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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见她2


12

  第二天是周六。一早,我被电话铃声吵醒,闭着眼凭感觉按下接听键,她只是轻轻“喂”了一声,我就听出来了,电话那边是霍晓莹。

  “喂,江乐吗?”

  “是我。”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确实是她。

  “那个……我想麻烦你一下……”她说话依然犹犹豫豫。

  我倏地坐起,说:“有事儿你说话,谈不上麻烦。”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现在吗?”我问。

  “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今天没问题。”

  “我想请你带我回一趟廊坊,我打算去补办我的身份证……没有身份证的话,银行卡什么的都补办不了……你放心,那个……那个车费什么的我都会给你的。”她说。

  “嗐,这都不是事儿,反正我自己在家也没事干,正好还能出去消遣消遣,”我说,“不过你们家那边的派出所的户籍科放假上班吗?”

  “上班,我问我爸了,他跟他派出所的朋友打听过了。”

  “行,那……”我看了看表,现在刚刚七点半多一点,“那咱们八点见吧,你就在小区门口等着我就行了,我去洗把脸。”

  “好,那谢谢你啦。”

  挂断电话,我赶紧起来,走进厕所,准备洗漱。刷牙刷到一半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明白了霍晓莹为什么要管我叫“师傅”。洗手池上面镜子里的这张脸,头发凌乱,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一点也不像一个即将22岁的青年。刷牙洗脸后,我把胡子刮了,又认真洗了头,然后吹干,发现头发依然没型,主要是已经一个半月没有修剪过了。于是,我找出了一顶棒球帽,决定戴着它出门。

  为了不让姑娘等待,我迅速洗漱完毕,提前五分钟下了楼。结果她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我出来,霍晓莹冲我招招手,笑着。我说过,我很喜欢看她笑,一看到她的笑,我不自觉的也笑了出来。

  我走到她的身边,她认真看了看我,说:“嗯,我现在看出来了。”

  我问她:“你看出来什么了?”

  她捂着嘴笑着说:“看出来你跟我是同龄人了。”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说:“我也是早上刷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挺邋遢的,所以刮了刮胡子。”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到我的车边,我站住了,问她:“你认识路吗?”

  她说:“走京津唐高速,从廊坊大学城那个口出去,之后我就认识了。”

  我说:“我的车里有地图,一会儿我先看看从这儿怎么能上京津唐。”

  霍晓莹点点头,伸手就要拉开后座的门,我急忙说:“你坐副驾驶吧,到时候方便给我指路。”

  她再次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缓缓地坐了进去。

  我们拿着地图认真看了看路线,发现异常简单,我只需开上南六环,就能接驳上京津唐高速。南六环我还是认识的。

  汽车行驶起来之后,她再次道谢,说自己之前听同事说过,北京的出租车一般不往外地开,所以她便想起了我。她说她知道,江乐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一定会帮她的忙。

  我是一个受不了别人恭维的人,别人一但给我一些好脸,或者说一些好话,我就会盲从,就会找不着北。

  我说:“不用跟我说谢谢……其实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我自己在家很无聊的,有人跟我说说话,我真挺高兴的。”

  她笑笑,挽了挽耳边的头发,说:“你还挺会说话。”

  我发现,有时候,自己的真诚会被别人误以为圆滑。对此,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她见我不说话,低头摆弄起手机,我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她刚刚挽在耳后的头发又耷拉下来,遮住了她小半边脸。

  汽车在六环上快速行驶着。她关上手机,看向窗外,胳膊肘拄在车门上,撑着脑袋,发呆。

  在高速上开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如果没人说说话,那更是会让人昏昏欲睡了。我自己开车的时候,总会自言自语,或者引吭高歌,反正也没人听得见。

  现在车上坐着一位姑娘,我无法开启“个人演唱会”,于是,我便主动找话题。我看着前面空旷的路,说:“你们家离廊坊大学城不远啊?”

