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为了你,我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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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有事,很早就醒了。我早上八点半出门的时候,许萱的屋门还关着。
那张违停罚单,让我彻夜难眠。对于一个坚持遵纪守法的人来说,但凡在生活中犯下一点错误,便会心神不宁,总是想着要第一时间去解决问题。
我那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违章,不知道从哪去交罚款。我只记得,我在公交驾校学车的时候,里面有一所京南车辆管理所,那里每天都人头攒动。驾校门口有很多“分贩子”,他们厚着脸皮,向路人收购或者兜售驾驶执照上面的分数,赚取其中的差价,干着违法的勾当,用以谋生。
我刚把车停在停车场,就有人过来敲我的玻璃。我摇下窗户,一个剃着光头、带着大金链子、穿着盗版耐克T恤、胳膊上纹着丑陋的刺青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具有某个地区特点的方言,问我:“兄弟,买分儿吗?”
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我听成了“买粉儿吗”。我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犯罪分子怎么能够如此嚣张?后来他又解释了一遍,我如释重负,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告诉光头金链纹身男:“不用,我就交个罚款,不扣分。”
光头金链纹身男没有放过我,他紧接着又问:“那你卖分吗?”
我下了车,一边往车管所方向走一边说:“我不买也不卖。”
他紧跟着我,锲而不舍,说:“反正到了一年又有12分了,留着也是浪费。”
我放缓脚步,问:“多少钱一分?”
他见有门儿,扬了扬眉说:“五十。”
我问:“我要买呢?”
他说:“你不是不买吗?”
我说:“我就问问。”
他说:“不买别问……你到底卖不卖?”
我说:“我不卖。”
他说:“操你妈的,耍我呢?”
我没还嘴,我不知道他有多少同伙,于是不再理他,快步走向车管所。他在我身后大声骂了一句“傻逼”,同时,我在前面小声嘟囔了一句“傻逼”。就这样,我们两个“傻逼”在互骂中分别。
我拿了号,发现前面还有数十人,而且每个窗口办起业务来十分缓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我走出了大厅,站在树荫下,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我眺望着刚才那个光头男,他已经缠上了一对夫妇,那对夫妇殷切地与他交谈,他们之间似乎即将达成交易。
“嘿,给我来根儿烟。”有人忽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在我耳边大声说,把我吓得一哆嗦。
我回过头,发现是吴晓诚,他正咧着自己的大嘴,笑嘻嘻地看着我。
“你大爷,你丫吓我一跳。”我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他。
他抽出三支,一支叼在嘴上,另外两支别在耳朵上。点燃后,他问我:“你丫干嘛来了?”
“交罚款来了,违章停车。”
“那你来这儿干嘛?找个交通支队不就完了吗,非他妈上这儿排队来?”
“我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办呀,第一次违章。”
“操,你丫给我打个电话呀,真他妈不拿我当哥们儿。”吴晓诚弹弹烟灰,轻蔑地说。
“你干嘛来了?”我问。
吴晓诚抬起下巴,对着墙角的一对看起来像是父子的人扬了扬,说:“刚倒出去一辆车,带人家过来办过户……哎,你要分儿吗?”
“你丫怎么还卖分儿呀……多少钱一分儿?”
“咱俩这关系,一百。”
“真他妈黑,刚才有个家伙收分的,才给五十,一扭头就他妈挣一半儿啊。”
“操,一百算是便宜的啦,熟人才这个价呢,他们一般都卖一百五,有的更黑,要是看你是开好车的,卖你两百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钱可真好赚啊。”
“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哎,你多少号?”我问吴晓诚。
“快到我了,再有七八个号吧。”
“那我从你这加个塞儿吧,”我把自己手里的号拿给他看了看,“要不然我得等到中午去了。”
“行,一会儿把车本儿和钱给我,我一起给你办了。”
“够意思。”
很快就到吴晓诚了,他要走我的行驶证和驾驶证,并且拿走了二百块钱,带着那对父子模样的人走到窗口处。我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看着。罚款很快就交完了,他们的业务还没有办完。吴晓诚回头叫我过去,把行驶证和驾驶证还给我了。我谢过他,说让他先忙着,我先回去了。吴晓诚叫住我,说,你丫先别走,等我一会儿,把我也捎回去,我一会儿就没事儿了,直接回家了。我不好拒绝,毕竟他帮我节省了很多时间。我说,那我去外面抽根儿烟。
一支烟没抽完,我的手机便响了,许萱打来的。
“喂,你去哪儿了?”我听许萱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这几天上班太累了?”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关心地询问她。
“嗯,这两天喝水少,昨天睡得又晚,有点儿上火了,我一会儿去倒杯水喝……你在哪儿呢?”
