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月11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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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欢给我的电话是真实的，但是我却拨打了很多次后才被她接听。在电话里，她的声音很小很轻。我询问她周六白天是否有时间，她回绝了我，说白天也有事情，抽不开身。我说，你告诉我白天的时候有时间的呀。她说，对不起，那天是为了敷衍你，实际上白天也没有时间。我自然不信，我知道她就是不想见我们。我没有过多纠缠，而是电话通知了夏云朵。夏云朵说我笨，让我别再给她打电话了，直接去她上班的地方等着她下班。我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班。夏云朵说，你不会去等着她吗？

  我跟许萱也说了欢欢的情况，她说出了和夏云朵类似的话，也让我去等着欢欢。我想，她们两个人都是这个建议，看来应该是没有错的。许萱还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等着她。

  我没再联系欢欢，而是真的在周五晚上和夏云朵一起开车去了“爱未”。我们把车停在了离大门较近的位置，看着大门进进出出的人。

  许萱说，咱们两个轮番盯着吧，不要一起熬着了。我说，你知道哪个是欢欢吗？许萱说，我看见黄头发的姑娘，就叫你。

  其实我想和许萱聊聊天，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打开话题。她却放倒座椅，说，我先睡一小会儿，过一个小时之后你叫我，我来换你。

  很快，她就轻轻打上鼾了。我看着熟睡的许萱，心神不宁。我前二十年的生活，从未像最近半年有如此的女人缘。这半年里，我和霍晓莹相处成了亲人，和吴晓夕重新联系上了，和许萱完成了亲密接触。外面的灯光透过车窗，晃在许萱的脸上，她熟睡中还在蹙着眉，似乎有解不开的心结。也许，这只是我的猜测，真正解不开心结的是我，而不是她。

  我回味着这个漂亮的姑娘给予我的温暖和甜蜜，简直就像是一场春梦，但是却又和我青春期里做过的所有春梦都不一样，毕竟和许萱是如此的真实。我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做过的春梦都是什么样的场景，但是和许萱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让我毕生难忘。

  夏云朵跟我说的那些道理，我全都明白，可是道理归道理，欲望归欲望，想要平衡这两者的关系，实在很难。当我单独面对夏云朵的时候，她的话就像是警钟，让我的理性占据制高点。当我单独面对许萱的时候，荷尔蒙就像冲锋号，鼓舞着我前进。我是一个失败者，在做选择题的时候，总是进退两难，左右徘徊。

  许萱的呼吸匀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她的味道就如同无法挥散的花香，一丝一缕都飘进我的鼻腔内。我想要探身去亲吻她，发现安全带还勒在身上。我解开安全带，就是这微小的声音，惊醒了她。她侧头看了看我，睡眼惺忪地问，几点了，欢欢出来了吗？我摇摇头，说，没有。她说，你睡一会儿吧，换我盯一会儿。我说不用了，你先睡吧，上一天班儿怪累的了。她温柔地看看我的眼睛，笑了笑，闭上了眼，扭过头去。

  我听见她的呼吸再次匀称，深沉地睡去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探过身子，在她的脸颊上一吻。我知道，我的这个动作必然会惊醒她。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急切地想要吻她。

  果然，许萱又醒了，她发觉出我在吻她。她推了推我，说，别这样，我不舒服。我的欲望达到了最高点，强行搂住她，说，我想要你。她挣扎着，说，江乐，这里不行。我说，那咱俩去后座。她再次拒绝，说，我说的是车上不行。我说，咱们还没有试过在车上。她说，不行，我不喜欢在车上，我有心理阴影。我停下了动作，坐正身子，心中满是怒火，问，你有什么阴影？她看着我，说，今天咱们是来找欢欢的。我又问，你有什么阴影？她看着我，不说话。

  我急了，大声说：“你到底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许萱紧紧咬着牙，勇敢地看着我，依然不说话。

  我却懦弱下来，不敢看她，气呼呼地盯着KTV的大门。她从风挡玻璃前拿下我放在那里的烟盒和打火机，取出一支，递给我，说：“抽支烟吧，冷静冷静。”

  我接过烟，她探身帮我点燃。我吞吐了一口后，觉得在车里抽烟有些不好，便打开了车门，迈下了车，她竟然也拿着烟盒跟了下来。

  过了午夜十二点了，现在是2010年9月11日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我永难忘记。

  许萱走到驾驶侧，低声说：“江乐，我能抽一支烟吗？”没等我回答，她便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后抽了起来，看起来颇为熟练。

  我有些惊讶，这么长时间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她会抽烟。当初她询问我抽烟有何乐趣的时候，我还假模假式地解释呢。

  “你、你会抽烟呀？”

  “我很早就会了，只不过平时不抽而已，很少有人知道。”