  她坐直身子,看向我,说:“嗯,不算太远。”

  我说:“我小姨就是廊坊大学城毕业的……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俩同学的女朋友都是廊坊大学城的。”我指的是李讴歌和陆斌各自的女朋友。

  她敷衍地“嗯”了一声后,又没话了,这让我感到很郁闷。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着前路,费力地从兜中掏出手机,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是夏云朵打来的。我接起,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着方向盘,车子微微晃了晃。

  “喂,小乐,一会儿你带我去趟学校吧,帮我去拉点儿东西。”夏云朵说。

  “喂……那个什么……我现在……我现在正那什么呢……”我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我不会分心二用,我必须把更多精力放在看着前面的路上,所以,我的大脑控制语言的区域有些凌乱。

  “你说什么呢?怎么一句整话也没有?你在哪儿呢?”

  霍晓莹轻轻拍了拍我,低声说:“我帮你拿着手机,你认真开车吧。”

  我快速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她接过我的手机,放在我的耳边,我的双手又把持住了方向盘。

  夏云朵又说:“不对呀,你在哪儿呢?边上怎么有女孩儿的声音。”她的声音大到霍晓莹都能听到。

  我解释:“我开车在外面呢,陪一个……朋友办点事情……你干嘛非得今天回学校啊?”

  夏云朵嘻嘻笑了起来:“行吧,那你先忙吧,等你没事儿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吧……哎,对了,你哪天去看你爸你妈呀?”

  我说:“我打算后天去,后天不是正日子吗?”

  夏云朵说:“后天会不会人太多了呀?”

  我说:“这三天人都不会少的,哪天都一样。”

  夏云朵说:“那行吧,到时候我跟你小姨姥姥、小姨姥爷也去……得了,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吧,嘻嘻。”

  挂断电话,霍晓莹把手机放到中控台上,我对她说:“刚才这个是我小姨,就是在廊坊大学城上学的那个。”

  她再次“嗯”了一声,说:“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我说:“还在六环呢。”

  她说:“你要不要接上你小姨,我听她说要去学校拿东西,正好顺路,省得你再单独跑一趟了。”

  我笑着告诉她:“我小姨已经从那儿毕业了,她说的是她专升本的学校。”

  霍晓莹温柔地笑笑,说:“那好吧,我以为她在大学城呢。”

  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于是便把我的小姨讲了讲,主要说了我们是同龄人的事情,以及家里由于祖辈年龄差距而导致的辈分问题。最后,说到了我的父母,我沉重地告诉她,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因为交通事故。

  “我恨死了半挂大货车!”我对霍晓莹说。其实,是我的父亲醉酒驾车导致的事故,但是在我心里,依然非常恨那些大货车。

  霍晓莹听得很认真,我用余光发现,她居然眼含盈盈泪水。

  “怎么了?”我发现她的情绪不对,问她。我并不是一个会用语言讲述故事的人,我总是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我知道,她不应该是因为我的讲述而产生情绪变化。

  “唉,”她叹了口气,咬了咬嘴唇,我再次用余光看她,发现她的这般模样非常惹人怜,“我能理解你。”

  “你能理解我?”

  “我的妈妈也是死于一场交通事故,也是死于半挂车之手。”

  “啊?”

  霍晓莹说,2007年7月底,霍晓莹一家去南京游玩了一趟,从南京出发返回廊坊的时候,发生了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在那场事故中,驾驶位置的霍爸爸身体有些不适,就在他想要通过弯道超过一辆运输钢材的半挂车时,咸涩的汗水迷住了他的眼睛。霍爸爸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揉着眼睛,小轿车直直地冲向了快速道的栅栏,他吓了一跳,略一打把,车子往右偏了一下,正值半挂车司机疲劳驾驶,过弯道的时候并未打把,小轿车的右面蹭到了半挂车,顿时失去了平衡。半挂车的司机也在瞬间清醒,他猛地向右打把,巨大的惯性让车上的钢材冲破了经过反复使用已经多处磨损的钢丝绳的束缚,倾泻在快速车道的霍家小轿车上……在关键时刻,出于本能反应地闪躲,霍爸爸轻轻打了一下方向盘,只是头部和身体有些擦伤,而坐在右侧副驾驶的霍妈妈则没有那么幸运,她的头部和肢体因为受到强烈挤压,导致身体扭曲变形,伤势过重,当场就去世了。