“我在车管所呢,昨天在马路边上停车违章了,今天过来交个罚款。”
“哦,行吧,那你中午回来吗?”
“应该回去,我在这儿遇到了熟人,住咱们南边的小区,我带他一起回去……中午你想吃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饿呢,昨天晚上吃得太多了……就是刚才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家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
“你再睡一会儿吧,昨天睡得那么晚。”
“嗯,好吧,我回去再躺会儿了。”
吴晓诚一边和那对父子道着别一边往我这边走。“嘿,给谁打电话呢?”吴晓诚走到我的身边问道。
“行吧,那我先挂了啊。”我对电话那边的许萱说。
“是你带着的那个小妞儿吗?”吴晓诚拍了拍我的肩膀,色眯眯地问。
“哪个小妞儿?”
“啧,就是上次我跟原哥在小卖部碰见你的时候,他说的你带着的小妞儿。”
我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霍晓莹,之前原哥见过霍晓莹一面。
我说:“不是她。”
吴晓诚说:“女的吧……哎,中午咱俩喝点儿啊。”
我说:“我开着车呢。”
吴晓诚说:“一会儿去你们家喝点儿呗。”
我说:“我们家?不行不行,我们家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是就你自己吗?”吴晓诚一副流氓相,坏笑着,“难道你家金屋藏娇呢?”
“我小姨的一个同学现在借住在我那儿呢?”
“男的女的?”
“……男的。”我骗吴晓诚。
“男的怕什么,一起喝点儿呗。”
“算了,人家脾气挺怪的。”
“哦,是不是上次在金钱豹看见那个呀?”吴晓诚问。
“对对,就是他。”我知道吴晓诚说的是余新,便敷衍着。
“那个不是你小姨的男朋友吗?”
“就是男朋友啊。”
“你丫刚才可说的是同学。”
“你听错了。”
“操,甭管是同学还是男朋友了,一起喝点儿吧。”
“那……还是算了吧,我把你放你们家之后直接回家了,人家上夜班,今天补觉呢。”为了一个谎言,我又编了另一个谎言。
“真鸡巴麻烦。”吴晓诚有些不耐烦,说,“去我们家吧,约你丫一次也不容易,今天又帮你一个忙,怎么也得让你丫出出血呀……正好跟你说点儿事。”
吴晓诚这人就是这么操蛋,他从不会放弃任何一次占便宜的机会。我说:“得得得,一会儿我去买俩菜,去你们家吧……我发现了,你丫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瞅你丫那操性,”吴晓诚笑骂了一句,“我妹今天回来,想让你丫见见她,你他妈还损我。”
吴晓夕,是我心中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我可以敞开心扉的告诉你们,我一直就很喜欢吴晓夕,知道她结婚之后,我很难过。最近,我和吴晓夕见了几次面,尤其是和她拥抱过后,心中那个初种的情窦,再次发芽。但是之后一直在讲许萱的事情,便没有详细地述说对吴晓夕的感觉,只是简单地后悔了一番。
我把车停在我家小区外面,然后和吴晓诚走到小区南边,找了一家炒菜比较好的小饭馆,打包了几个菜,接着又到吴晓诚家小区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白酒。
一想到能见到吴晓夕,我便忘了许萱答应我今晚和我造爱的事情。
我和吴晓诚站在他家门外,他摸了摸兜,暗骂:“我操,忘了带钥匙了……(用脚踢门)开门!开门!”
