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月色如水
周六一早，秋火明来到了实验室，第一时间先将放在桌面上的电脑打开。
计算机系的山姆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磁盘，自来熟地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实验室里，经常是跨专业交叉作业，并不会拘泥于某个专业。
很多项目都是不同系的学生一起完成的。
“老秋，我写了一个新的程序，你帮我看看……”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山姆酷爱打游戏，为了联网打游戏，开发了视频对话软件，现在只能两人对话……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脑子确实好用，当前网络上的视频对话还没有人做出来，点对点的视频电话也才刚刚研发出来，用的起的，也只有一些大企业。
“山姆，你这速度可以啊……”
秋火明看着山姆熟练地把磁盘插入他的电脑。
这点空闲时间，他的思绪飞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祖国。
87年，大概四通打印机已经研发出来了，国内第一台真正意义的中文打字机。
优点是，打字速度快，缺点是，硬件捆绑，价格高。
秋火明看向自己打开的电脑界面，这个界面已经被山姆给关闭了。
他在开发一款软件，只要内存达标，通过软件来实现中文打字，那简直就是飞一般的跨越，只要有系统就能安装……
这是他开春回国后，准备搞的一件大事。
山姆飞快地敲下运行代码。
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简易的界面，山姆调整了一下外接摄像头。
跟着熟练地插上网线。
这才转身离开，用自己的台式机，跟秋火明的电脑连接起来。
他们的电脑都是眼下最新的款式，去年年底康柏公司推出的386台式机。
（放到现在看不起眼，那年代绝对大杀四方）
不一会儿，视频链接上了，秋火明调整了一下角度，实验室角落里，山姆的声音传了过来。
秋火明看着视频里自己的镜像画面，像素虽然是个渣，但是好歹是实现了网络对话。
他插上麦克风，“山姆，这次的运行速度可以，不卡……”
山姆笑道：“那可不是，这可是我改良过的。”
“你这程序卖不？我有点兴趣。”
“你买啊，行，卖谁不是卖……随便给个几十美金即可。”山姆一口答应了。
可视电话已经推广了，这种双人的网络视频对话，山姆压根就不觉得有多新奇，说卖了就卖了。
不一会儿，山姆收了钱，直接把软盘丢给了秋火明，写了一段转让的协议递给秋火明。
“老秋，回头需要改良啥的，尽管跟我说……还有，那个，我能继续用这个软件吗？”
这还有售后，不错。
秋火明点点头，“用呗，但是不能发给别人用作商业用途……”
“这你放心，我有数的。”山姆一口答应。
秋火明退出当前界面，查看山姆写的程序……
多人视频对话对网络的要求高，但是原理是一样的。
一直到九六年，三个以瑟列人做出世界上第一款火爆的即时通讯软件icq，网络视频对话，才开始闪亮登场……
秋火明目光灼灼看着屏幕上的程序代码……
不得不说，麻省真的是人才辈出。
看了一会儿，里面所有的内容都被他记在脑海里。
这才将软盘取了出来。
他继续捣鼓自己的中文输入软件。
汉字系统过于庞大，他看着越来越卡的界面，终于叹了口气，在内存跟存储能力不到位的情况下，只能搞五笔了。
秋火明闭上眼睛，汉字分解成无数字根，一一排列起来……
半响，他睁开眼睛，开始重新设计……
这些年在麻省的学习，对他来说，是一次质的飞跃，不仅是学习到知识，更是学习了一些有效的方法，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脑洞。
每天都有一些新奇的脑洞出炉，至于能不能落地，暂且不提，这些奇思异想开拓了秋火明的视野，让他获益匪浅。
实验室里加班是常事。
今天也同样如此，一直到了午夜时分，秋火明才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过去，实验室里还有人在忙碌着。
秋火明关了电脑，喝了口水，把桌面收拾好，扛着自己沉重的背包站了起来。