  说完这些,霍晓莹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包纸巾,默默地擦着眼泪。

  我听霍晓莹说完,陪着她一起唉声叹气:“唉,人生无常啊,谁也不知道死亡会在什么时候就闯进生活里……”

  霍晓莹红着眼圈和鼻头,囔着鼻子“嗯”了一声。

  我又说:“我们有一个大学同学也是,去年突然就死了……”

  她问:“也是交通事故吗?”

  我说:“不是……”

  紧接着,她又问:“生病吗?”

  我说:“也不是……是让人误杀了。”

  “啊?”她的眼泪收住了,好奇起来。

  于是,我便把我所了解的小毛的事情讲给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和霍晓莹同病相怜的感觉,我想把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讲给她听。

  听完了小毛的事情,霍晓莹叹了口气,说:“真是啊,确实人生无常,你的这位同学也真是命不好,他的爸爸妈妈也够惨的,儿子和女儿都是被人误伤致死的,还都是同一种死法,这让他爸妈怎么接受啊……还有他的这个女朋友,也真够可怜的……我一直觉得我的命就很不好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还……”

  【关于小毛和他妹妹的一些事情,在拙作《我的浮云朝露》中有细致讲述。】

  “嗐,这些是冤死的,还有那种作死的呢,我一个小时候的玩伴儿就是这样。”

  霍晓莹嘴角微微翘了翘,说:“你的身边怎么那么多人都……去世了呀?你自己也小心点儿吧。”

  我苦笑着,说:“我无所谓了,现在除了我姥姥以外,估计都没什么人是真正爱我的了。”

  她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对,只有自己家人才是真正爱自己的,其他人……其他人……唉。”

  我发现她的惆怅,试探着问:“你没有男朋友吗?”

  她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再次被我的余光捕捉到。她幽幽地转移话题,说:“你给我讲讲你刚才说的那个作死的是怎么回事儿吧。”

  我便把我从原哥那里听来郑三牛的事情讲给了霍晓莹,当然,我并没有直接说出郑三牛的名字,毕竟她也不会认识,我用了“一个傻朋友”作为代称。她听后,表示赞同:“嗯,这确实是自己作死的……啊!你刚才说的这个跳楼的是姓郑吗?”

  “是啊,叫郑三牛……你知道?”

  “唉,”她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说,“我现在租的就是他家的房子,再过一个多礼拜就到期了,上周末他们家老人上门来说,以后不租了,让我和另一个租户尽快找地方搬走……至于跳楼这事儿,我是听那个合租室友说的。”

  “哦,我说你昨天问我是不是本地人呢,当时是不是就想问我知不知道还有没有租房的?”

  她忽然狡黠地一笑,稍微点了一下头,说:“嗯,一开始没好意思问。”

  我说:“其实吧,别看我是本地人,但是我还真不知道谁家往外出租房,我们家的另外几套都租出去了……我妈要是还在的话,她一定知道其他人家里的事情……”

  她略有些失落,说:“我再想想办法吧。”

  我说:“其实你问我,还不如去问房屋中介呢。”

  “嗯,等我这次回来之后吧……唉,可是,我也住不了太长时间,不知道人家给不给租。”

  “哎,咱们别聊了,前面就要下高速了,你准备给我指路吧。”

  13

  我失望的独自从廊坊开车回的家。我把霍晓莹送到她家楼下,她忽然说,她第二天要和她爸爸去给她妈妈上坟,所以只能让我自己回去了。她要给我钱,我推却一番后,还是没要,她再次感谢我。