开门的是吴晓夕,她皱着眉,张嘴骂吴晓诚:“你他妈……”话说到一半,看到了我,停住了,眉头舒展开来,转而露出好奇的表情。
吴晓诚从吴晓夕的身侧走过,不满地说:“你回咱妈这儿还骂我?以后少跟我“他妈他妈”的……”
吴晓夕没理他,而是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说话,吴晓诚便说:“我们俩在车管所碰见了,就把他叫回来喝点儿酒……(左右看了看屋中)你们家小老头儿没来呀?”
“别逼我跟你急啊。”吴晓夕恶狠狠地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吴晓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接着问:“老太太又去哪儿了?”
吴晓夕没好气地说:“下楼买菜去了。”
吴晓诚“哼”了一声,说:“人家江乐买了好几个菜,中午我们哥儿俩喝点儿。”
吴晓夕不再理他,让我坐下。我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便随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这是我第一次来吴晓诚和吴晓夕的母亲家里。她家的客厅没有沙发和茶几,显得很空旷。客厅的角落里有一张折叠圆桌,桌边放着几把折叠椅。除了桌子,只有一个柜子、一个冰箱和一台电视。电视开着,里面正播放着一部言情剧。
“你喝茶还是喝白水?”吴晓夕问我。
我说:“什么也别倒了,你坐会儿吧,我不渴。”
吴晓诚在自己的屋里大声说:“你跟他还客气什么呀?他也不是外人,他要是渴了就直接说了……江乐,你别跟我们客气啊。”
吴晓诚的话让我们两个感到有些尴尬。吴晓夕坐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没话找话地说:“哎,你说怎么那么巧啊,你跟于周也认识。”
我说:“我们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三年了,熟得很……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同事。”
吴晓夕看了一眼吴晓诚那屋,然后放低声音说:“你跟他讲过我吗?”
我也看了一眼吴晓诚那屋,说:“我们宿舍里互相都讲过自己的恋爱史……你哥其实也知道。”
吴晓夕一惊,说:“他怎么也知道?”
我说:“你还记得黄老斜吗?长得特丑的那个孙子,斜眼儿,丫跟你哥也认识,丫告诉吴晓诚的。”
吴晓夕说:“黄老斜真讨厌……我说昨天下午怎么于周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他知道啊,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呢……哎,你给你们宿舍的人都讲过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说:“咱们之间也没多少事情可讲啊,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呗。”
吴晓夕同样苦笑了一下,语气中有些遗憾:“是不是几分钟就讲完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吴晓诚从屋里出来,说:“你们俩叙完旧没有?我他妈都饿了,赶紧吃饭吧。”
吴晓夕白了他一眼,说:“你等会儿咱妈行不行?”
吴晓诚没搭理他妹妹,对我说:“江乐,给我来根儿烟。”
我把烟盒掏了出来,放到桌子上,吴晓诚拿出两根,递给我一根。吴晓夕生气地说:“你能不能别老在屋里抽烟,咱妈的气管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已经把烟叼到了嘴上,听到吴晓夕这话,便把烟放回了烟盒中。吴晓诚则点燃香烟,说:“你没看见我现在都不怎么买烟了吗……你别一回家就数落我啊。”
兄妹两人斗着嘴,屋门忽然被钥匙打开,他们的母亲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我慌忙站起。吴晓夕绕过桌子,走到门口,从她母亲的手上接过菜篮子,放到一边,说:“中午不用炒菜了,有现成的。”
我有些慌张,仿佛高中那会儿和吴晓夕在一起的时候见到家长一样,怯怯地叫了一声:“阿姨。”
吴妈妈的后背有些佝偻,她看了我一眼,问吴晓夕:“这是谁呀?”
