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黑色梦中(14)
零号冷硬的语气并没有让成默觉得受到了羞辱,他了解恩诺思人的习惯,恩诺思人对陌生人向来都是这样的态度,如果是A国人一定会微笑,A国人对谁都笑,恩诺思人相反,他们只对熟悉的人和非常有好感的人微笑。
一般情况下,恩诺思人甚至认为陌生人对自己微笑并不是件好事。
成默对此有很深刻的了解,所以并没有误会,更没有放弃拉近和零号的距离,即便零号曾经和小丑西斯是一伙的。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零号似乎都不值得信赖,无论是名气、身份还是履历都不如阿米迪欧王子。
可成默最终还是选择了先来找零号,也许是因为零号和阿米迪欧的争执,也许是因为零号独自一人时的叹息,也许是因为他是个恩诺思人,也许还因为小丑西斯.......
总而言之,他的判断算不上绝对的理性,有那么一点点的冒险,但成默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管怎么说,有原则的坏人也比无原则的善人更好合作。
成默耸了耸肩膀,继续用俄语语调轻松的说道:“说实话,我更希望你是因为那声‘达瓦西里’。而不是因为什么‘诚实’,‘诚实’这种东西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变化......”
成默并没有有事说事,还先展开了闲聊,这让零号稍稍有些意外,他站在火堆边沉默了一下,才用那令人过耳难忘的沉郁声音说道:“同志也是。即便海报上曾经写下过‘永恒的友谊’.......”
如果换个人未必知道“永恒的友谊”这句口号,也不会知道《永恒的友谊》是部歌颂夏苏友谊的电影,但成默肯定知道。他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同志从来没有背叛同志,背叛同志的都是敌人。”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而他们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没有背叛?”零号冷笑一声问道:“你是GQT员吗?”
成默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是XXX员吗?”零号又问。
成默还是摇头。
“你信仰XXXX?”
成默继续摇头。
“那你凭什么叫我同志?”零号再问。
成默神情凝重的回答道:“因为我是夏国人,而你是恩诺思人。”
“那为什么要见尼克松?”零号质问道。
成默当然明白零号是指72年尼克松访夏,虽然79年夏A才建交,但实际上72年两国就已经建立了实质性的战略关系。而在苏维埃人眼里这是对苏维埃阵营彻底的背叛。《真理报》还为此发了措辞严厉的批评。
“因为苏维埃已经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成默回答道。
“那你们现在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了吗?”零号冷笑,“说好的解放全人类呢?你们就是叛徒,在M教员死后,你们就彻底的背叛了革命。”
成默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夏国人经常说一句话,‘我们摸着鹰酱过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说并没有错,我们从建设方针到XX武器确实都参照过鹰酱。不过我们也在参照苏维埃,这些东西才是我们夏国的内核,从五年计划到行政制度,从法律教育到文化体育,这其中并不是全都是对的,但我们在逐渐的改变和完善,最重要的是我们吸取了最够多的苏维埃解体的教训,先致力于建设好自身。确实我们现在还举不起那杆红色的旗帜,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
“不管怎么辩解,背叛都是真的。”
“你应该清楚,表面上看苏维埃解体是因为A国联合其他发达国家的围堵,再最后遭遇了夏国的背刺。可真是这样吗?当然不是,苏维埃解体是偶然也是必然,众多的偶然加速了解体,比如切尔诺贝利,比如阿富汗。必然是在苏维埃选择冷战那一刻开始,试图挑战A国、欧罗巴和日夲三大工业中心整合的全球市场时,就已经输了。其实这些关键吗?关键,也不那么关键。”成默低头看向了那团已经开始猛烈燃烧的火苗,“苏维埃分崩离析是因为苏维埃高层集体背弃了理想。最终被苏维埃人民所抛弃。背叛同志的从来不是我们夏国,我们只是选择了和苏维埃不同的道路。对于苏维埃的解体没有人能比夏国人看得更清楚。如果说我们也像苏维埃一样背弃理想,也许我们在一六年也就放弃抵抗了。真要在一六年放弃抵抗,今天你在这里就见不到我了。”
零号站在湖风中久久没有动作,成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就站在零号的对面默默等待。有关苏维埃是如何解体的,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只不过其他国家往往会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强调是“ZD问题”,只有夏国人才会真正的去寻找苏维埃到底是为什么倒掉的。
直到火快要熄灭的时候,成默先弯腰去捡了一些放在旁边的柴火添了进去。火苗重新窜了起来,带着松油气息的烟雾又浓烈了起来。
零号也动了起来,他从身旁的岩石上拿起一袋盐撒在被劈成好几段的大马哈鱼上,很随意的抹了好几下,然后拿着一块大大的弧形树皮,走到长着红树林的湖边,捞了些黑色的泥巴涂在树皮上,走了回来将剖好的大马哈鱼连同青翠的藜叶一起放在了涂了泥巴的树皮上,最后才把树皮搁在了火堆中央。
火堆里顿时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很快烤鱼的香味就和松油香味纠缠在了一起,湖风中有中原始的美拉德反应酝酿出的馋人味道。
等鱼烤的差不多的时候,零号用两根柴火将自制泥巴烤箱从火堆中间拨了出来。将鱼晾冷的同时,他坐在了火堆旁的木桩上,从腰间抽出那把银色的小刀,削起了木签。同时头也不抬的问道:“要来一点吗?”
