,也算是绳之以法了吧,勤安的百姓还在传陶英和莲姬的爱恨情仇刀光剑影,版本十个八个都数不尽。
百姓们没什么娱乐,大多数时候只能自娱自乐,再出去找点乐子,一件大事能翻来覆去说好多遍。
不过他们现在只在私底下传,毕竟陶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得紧呢!
陶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说不伤心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从发现陶英身死那日算起,陶老夫人宣泄悲伤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陶老夫人现在是内敛着悲伤。
修整遗容、搭灵棚、守灵,都是陶老夫人一手操持的,前前后后不过三天时间便出殡下葬了。
毕竟陶英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若是再耽搁几天,哪怕是在冬日,尸体也该发臭了。
陶英出殡那天天空飘着雪,还伴着冷风,时缓时急。老天爷大概也觉得陶英死的冤枉,飞雪洗冤,又或者是可怜陶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公流泪。
余烬站在街边看,送灵队伍前陶老夫人一身白衣,抱着陶英的灵位被人搀扶着往前走,头上华发尽显,脊背伛偻,看起来更老了。
世事总是无常,它没有同情心,更不会迁就人,陶老夫人不再是县令庇护下的老夫人,没有诰命在身,她只是一个普通老人罢了。
至于陶英之后的县令人选,就待吏部调任了,更不关她的事。
“余烬姑娘可是好全了?”
街道对面,依旧一身黑袍的展舒云抱臂而立,洋洋洒洒的纸钱落地又被吹起,哗啦啦兜起细雪逐风而去,徐鸿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展舒云身侧,因为身量上的差距徐鸿不得不举起胳膊,伞面上纸钱混着雪贴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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