吴晓夕犹豫了一下,吴晓诚说:“江乐,他爸妈以前是街里开小饭馆的,跟我是小学同学,跟晓夕是高中同学。”
吴妈妈再次认真地看了看我,慢悠悠地说:“哦,江大成家的小子是吧。”
我说:“是的,阿姨。”
吴晓诚坐到椅子上,把塑料袋中的餐盒全都拿了出来,一一打开,然后探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打开白酒,将两个杯子倒满,我拦了拦,没拦住。
吴妈妈洗完手,坐到靠墙的椅子上,招呼我也坐下。我看了看吴晓夕,她让我先坐,我便坐下了。吴晓诚不敢总是支使妹妹,他横气地对自己的母亲说:“别坐下呀,去拿碗来呀。”
吴晓夕走进厨房,拿出几个碗,吴晓诚自顾自地打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吴晓夕也打开一双筷子,放到母亲的碗上,然后递给我一双。
这让我更加看不起吴晓诚了。
小学的时候,他的学习成绩很差,而且很淘气,那时我就觉得他很讨厌,后来,他留级了,我们之间的接触少了,我开始看不起这个蹲班生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之间没什么交集,只是在假期的时候,偶尔见到过他和原哥等几个坏孩子一起玩,我很少和他们一起玩耍,基本上只是以打招呼为主。今年,我们再次相识,一起喝了一次酒,通过他的牵线,我买了二手车。我发现他成年之后变成了一个色逼,我再次看不起他。前些天,听到吴晓夕讲述了自己哥哥近些年的堕落,让我越发瞧不起吴晓诚了。直到现在,我亲眼看到他是如何对待母亲的,他的形象在我的心里达到了最低点。
有的人,他的母亲还活着,却不知足,每天训斥母亲就像训斥家牲一样;而有的人,思念母亲却不得。这么看,这个世界的天秤是有倾斜的。母爱的砝码,偏向了吴晓诚,思孝的秤砣,却全都被我拥在怀中。
吴晓夕轻轻拍了拍我,说:“你能喝这么多吗?”
我看着玻璃杯,足足有二两酒。吴晓诚说:“我们老爷们儿喝酒,你别跟着掺和,这才多少啊,江乐没问题。”
吴晓夕咬了咬嘴唇,先是瞪了哥哥一眼,然后忧愁地看了看我。吴晓诚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我见他一口喝了足有三分之一杯,也跟着喝了差不多一样的量。
吴妈妈忽然问我:“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说:“阿姨,我现在还没什么事儿可干呢。”
吴妈妈爱怜地看了看吴晓诚,说:“他现在卖二手车呢。”
我说:“我知道,我的车就是晓诚帮我牵线买的。”
吴妈妈说:“你们都是好朋友,应该互相帮助,一起发展……晓诚文化水平不高,你是大学生,平时多帮帮他。”
我自谦道:“阿姨,您真是高抬我了,我现在可不如他,我要不是有房租撑着,早就饿死了。”
吴晓夕往她妈妈的碗里夹菜,说:“妈,你就别管他们了。”
吴晓诚适时地插嘴:“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倒腾二手车得了……之前在原哥那儿就跟你提过一回。”
我说:“我狗屁都不懂……”
吴晓诚说:“谁都是从不懂开始的呀……来来来,别停,喝一个。”
吴晓夕说:“人家不愿意,你就别逼着人家了。”
吴晓诚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跟着瞎掺和……你把你们家的小老头儿看好就行了。”
吴晓夕生起气来,对她妈抱怨:“妈,你瞅瞅我哥……”
吴妈妈笑着说:“晓诚,别这么说你妹妹。”
吴晓诚看都没看他妈一眼,便狠狠地对母亲说:“我们之间的事儿,你不懂,别什么都管。”
接着,他又对母亲说:“吃饱了没有?去帮我们炒几个鸡蛋,我喝酒就想吃炒鸡蛋。”
吴妈妈放下饭碗,就要站起来去厨房。吴晓夕忿忿地把母亲按下,对着吴晓诚说:“你要想吃就自己炒去,别什么都让妈干,你也这么大了,怎么连这么点儿破事都不会干。”
吴晓诚被妹妹训得下不来台,他皱眉看着妹妹,说:“啧,不是,你怎么管得那么宽呀!你都嫁出去了,以后你没事儿别回来了!”
听到这话,我都生气了,我感到血往上涌,想要用话怼一怼吴晓诚,但是脑子一片杂乱,理不清头绪,找不出合适的话。吴晓夕硬气地说:“这是我妈家,我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管不着!”