  “最好还是不要抽了……吸烟有害健康。”

  “那你为什么还要抽烟？”

  “我……”

  许萱抬起头，缓缓地向天空吐了一口浓浓的烟，我随着这股烟望去，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也跟着朦胧起来。她侧头看了看我，说：“对不起，我实在不喜欢在车上……有一次我差点儿死在车上。”

  我再次惊讶，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说：“前些日子咱们遇到的那个黄叔叔，以前和我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应该说是我与他在一起，他有家庭的……”

  许萱说，以前上大专的时候，她的母亲几乎不给她生活费，她的日常开支都要靠自己勤工俭学来挣取。她做过各种兼职，去那些连锁快餐店做过小时工，当过价格低廉的小学生辅导老师，去超市做商品促销员，在街边发过传单，卖过杂牌化妆品等等，无一例外，总是有一些图谋不轨的男人想要占她便宜，她不堪其扰，但是又无可奈何。这些工作只够维持她的生存和简单的生活开销，她想要挣很多很多钱，但是自己能力有限，又没有门路。一个和她一起卖过杂牌化妆品的女孩告诉她，自己有挣钱的道儿，但是需要露肉，怕许萱不愿意。许萱当然不愿意，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脸面是十分重要的。那个和她一起卖化妆品的女孩说，跟金钱比起来，脸算什么。那个女孩说的工作是当内衣模特，她说自己没有这个条件，但是可以给许萱介绍，自己只要从中获取一小部分提成就行。她还告诉许萱，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一样，他们会讥讽你的贫穷，也会指责你缺乏道德，但是总归来说，“笑贫不笑娼”。那时候的许萱，没见过什么世面，她所接触的人都是和她出身条件相近的。在那个女孩的怂恿下，她决定尝试一次。果然，内衣模特的报酬比其他那些工作都要诱人。那个女孩还给许萱介绍有钱的男人，并且告诉她，只要跟那些男人喝喝酒，他们就会慷慨地给你买衣服买包，然后你就可以用这些东西去变现。许萱就是在她的谎言下，一步步走向深渊的。

  许萱的第一个男人是一头谢顶的肥猪。他把许萱灌醉之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许萱清醒之后，十分害怕，她说她要去报警，那头肥猪把两千块钱扔在她的身上，那些钱散落的满处都是，肥猪然后威胁她说，自己在公安局有的是朋友，到时候可以按照嫖娼来处罚，自己只要花一些钱就能摆平，而许萱的“事迹”会被传到学校里，她不仅压面扫地，还会被开除。许萱害怕了，她妥协了，委屈地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了起来。肥猪似乎喜欢她这种可怜的样子，兴致大起，于是使用了最暴力的手段再次强暴了她。完事后，许萱昂起脸，也许就在这一瞬间，让她的整个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崩塌了，并且很快重新建立起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三观。她平静地对肥猪说，老板，两千块钱不行。肥猪给了她一个嘴巴，说，小贱货，两千块钱已经是看在你还是处女的份上了，老子在外面找小姐，一千块钱就能找到比你强一百倍的。许萱摸着脸，依然平静地说，老板，两千块钱不行。可能是许萱过于冷静，也许是那时的许萱眼中露出了更为恐怖的眼神，反正最终那头肥猪妥协了，他又扔下一千块钱，穿上衣服就跑了。许萱没有哭，她冲了个澡，买了避孕药服下，冷静的可怕。

  说到这里，许萱再次点燃一支烟，然后拿着烟盒冲我抖了抖，示意我陪她抽一支。我抽出烟，看着她，她的眼睛平淡如水。

  许萱接着说。自己很廉价，她的处女之身只值三千块钱。这笔钱，她一分也没留，而是将它们施舍给了一个流浪汉，并且委托这位流浪汉，把那个和她一起售卖杂牌化妆品的女孩拖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给予她最残忍的侮辱。那个流浪汉失信了，他拿了钱，只是尾随那个女孩到一个昏暗的胡同中，抽了她两个大嘴巴，然后就跑了。自此，许萱“开窍”了，她用自己不再清白的身躯，穿梭在那些有钱的中年人之间。她用这种方式，获取了很多报酬。可是，她很少把这些钱花在自己的身上，大部分都汇回了家，用来让她母亲欢心，她告诉母亲，这都是自己做家教挣来的。许萱猜测，也许母亲已经猜出自己钱财的来源，也许同村的其他人早已经嚼烂了舌头根。