“当然。”成默回答道。
零号将削好的木签递给了成默,自己则起身把木桩子让给了成默,拿着令一根签子坐在了岩石上。一般来说鱼没什么油脂,但这条大马哈鱼特别的肥,加上焦黄的鱼皮,竟有种烤肉的既视感。
成默用竹签插了一块起来,咬了一口,味道很天然,勉强算是不错,不过也算不上什么美食珍馐。
零号吃的速度就比成默快多了,两口就干掉了一大块。他脸上的铁面具在下巴处是活动的,完全不影响他吃东西,就是看上去有些奇怪,像是机器人在进食。吃完第一块鱼,他将手中的木签插在另一块鱼上,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的酒壶,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然后他把银质的酒壶递给了成默,“伏特加,来一口?”
成默盯着零号手中那个雕刻着“黑鹰”的银色酒壶愣了一下,因为跟李济廷给他的那个酒壶一模一样,无论是那晶莹剔透的质感还是那个象征着德意志的黑鹰。
“怎么了?”零号问。
成默接过酒壶,拿起来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看了看,阳光下银色酒壶完全不像是金属酒壶,反而像是水晶酒壶,散发着潋滟的波光,这感觉和自己的那个完全一样,他心中略惊,却若无其事的说道:“这个酒壶很特别......”
“嗯。”零号淡淡的说,“据说是元首用过的。”
成默的脑子“嗡嗡”作响,如同被一记厉雷劈中,巧合也不是这么巧的,连说法都一样。他稍稍屏住了呼吸,先是举起酒壶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在把酒壶还给零号的时候,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这个还能带到理想国来?”
“我爷爷的玩意。现实中他应该也有这个东西......”零号拧上瓶盖,将酒壶放在身旁,“实际上理想国里大部分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包括所有的建筑、山、水、森林等等,都是一比一的实物,天气什么的也是根据这个地方的天气,延迟二十四小时传输过来的.....”
成默先是因为酒壶的来历失望,马上又因为“理想国”的真实状况而震惊,“原来真有这么一个地方。”
“当然,如果没有,怎么可能做到这么逼真。”说着零号又吃起了鱼块。
“那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成默试探性的问。
零号摇头,““不知道。”
“弗拉基米尔同志......”
“叫我零号。”零号说,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再次把酒壶递给了成默,“如果你来是觉得我爷爷能帮助我们离开‘理想国’,我觉得你白费心机了。”
成默接过酒壶问:“为什么?”
“一是因为他是个老顽固,必须遵守承诺。二是因为他就算愿意帮助我们,也过不了保罗十四世那一关。除非.......”
成默喝了一小口伏特加,就把酒壶还给了零号,“除非什么?”
“除非克洛伊·德洛姆把《天使之书》交出来,”零号摇了摇头说,“但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个可能不可能......”成默放下了手中的木签,沉吟了一下,“我刚才有跟你说,敌人就在我们身边。”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零号后知后觉的问。
“背刺苏维埃的从来不是我们。”成默低声说,“而是尤太人。想看看,苏联解体后的七大寡头中的六个就是尤太人。阿布拉莫维奇、霍多尔科夫斯基,还有七姐妹、古谢夫司机、别列佐夫斯基,全是犹太人,也许这并不奇怪,毕竟尤太人天选者比较多,能够在苏维埃的高层占据不错的位置。可不管怎么样,尤太人都只占苏维埃人口的百分之二。记得吗?斯X林在大清洗中首先针对的就是尤太高官,然后在他下台之后,尤太官员推举的赫鲁晓夫就立刻全面否定斯X林,接着苏维埃就朝着全面失控的方向大步前进,在苏维埃倒下之后,国际尤太金融财阀和苏维埃内部的尤太官员里应外合,洗劫了苏维埃人民的财富......”
零号举着鱼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注视着成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说下去。”
成默摊了下手,“如果说我们能出去的话,应该能够查到更多的内幕,但在理想国,也许我们只能问问你的爷爷,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我爷爷根本不关心政治,他只在意学术。”
“这不正是阿诺德先生的幸运之处吗?如果说他在意政治,应该早就死在莫斯科了。”
零号点头,“也是.....”他将手中的鱼块扔向了火堆,“如果说能够出去的话,你会帮我查清楚吗?我想太极龙手中应该有不少内幕消息.....”
成默淡淡的说道:“实话告诉您,我手中还有更惊人的消息,只是现在并不方便说。”零号站了起来,抬脚将火堆踩熄,大头靴将本就不大的火焰迅速碾灭,他头也不抬的问道:“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小丑西斯怎么死的吗?”
成默直截了当的回答道:“被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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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踩着自行车回到“冬宫”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悄无声息,他还以颜亦童已经离开了,心中暗松了口气,结果走了两步就看见颜亦童正侧睡在他的床上。
阳光透过纱帐,撒在颜亦童的身上,鸦色长发如水,在白雪般的被子上流淌。脖颈和小荷般的二尖组成了柔软又凌厉的线条,成默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仿佛闻到了少女独有幽香。她脱了外套和袜子,雪白的莲足就翘在床外,小腿如莲藕,卷曲在蓝色的半长裙下,缎子般的肌肤好像会被太阳晒融化。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横呈在千堆雪中的颜亦童,眉宇间秀丽水灵的气质真是罕见,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怜惜。
成默只觉得浑身发硬,像是某个地方被欲望破开了口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也许是哗哗的水声惊醒了颜亦童,等成默再次回到房间里时,颜亦童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说道:“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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