吴妈妈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吴晓夕的碗,说:“你们俩都少说两句……你别跟你哥一般见识。”
吴晓诚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妈妈。吴妈妈对吴晓诚过于溺爱了。吴晓夕生气地喘着粗气,说:“妈,你就是总向着他!”
这让我想起了许萱,她口中的母亲也是总向着弟弟。重男轻女,封建思想总结出来的糟粕,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依然影响着许多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群众。
吴妈妈笑着说:“你看,你总是这么说,我可是不偏不向的……我快吃饱了,我去给他们炒鸡蛋吧。”
吴晓夕叹了口气,说:“妈,你坐着吧,我去吧。”
吴晓诚举杯和我碰了一下,得寸进尺地对吴晓夕说:“再炸盘花生米。”
吴晓夕没理他,问我:“你喜欢吃嫩点儿的鸡蛋还是老点儿的?”
我看了看吴晓诚,吴晓诚只顾低头夹菜。我说:“嫩点儿的吧。”
吴晓夕去了厨房,吴妈妈紧着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和碗,说:“你们小哥儿俩先吃着啊。”
“您吃饱啦?”我客套道。
吴妈妈点点头,不再说话,下了桌子,把刚才买的菜拎到冰箱处,打开门,一样一样放了进去。
吴晓诚举起杯,说:“走一个。”
我们干杯后,喝了一口。吴晓诚又说:“今天也真是挺巧的,本来打算这两天给你打个电话呢,正好今天遇见了。”
“给我打电话?找我有事儿啊?”我有些好奇。
“最近吧,我又看上了两辆车,真是不错,但是呢,手头又有点儿紧,就是差点儿钱……”
吴晓诚的话刚说到一半,我的手机响了,还是许萱打来的。其实我听到他说到车的事儿,就知道这孙子一定是惦记着找我借钱,正好许萱来了电话,这是个借口,给了我想办法回绝他的时间,于是,我打断了吴晓诚的话,称要先听电话。
“喂,”许萱的声音清楚了许多,不再嘶哑,“你往回走了吗?”
“哎呦,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说了,”我说,“我在一朋友家吃饭呢。”
“哦,”许萱失落起来,“行吧,那你先吃吧,我挂了啊。”
“啊?是吗?我马上就回去啊。”我假装对面有紧急的事情。
“我是说没事儿了,你慢慢吃吧。”许萱说。
“好嘞好嘞,我现在就出来。”我继续装相。
“嗯?你怎么了?”许萱疑问。
“得得得,一会儿见面说吧,我先撂了啊。”说完,我挂了电话。
恰逢吴晓夕端着炒蛋回到客厅,问:“你有事儿啊?”
我说:“跟一朋友约好了,结果我给忘了。”
吴晓夕夹了一筷子鸡蛋到我的碗里,说:“你尝一口我炒的鸡蛋再走吧。”
酒精已然有些上头了,我看着吴晓夕诚恳的眼睛,忽然伤感起来。我想,如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我可能会借着酒劲,紧紧抱住她。
吴晓诚有些不满,他说:“妈的,江乐,哥们儿还想跟你说点儿正经事儿呢。”
“人家有事儿,改天你们再聊行不行?”吴晓夕说。
吴晓诚的脸色通红,他把筷子一摔,说:“你少在这儿插嘴,我们男人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吴晓夕瘪了瘪嘴,差点哭出来。我夹起一口炒蛋,鲜嫩无比,我把它吞下后,独自喝了一口酒,然后缓缓地对吴晓诚说:“她是你妹妹,你能不能好好跟她说话。”
吴晓诚“哧”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心疼,我自己的妹妹,我也疼她……先别废话了,说正经的,借我点儿钱。”
去你妈的,你丫一个借钱的,语气居然这么牛逼。我说:“我没钱。”
吴晓诚说:“我听说了,你上个月才收的房钱,你们家三套房加一个门脸儿,一收就是一年的,你丫能没钱?”
确实,上个月中的时候,租客们准时地把一年的房租打到了我的卡上。我说:“你借钱干什么用?”