  没错,我就像是个工具人,我就是她的司机。可是,我对此类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因为只要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我就不会有心理负担,虽然总会有一些遗憾,但是我却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周日,我给夏云朵打了电话,陪着她重游了一遍母校,帮着她收拾了一些东西,拉回了家。

  夏云朵问我,昨天那个女孩是你的什么朋友。我告诉她,那是我新认识的一个人。夏云朵又问,有戏吗?我说,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夏云朵伸手点着我的脑袋,你真够笨的。我说,你别闹,我开着车呢。夏云朵说,你别老磨磨蹭蹭的,有机会一定要抓住,不是每个女生都会主动的。我说,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开朗。夏云朵脸红了,又打了我一下,说,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于周?我说,除了他还能有谁。夏云朵隔空咒骂的一句,次,于周这个混蛋。我说,你说得不对,大周是个臭臭混蛋。我知道,臭臭是曾经夏云朵对于周的爱称。夏云朵第三次打我,说,你少废话,你别说人家于周,你根本比不了他,你瞅瞅他,跟我分了之后,立刻就跟人家路晓露好上了。我说,不是我打击你,我们宿舍最一开始就认为他和路晓露是一对儿,人家是青梅竹马,多少年了,你突然横插一杠子,没有基础,怎么能有上层建筑。夏云朵嘟起嘴,说,你不用给我甩这个片汤话,反正我们都成双成对的,谁单身寂寞谁知道。夏云朵的话如同一剂毒药,又如一柄利刃,让我觉得心脏停了一拍。我说,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说话太伤人了。夏云朵继续刺激我,你瞅瞅你们宿舍,除了你全都有女朋友了,人家小毛甚至都让欢欢怀孕了……哎,说到欢欢,后来你们跟她有联系吗?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吗?我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欢欢走的时候你也在,她把钱和联系方式都留下了,说句难听的,我们连她的生死都不知道。夏云朵叹了口气,说,唉,这个可怜的姑娘啊。

  我把夏云朵送回了家,我的小姨姥姥把我留下吃饭,这个比我母亲只大两岁的女人很是关心我的生活。她询问了我的近况,我如实回答,告诉她,闲来无聊时会去拉黑活。小姨姥姥忧愁地说,小乐,这不是个长久之计啊。我说,我有一个朋友在倒二手车,我的车就是从他那买的,他说这里面利润丰厚,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和他一起干呢。小姨姥爷问,你懂汽车吗?我说,我不能算懂,但是我会开。小姨姥爷说,你这跟没说一样,你会吃馒头,不代表你会种粮食。我想,他说的也对,便说,那我就是不懂汽车。小姨姥爷得意起来,说,你看,我就说吧,你要是不懂,别随便掺和。我说,但是我要不跟着掺和,我永远也搞不懂啊。小姨姥爷哑然,转头问自己的女儿,朵朵,你的东西都收拾完了么?夏云朵说,就差被褥什么的了,万一哪天学校有事儿,需要住一宿呢,等拿到毕业证的时候再收拾也不晚。

  第二天,从父母的墓地回来,我姥姥让我舅舅张罗大家一起吃顿饭,我偷偷告诉舅舅,我来掏吃饭的钱。我舅舅说,你姥姥说她请客,你就别跟着捣乱了。饭桌上,我姥姥说了一些我母亲幼年时候的事,把自己说哭了,小姨姥姥也跟着哭,因为她和我母亲就像我和夏云朵一样,名义上是姨甥,但是却亲如姊妹,她们是从小玩到大的。

  饭后,大家回了各自的家,我把姥姥和舅舅一家送回去之后,也独自回了家。

  我在小区外面停好车后,遇到了原哥和原嫂,他们正要开车出门,我与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往小区门口走。

  “哎,江乐。”原哥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驾驶室,忽然叫住我。

  我停下,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哪天再来我们家喝一顿啊……前两次让吴晓诚叫你,你都不来。”

  “我现在没事儿出去拉拉活儿,不敢总喝酒了。”

