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只要接受完审核，选手都是可以自由离场的。
但现场大部分人都没走——非得守在现场把第一轮通通看完，才舍得意犹未尽地离开。
发展至今天的《SMTM》，早已脱离了普通的音综范畴。
看似不过是一档参赛选手多了些的说唱竞演节目，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半岛Hip-Hop音乐人拥抱名和利的龙门。
在陆景桓那个时空，它的影响之深，甚至煽动蝴蝶翅膀，改变了另一个国度，许多地下说唱歌手的命运。
陆景桓本人，也算是这档节目的间接受益者。
连他都对这档节目带着深深的情怀，又何况这些半岛人呢。
在他旁边，完全对Hip-Hop一窍不通的崔雪莉都有点入迷了。
即使是无伴奏表演环节，良好的现场氛围还是让人亢奋，让她也跟着沉醉其中。
脑袋直朝护栏外边儿探，想努力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些，比窝在角落里探讨说唱的宋旻浩、BewhY两位选手还上心。
“你不是一直不太爱听Rap吗？”陆景桓看得直纳闷。
“我是替oppa刺探情报。”水蜜桃女孩睨了他一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和郑秀晶不一样，有时冷不丁一瞥，像恨不得在别人身上剜下肉似的。
雪莉的眼神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偶尔轻轻地斜睨，都像是在暗戳戳地撒娇。
“刺探什么情报？”陆景桓一头黑线，“你不是自己说：也就听得出个声音大不大吗……”
“嘿嘿……”被他戳穿，女孩只是轻笑，“如果真的特别厉害，我还是能听出来的——像oppa唱完后我就知道，肯定能拿到晋级项链了。”
说到这个，她又忍不住打量起陆景桓，跟看个陌生人似的。
怪怪的眼神从之前就开始了，自对方拿到晋级项链之后，就没停下来过。
当事人被看得直发毛，忍不住搔首弄姿虚势道：“怎么，认不出来了？
“今天的我，帅气得令人陌生？”
说不算，他还幼稚地昂首挺胸，叉着腰，一副“不愧是我”的嘚瑟模样。
主动活跃气氛的样子落在雪莉眼里，反而更在心底浮想联翩。
“没错噢。”心底想着别的，口袋妹妹脸上还是浅笑，“出乎意料到让人忍不住生气呢。”
“生气？”陆景桓一怔，“生什么气？”
“还能生什么气。”女孩轻轻用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原来每天偷偷摸摸练习，死活都不让人旁观一眼，就是为了今天让人惊掉下巴呀？”她一脸嗔怪，“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害大家担心了好半天，oppa……好讨厌。”
心理活动被说了个十成十，陆景桓挠头装傻，“诶呀，我这不也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
他狗狗祟祟地对口袋妹妹请求：“千万别跟大家剧透，我还等着节目播出之后，看着她们拿问号疯狂刷屏呢~”
“emmm……”见他目光炯炯，已经提前开始起劲儿，女孩不忍心地道：“oppa，你是不是太小瞧自己在十代二十代里的人气了……
“今天现场这么多人，你的表演又那么夸张——晚上肯定就会有一大堆路透的……”
“……”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刚才还兴冲冲的幼稚鬼，顷刻间就变成了灰白色定格画。
好一会，某人才悲鸣出一声半岛人理解不能的“焯”。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恼得轻拍脑门。
“还好还好！”崔雪莉连忙找补，“秀晶和顺圭欧尼最近都忙，有可能关注不到的。”
“但愿如此。”陆景桓低头，愁眉苦脸。
喜形于色，就算在初丁里也是最幼稚那一批。
崔雪莉没忍住，噗嗤一笑。
“《学校》圆满收官没见多高兴，这回才过了个首轮，就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她直摇头，“真是越来越搞不懂oppa了。”
“哈……演戏是演戏，Rap是Rap，当然不一样。”陆景桓打着哈哈。
“我毕竟也当了那么多年练习生嘛，怎么可能不对舞台有向往？”
言罢，他心虚地扭头看向别处。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轻轻靠在观众席一隅的栏杆上，明明与选手们扎堆在一起，却又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吗？”望向他的侧脸，水蜜桃女孩脑袋微侧，煞有介事地回忆一番，“oppa不是一直不太喜欢Rap吗？”
看着场馆里一个又一个声嘶力竭的参赛者，又想起陆景桓刚才也在下面。
他的姿态比任何人都有余裕呢。
只一开口，就牢牢掌控住整个现场。
惊鸿一瞥，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也太出乎预料，让人完全没办法跟记忆里的人对上号。
“以前每次跟见面，即使再闷声不响，也会忍不住倒苦水，说Rap太难，Sean理事和梁社长要求太高来着……”
说到这个，她马上就想起Sean前辈刚才那张树皮老脸，在陆景桓表演后，很努力才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
Sean前辈的惊讶绝不会比我小吧？
她忍不住想。
“趋势趋势，坠落的趋势……”
“庸俗的信徒们手高高举……”
“雪莉啊，这才是属于我的游戏……”
脑袋里全是这些，搅得思绪更乱了。
偏偏当事人还没打算好好解答她的疑问。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陆景桓还是咧嘴在笑。“我现在还蛮喜欢Hip-Hop的。”
或许是心理暗示，崔雪莉觉得怪怪的。
并不是很自然。
“诶你看，是P-TYPE！”陆景桓看到什么，连忙一指，“他也来参赛了！”
女孩果然着道，“那是谁……”
“咳咳，P-TYPE是圈子里的大前辈了，他早在……”
话题不知不觉间打住，和其他人一样，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下面的录制现场上。
崔雪莉发现，聊起Hip-Hop上的东西，这个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的oppa，总会变得格外有精神。
其实年初的时候他就性情大变，言行举止完全像是另一个人，让人没办法不在意。
是好事吧？
崔雪莉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
更开朗更爱笑，更健谈也更成熟……
怎么不算是好事呢？
但日子久了，崔雪莉就发现，虽然看起来更亲昵，但好像和知根知底的对方有了隔阂。
他有什么反应，他会说什么，他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崔雪莉不再能笃定。
她已经不再能确信地知道对方的想法。
不再能懂得那个以前总是沉默着的人的心思。
她已经，不再了解这个oppa了。
甚至说，其实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他吗？
崔雪莉偶尔也会这样想。
不然为什么，直到他一次次自残后，自己才终于惊觉：原来oppa的精神状态早就出了问题？
自己在首尔很好地长大了，成为了受到很多人喜爱的人气偶像。
那oppa呢？
在《学校》之前，自己真正去了解过他的生活吗？
在喧嚷的体育馆想到这些，忍不住扭头看向陆景桓的侧脸。
他看似懒散，其实目光屡屡在实力选手上驻足，偶尔停留久了，就隐约会流露出一种跃跃欲试地神情。
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看……猎物。
这眼神既陌生，又让人忍不住好奇。
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想着想着，有些走神，被陆景桓发现她发呆，在她耳朵上捏了捏。
轻轻将别人的手拍掉，女孩小脸微红。
努力让自己重新专心看节目录制。
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你。
一点不。
她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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