  那位黄叔叔就是那些有钱人之一，许萱认识他是通过另一位男人。至于那些男人，她没有给我讲，只是在肥猪之后，随口带过，她要给我讲的是黄叔叔。黄叔叔之前的那个男人，已经玩腻了许萱，便在一次聚会上，开玩笑地把她发给了黄叔叔。许萱接触过的众多男人之中，黄叔叔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最为正派的。与其他肥腻和急色的男人不同，他在他们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彬彬有礼。黄叔叔并不着急把许萱弄上床，而是像个年轻人一样，带她一起游玩、购物。黄叔叔会陪她逛书店，和她看电影，跟她去游乐园，能带她去昂贵的餐厅，也会和她一起留恋街边小吃摊。这个男人优雅至极，他还带着许萱听交响乐，打高尔夫，这些都是许萱从没有接触过的。黄叔叔还会和她聊天，同她谈心，与她沟通，慢慢地，黄叔叔就彻底把这个看起来老练实则还是很单纯的女孩子弄透了。之前，许萱面对其他恶心的中年男人，只有谄媚，因为她需要他们兜里的钱，而现在，面对黄叔叔的时候，能够和他敞开心扉，说许多心里话。许萱觉得，中年男人并非所有都是令人作呕的，至少黄叔叔看起来就很贴心。许萱知道，她所接触的那些中年男人，都是有家室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插足进去，只能作为他们的“编外人员”活动在他们的身边，谋取他们的钱财，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各取所需。许萱还是不可避免地对黄叔叔动心了，她心甘情愿地主动上了他的床。

  许萱抽了第三支烟，我试图阻止她，她轻轻摇了摇头，坚持点燃香烟。

  黄叔叔简直是个畜生。许萱在上他的床之前，一直被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所欺骗。许萱说，他是个变态，是一个疯狂的虐待爱好者。许萱问我，你还记得我腰上的小伤疤吗？我想起第一次和她上床的时候曾疑惑过，她说那是她受过的伤。是的，那确实是她受过的伤，是她的黄叔叔“赠予”的。正是那个家伙，与许萱在车上发生关系的时候，用力扼住她的喉咙，看着她涨红脸，吐出舌头，就在她即将断气的时候，松开了手，舒爽地大笑起来。许萱说，那次，她失禁了，当然，仅仅是小便失禁，但是死亡的恐惧第一次冲进她的大脑，那种感觉，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从那以后，她便不再与黄叔叔联系。正好就是在那时，她考上了专升本，换了学校，即使黄叔叔再给她打电话，也只能在听筒里听到她的声音，再也找不到她了——除了那天在温泉会所里的相遇。许萱说，她看到黄叔叔身边那个怯懦的小姑娘，就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上了本科之后，她的手里有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够她近两年学习和生活的，她便想和过去做个告别，正式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等到毕业之后，找一份普通工作，然后谈一场普通的恋爱。

  没成想，许萱通过夏云朵和路晓露认识我们男生宿舍的人，确切地说，她认识并且爱上了陆斌。这让她难以自拔。一方面，陆斌家庭的富足正是她所期盼的，另一方面，陆斌本人的魅力正是她所向往的。她觉得，自己的魅力一定能够拿下陆斌，于是故技重施，陆斌果然上道了。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斌的女朋友楚未艾是一个非常聪明并且和善的姑娘，她看透了他们之间的事情，用她独有的温柔和善良击垮了许萱的防线。她几乎放弃了陆斌这条路，虽然之后二人偶有交往，但是随着陆斌的毕业，他们之间也就无疾而终了。最后，在我们宿舍男生毕业一周年相聚那天，他们彻底断了。她始终爱着陆斌，但是她知道自己终究与陆斌无望。

  “然后就是你了，”许萱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说，“那天，是你的话打动了我。”

  “我说什么了？”我只记得停电那天与许萱发生了关系，至于我说了什么话，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我，暖暖地笑了笑，眼神温柔。

  “那你对我……”我试探着问。其实，我很矛盾，我既想尽快知道许萱是如何看待我的，想根据她的看法来确定我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又怕她真的说出是或者否之类的话，我自己有了答案之后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许萱忽然指着汽车的前方，说：“你看看，那几个里面有欢欢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几个靓丽的女孩子刚从大门走出来，她们拎着小包，疲惫地笑着。欢欢正在其中，她那一头惹眼的黄发，在绚丽的灯光下，异样夺目。我对许萱点点头，她说，你自己过去吧，我回车里等着你。

  我硬着头皮快步走向那群女孩。欢欢走在前面，还没看到我，上次的那个红发女孩彤彤落在最后，却先发现了我，她对我还有印象，大声向我打着招呼：“哥！”

  彤彤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其他几个女孩，她们纷纷回头。欢欢看到了我，低下头，转身就要往前走。我没工夫理会彤彤的招呼，赶紧跑到欢欢面前，说：“我送你回家。”

  其他女孩子们笑了起来，欢欢脸红了，她婉拒我：“不了，我们要一起吃个饭。”

  我说：“我带你去吃饭。”

  彤彤从后面走上来，贱兮兮地说：“哥，我跟你去吃饭。”