学校里的宿舍已经退了。
秋火明看着夜色，快步走到自己的林肯旁边，车窗开了一半，他一眼就看到了赵嘉敏正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睡得正熟……
秋火明心里愧疚，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小心地拉开车门，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胸口处。
车子启动。
赵嘉敏睁开惺忪的双眼，瞥向了秋火明，“咦，你忙完了。”
“嗯，下次你别等我了，直接把车开走，先回家休息，我可以借导师的车开回去……”秋火明转了个方向，等车平稳了，伸出右手摸了摸赵嘉敏的头，“你再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赵嘉敏打了个哈欠，“我不困了，陪你聊一会儿……我等你也不累，况且，我也没等多久，这些天，事情多的要命……”
赵嘉敏直起腰，衣服滑落，她一把抓住，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
“该洗衣服了。”
秋火明讪笑道：“回去就洗。”
“你先洗澡，我去洗衣服。”赵嘉敏换了个坐姿，“实验进展顺利吗？”
“导师的项目做的挺好的，进展很顺，就是我自己要做的中文输入法有些难读……不过，我换了个思路，现在整个脑子都是字根在飞旋……”
“靠边，我来开车吧。”
“不至于，今晚月亮挺好看的。”
秋火明瞥了一眼窗外。
“中秋节要到了，乔伊斯说了，要搞一次联谊会，大家各施所长，学院里的华人少，以往都很冷清，今年人多，要热闹了……”
赵嘉敏笑道：
“婉莹最起劲了，宣传画都画了好几张，都是月亮跟兔子，还有嫦娥啥的，老外不懂，一个个来问……”
“婉莹也一知半解，听她的解说，笑死我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老陈这个人，这几年也没见变过，实属难得，你说她就真的不打算找对象啊……”
“威廉这么优秀的人她都看不上，看来是真的不想，人各有志，她高兴就好。”赵嘉敏说道：
“话说回来了，你那个几个发小，分配工作了吧？都进了哪些单位了？”赵嘉敏打开了话匣子，困意顿消，想到这一茬就问道。
秋火明想了想，“老顾进了机电研究院，胖子在跑龙套，这家伙，一心奔着演戏去的，他刚毕业，还看不出来好歹来……看后面的运气能不能起来……”
“至于李明那家伙，还在部队里，一时半会儿不会转业……”
“老唐还在开书店，她大学没念成，家庭拖累了，家里两个病人要她照顾，听说还是单身……”
“唐小糖真的不容易，照顾病人很难，她还是个姑娘家，就更不容易了……”赵嘉敏感慨道。
“确实，胖子跟老顾倒是经常去她家帮忙，胖子这人啊……”秋火明笑道：
“他到了京城就没招花惹草过了，老顾说了，这家伙是看上老唐了……”
赵嘉敏白了秋火明一眼，“跟谁学不好，非要跟婉莹学，名字非要加个老子，不老都被叫老了……”
“你不觉得亲切吗，老赵。”
话音一落，他的大腿根就被赵嘉敏狠狠掐了一下。
“哎哟，疼……谋杀亲夫……”秋火明龇牙咧嘴地把车开成了z字形……
赵嘉敏这才收了手，“你叫别人我不管，不许这么叫我。”
“好嘞，遵命女王大人。”
秋火明笑嘻嘻地回应道。
赵嘉敏继续八卦道：“哎，跟我说说呀，那唐小糖对丁宇有什么想法吗？”
“这我哪知道啊，老唐这个人一心扑在她爹身上，胖子怕是很难打动她。”
“那顾晓然呢？她今年也23了吧？”
“才23，急啥，她们研究院里青年才俊不要太多。”
赵嘉敏嘟了嘟嘴，“说来说去，也就是我一早就被敲定了……”
“哎，可不带反悔的啊。”秋火明赶紧申明。
“那要看你表现。”
秋火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大腿根部。
赵嘉敏顿时脸色绯红，“不是这个表现！”
“噢，我也没说这个啊，你说的是什么表现？”
“你……”
两人一路打趣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公寓楼下。
回到家，已经困得不行了，好在第二天两个人都不需要早起。
他们早就不需要上课了，赵嘉敏只要把课题完成了，论文答辩后，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至于秋火明，他前几年在期刊上发表的论文篇数已经足够了，妥妥地就等着毕业走人。