吴晓诚说:“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打算弄两辆车,手上的资金有点儿转不过来。”
“江乐,你不是还有事儿呢吗?”吴晓夕插嘴。
吴晓诚又急了:“你吃完赶紧回家,别在这儿耗着了!你们家小老头儿也不说催你。”
“你有病吧!”吴晓夕也急了。
吴晓诚不再理她,继续对我说:“借我一点儿,有两个月就还给你。”
我说:“你做个中间人不行吗,就像给我买车的时候那样。”
吴晓诚叹了口气,说:“唉,当掮客哪儿有直接收车卖车挣得多呀。”
“操,你丫现在可以呀,还知道什么叫掮客……”我讽刺他,“你差多少?”
吴晓诚伸出五个手指,来回翻了翻面。我故意装傻,问:“五千块钱都掏不出来?”
“你他妈傻逼吧,”他继续伸手翻面,“这是‘十’,再说了,后面也不是‘千’,是‘万’。”
“我没有那么多。”
“你就别蒙哥们儿啦,我知道你有。”
“操,你得容我想想吧。”
“俩月,三个点。”吴晓诚说。
我对这方面几乎一窍不通,没有听懂他说的“三个点”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问。
“你丫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这儿装孙子呢?”吴晓诚显得有些不耐烦,“十万的三个点是三千,俩月之后还你十万零三千,这个便宜事儿可不好找,不比存银行合适?”
“江乐,你着不着急?”吴晓夕收拾好,背上自己的包,哈腰换鞋。她被吴晓诚挤兑的十分难堪,打算离开。
“容我想想,过两天给你信儿,”我撂下筷子,说,“我真的有事儿,你自己慢慢喝吧。”
“你丫可得上点儿心,我他妈就指着你这笔钱翻身了。”
吴晓夕和她妈道别后,与我一起出了家门。吴晓诚始终没站起来,只是和我摆了摆手,一个劲儿地嘱咐我,让我尽快凑钱。
电梯里,吴晓夕叹着气对我说:“一会儿你要出去的话,千万别开车啊。”
我说:“我蒙你哥呢,我没事儿,一会儿直接回家睡觉去了。”
吴晓夕终于露出了笑模样,她说:“你还挺贼……我哥找你借钱的事儿,你自己琢磨吧,我不知道他要钱去干什么。”
“他不是说自己要去倒腾二手车吗?”
“你没听他最后说吗,她就指着你这笔钱翻身了。”
我大骇:“你是说,他找我借钱,还是要去赌博啊?”
“我不知道,”吴晓夕真诚地看着我,说,“他是我哥,虽然我们俩总是吵架,但是我真的希望他好,我不希望他堕落下去。”
“唉,刚才我听他跟你不讲理的嚷嚷,我真想抽丫一巴掌。”
吴晓夕嘴角微微上翘,努力憋着笑,说:“你怎么不抽他?”
“他不是你哥吗?”
“他要不是我哥呢?你敢吗?”
“那说不好,我喝酒了,没准儿就敢。”
吴晓夕笑了出来,她说:“拉倒吧你,我太了解你了,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让你真动手,你就怂了。”
我也乐了,同她开玩笑:“要不然现在咱俩回去,我抽他一巴掌再走?”
“行啊。”
我们出了小区。我要往北走回家,她要向东走,去坐公交车。临分别的时候,吴晓夕温柔地看着我,对我说:“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去我们公司找于周去玩儿,他平时没那么多事儿。”
“那你呢?你的工作多吗?”
“我呀,我还行吧,都是乱七八糟的事儿,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还得装得特忙。”
“那……我找于周的时候,能叫上你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啦。”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亮的。
“好,没问题,我没事儿就去找他。”
我心里清楚,我相信吴晓夕也是这个意思:于周只不过是个幌子。
但是,我可不想介入别人的婚姻生活,这不是什么主要矛盾或者次要矛盾的问题,这纯纯是不道德的事情,是违背公俗良序的。我想,即便我对吴晓夕念念不忘,但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们互道再见后,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了几步,吴晓夕忽然喊我:“江乐,我哥找你借钱的事,你考虑考虑吧。”
我回头,说:“好。”
吴晓夕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用来干正事儿,你能帮就帮他一把……就当是帮我了。”
“没问题,帮你的话,我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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