  我没理彤彤，继续对欢欢说：“走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欢欢六神无主地说：“哥，我、我还有事儿呢。”

  其他女孩七嘴八舌地说：“欢欢，你就去吧……我们可没有你的命好，刚来这么几天，就有大哥捧你……欢欢，你要不去我可跟着大哥走了啊……呦，欢欢，这个哥哥这么年轻啊，我怎么净遇到那些老男人啊……去吧，欢欢，这个哥哥看着多干净啊……”她们的话让我脸红耳赤。我听得出来，这帮小娘们儿嘲讽意味十足。

  许萱见我和欢欢被一群女孩讥笑，她从车上下来了，走到我的身边，一把挽住我，对欢欢说：“欢欢，走吧，姐姐都找了你好些天了，要不是你姐夫，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说完，许萱瞪视一圈，那群女孩嘴里叨唠着不干净的言语，纷纷走开了，彤彤这个小丫头，还冲我抛了个媚眼，被许萱一眼瞪了回去。

  她们走后，欢欢也要走，我拦住她：“欢欢，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走了……你走也行，反正我就一直跟着你，你总得回住的地方吧？”

  欢欢看着我们，委屈地流下眼泪，说：“你要干嘛呀？”

  许萱说：“他们都一直在惦记着你。”

  欢欢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说：“我没脸见你们。”

  我说：“是我们不好，当初我们不应该让你走，应该把你留下，要不然你现在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许萱拽了我一下，我看向她，她冲我眨眨眼，然后指着汽车，对欢欢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欢欢看了看我，说：“我就是不想麻烦你们，所以才……我没想到会遇到你。”

  我说：“你别回去了，直接去我家吧，吃点东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夏云朵也过来。”我没有称呼夏云朵为我小姨，我怕她反应不过来谁是我小姨。

  即使这样，她似乎也没想起谁是夏云朵。我又说：“当时送你去火车站的时候就有她。”

  欢欢试探着问：“你的小姨吗？”

  我笑了：“刚才我没说我小姨，怕你不知道是谁。”

  欢欢也笑了，看到她笑，许萱也抿着嘴笑了。我又说：“其实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不过我还没告诉别人，只告诉夏云朵和（一指许萱）她了。”

  欢欢对着许萱又笑了笑，许萱说：“你对我没印象了吧。”

  欢欢点点头，许萱又说：“咱们好像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去跟他们爬山，一次是平安夜的时候去唱歌……我对你印象挺深的，你唱歌真好听。”

  欢欢又点了点头，似乎想起来了。我说：“走吧，先回我那儿吧。”

  欢欢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说：“不行，我还得回去……回去……”

  “有什么难事儿，我们帮你……我们俩不够的话，还有别人呢，咱们人多力量大。”许萱说。

  “孩子还在家呢……”欢欢羞赧地说。

  “孩子！”我和许萱同时惊叫起来，然后对视一眼，开心地笑了。我问：“你把孩子生下来啦？”

  她尴尬地点点头。说实话，我丝毫没有想到她会把孩子生下来。我以为，小毛去世了，她谋生手段狭隘，独自抚养孩子会很困难，虽然她口头上说不会放弃孩子，但是在我看来，很难实现。没想到，她居然说到做到了。

  许萱问：“谁给你带孩子呢？”

  欢欢说：“一个同乡的阿姨晚上帮我带，一个月给她五百块钱。”

  我说：“你半夜下班还得去接孩子啊？”

  欢欢说：“不是，那个同乡阿姨就住在我那儿。”

  许萱说：“咱们上车，边走边聊吧。”

  路上，我对欢欢说，等到中午之前，我开车来接她。欢欢说，孩子没人看。我说，你带着孩子一起吧，我们都想看看。欢欢想了想，说，好吧。

  欢欢租住的地方，是一片城中村的自建房。那片地区，几乎都是自建的小二楼，欢欢带着孩子租住在其中二层的一小间。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边，欢欢下了车，和我们道别。我和她摆摆手，许萱却扽了扽我的衣角，示意我们和她一起上去。我赶紧对欢欢说，我们想上去看看孩子。欢欢为难地说，孩子正在睡觉呢。我看向许萱，她说，我们从外面看一眼。欢欢只得领着我们上到了二楼，她冲我们“嘘”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我想跟着进去，许萱拉住我，摇了摇头，她小声对欢欢说，我们不进去了，还是别吵到孩子了。然后，她拉着我对欢欢摆了摆手，道了再见。

  回去的路上，我问许萱：“为什么要上楼看一眼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许萱说：“认清楚门，省得上午你来的时候，找不到。”

  我说：“我可以给她打电话啊。”

  许萱说：“她要是不接你电话呢？要是关机呢？难道你要挨家挨户敲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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