中秋节转眼就到了。
麻省的十号楼，大穹顶的上空不知道被谁连夜改造了。
大穹顶被改造成了圆月，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半立在月亮上，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站在一棵桂花树下……
十号楼后面的草地上，无数的灯笼斜挂在刚刚搭建好的脚手架上，一张张纸卷垂落，上面写着谜语……
灯笼是兔子灯，惟妙惟肖。
灯谜大会就此开始……
这是以往从来都没有的阵仗。
秋火明气定神闲地走到第一个脚手架旁，赵嘉敏穿着汉服，笑语盈盈地问道：“公子，你要猜谜语吗？猜中了这盏灯笼就归你了……”
秋火明将手里的折扇展开，“不必了，我怕这些奖品不够我一个人拿的……”
身后，埃里克刚拍好照，快步追了过来。
“老秋，来，我们四个来个合影，这可是会载入史册的伟大行动……”
奈尔跟一身腱子肉的艾吉走了过来。
艾吉自从上次跟秋火明打了一架后，整个人收敛了许多，他毕业后留校，眼下在实验室工作。
这次他也帮了大忙，他力气大，跟秋火明配合，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大块头给竖立到楼顶，还有那些反光材料……
赵嘉敏兴冲冲地走过来，“相机给我，我来替你们拍照。”
埃里克笑着把相机递了过去。
四个人背对着穹顶，赵嘉敏找了个角度，“咔嚓、咔嚓……”接连拍了好几张。
四个人，还有身后发着光的穹顶，都被拍了下来。
不远处，陈婉莹挽着乔伊斯快步走了过来，今好的，女生都要穿汉服，有几个外国女生大概不认得汉服，穿的五花八门……
今天最主要就是图一热闹，没人计较到底穿的正不正确。
有人借了餐厅里面的餐车，上面放了学生自己烤的月饼，里面放的材料各式各样，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几个人刚打了声招呼。
场子中央，喇叭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是中秋节，这是华人一年一度团圆的日子……”
主持人赫然是学校的副校长，他穿着正式得体，“我今天客串一下主持人，听说有月饼吃，我是冲着月饼来的，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灯。”
他抬头看着大穹顶上的月亮，“这大穹顶是谁布置的，若是被我捉到，一定不会放过他……”
往年经常有学生借用大穹顶搞怪，学校已经习惯了，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副校长话音一落，众人哄堂大笑，没人把这话当真。
副校长威胁过了，这才放下话筒，有学生过来，把卡带机放在草坪上。
音乐响起，周围的学生欢呼了起来。
副校长拿了月饼，一边吃着，一边走到脚手架旁，抬头看垂落的纸卷。
上面写着谜语。
每个谜语的下方都挤满了学生，大家大声地读着谜面，开始一个个绞尽脑汁寻找答案。
乔伊斯拿着一台相机，抓拍现场的动态。
陈婉莹跟赵嘉敏一样，各自守着一个摊位。
对前来打探谜底的学生坚决不透露。
现场猜谜的声音此起彼落。
“不对，差一点了……”
“同学，还需要努力啊！”
“校长大人，你猜对了……”
第一个谜语，终于被副校长给答对了，赵嘉敏把兔子灯取了下来，双手递给了他，“恭喜恭喜。”
副校长一脸的骄傲，刚扭头，就发现身后站着好几个同僚，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手里的灯……
他迅速地将灯笼背在身后，“大家各凭本事啊……”
秋火明微笑着，斜靠在脚手架旁。
赵嘉敏的摊位没了灯笼，自然收档了，她取来一只月饼，咬了一口，还好，这块月饼是豆沙口味的，不像有些月饼还被包成了芥末味。
她走到秋火明身旁，将月饼凑近给他。
秋火明“啊呜”咬了一大口。
两人相视一笑，月色如水……
周遭的一切喧哗似乎离她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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