  “那就过来聊会儿天呗,认识认识新朋友,见识见识场面,别老挨家杵窝子。”

  “行吧。”

  “今天去看你爸你妈了吧?”原哥问。

  “嗯,带着我姥姥一起去的。”

  原哥冲我摆摆手,说:“行,过些天咱们单约吧,我先走了。”

  回到家,我随手把钥匙扔在茶几上,然后点燃一支烟,坐在沙发上抽了起来。抽完这支烟,我走到阳台,用肉眼向霍晓莹的窗口望去,毫无动静。看了几分钟,我又回到客厅,从茶几上再次拿起烟盒,又点了一支,抽着抽着,想起了霍晓莹说她现在租住的就是郑三牛家的房子,于是走到小屋,站在窗前看着被郑三牛点燃的那个家。实际上,从我现在的位置,是看不到郑三牛家的过火面的。在经历了那个着火的夜晚后,我曾遛达到郑三牛家楼的那一面,他家和他家楼上两层的楼梯外墙,一片黢黑。

  我抽完这支烟,向外望了望,打开窗户,把烟头按灭在外面的窗台上,顺手丢下了楼。我准备回到自己的屋里,打开电脑,随便找个电影看看。就在我一转头的瞬间,看到了小屋空空的床铺,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有些惭愧和惶悸。我反复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迫切希望从中发现一丝因这个念头而产生的猥琐的想法,可是,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不良的想法,我所接受的教育和我所学习到的道德准则不允许我有什么鄙陋的思想。其实,我的本意还是想要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她说出口。

  聪明的读者一定已经猜出来我的想法是什么了。没错,当我看到小屋空荡荡的床时,蓦地想起了之前借住在我这里的夏云朵,进而想到了可以让急于找房的霍晓莹暂时先在这间小屋安身。可是我和她只认识了几天,可以称得上几乎还是陌生人,虽然我被那些开黑车的叔叔大爷们“调教”了一些日子,与陌生人沟通的胆子比之前大了,但是让我就这么向她提出来这种事情,还是让我觉得很是难堪和不安。是啊,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独身青年,邀请一位同龄的姑娘住进自己家里,目的很是不纯啊——即使我知道我自己是一个行为上的“正人君子”,可她不会这么认为呀,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还知道我们这栋楼里有个“变态”呢。

  我为自己的懦弱感到失望,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鼓起勇气询问霍晓莹是否愿意搬到我的家中。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回阳台窗前,又点了一支烟,呆呆地看向对面的窗口。下午阳光正好,西南面的光正好晒在我的阳台上和我的脸上。

  忽然,霍晓莹从那个窗口闪过,然后她迅速又闪回到那个窗口,向我这边看来,我没有躲闪,依然呆呆地看着那扇窗户。

  我的手机在客厅里响了,我回过神来,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发现是霍晓莹打来了,我接了起来。

  “江乐,是你吗?”她的语气很疑惑。

  “是我啊,怎么了?”我还没有意识到她询问的是什么。

  “没事儿了,挂了吧。”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拿着手机又走回阳台,发现她依然站在窗口,盯着我这边看。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被她发现了。

  我赶紧拨通她的电话,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一下为什么要打她电话。她还是接了起来,但是语气却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刚才没明白你说的是什么,现在刚反应过来……这中间可能有点儿误会。”我解释道。

  她说:“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我约了中介带我找房子。”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行了,先不聊了,拜拜。”说罢,她便挂断了电话。

  我很沮丧,回到屋里后,把手机扔到床上,然后顺势就躺在了床上,倍感无力。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屋里黑漆漆的。我从床上爬起,条件反射般地从桌上拿起望远镜,走向阳台。我并没有把望远镜放到眼前,因为我的肉眼就能看见,霍晓莹的屋子黑着灯,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和房屋中介去看房子了。如果她要是从我的对面搬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遇到她了。我想,那么我只能守在地铁站,靠碰运气再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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