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拂晓
夏日到了尾声，天亮得也格外早，玉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实在担心谢琰。
待窗前透出一丝微光，眼看着过一刻钟就彻底天明，她再也忍不住，起身下床。
她和谢琰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她自然不能像他一样，随意在墙上蹬两下就翻了过去，但是她记得一旁还有个狗洞。
可能是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实在有些不习惯，她走到外头绣桌前，倒上茶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凉的茶水入喉，压制了心中的慌乱。
她不再犹豫，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拂晓前灰暗的光线有些模糊，带着几分神秘和宿命感，这是太阳将要升起的前兆。
玉珠顾不得这些，她焦急的走到院子后头一侧，不到片刻便找到了那个杂草丛生的狗洞。
谢琰也一夜未睡，后背的刀伤一直在撕裂火烧般的疼，身体也跟着滚烫起来，比前两日严重许多。一整晚头脑昏昏沉沉，却始终无法熟睡。
直到院子传来一阵轻微又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他眉头微皱，迅速起身拿起了一旁的刀。
“咚咚。”
很轻的两声敲打窗户的声音，谢琰沉默着，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整个人却开始活了起来，仿佛这两声猛力击打着他已经停止运作的心脏，让他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甚至越发生机勃勃。
玉珠还没来得及喊，窗户便已朝内拉开，她眼眸清亮，抬眸看着他，盛满了担忧。
天快亮时的那种惨淡又静谧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愈加苍白憔悴，连鬓角都汗湿了。
现在凌晨已经是有些凉的天气，怎么会额角都带着汗，玉珠意识到，他可能受伤比她想象的严重。
她手绞着帕子，声音微颤，带着愧疚和担忧。
“谢琰，你到底怎么了？”
谢琰怔愣了一瞬，他脑袋刚刚有些迷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我无事，昨日发生的事你不必担心。”
“你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伤口严重了？”
“没有，只是前两日感染了风寒，晚间有些发热。等会我有事要出门两天，你记得不要同任何人讲你遇到过郑砚青，这件事他们郑家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不会说的。你哪里受伤了？我想看看！”
玉珠眼神中有些执拗，她觉着谢琰在隐瞒他受伤严重的事实。
谢琰看着她担忧的眸子，语气加重了些。
“男女授受不亲，总要畏着人言。”
“你救了我，我难道还应该担心要畏什么人言。”
玉珠有些不确定，昨日一事，让她觉着谢琰对她的好超过了她们平日的情谊，说起来，谢琰帮她很多，却没有计较过得失。
她想知道谢琰是不是对她有别样的情感，若是有，她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只是她不希望他这样了，就算她很欢喜有人这样站出来保护她，她也不愿意他冒这样大的风险。
这一次就算谢琰说的云淡风轻，可从老夫人的表现来看，绝对没那么简单。
谢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微垂着眸子，不敢接触她直白询问的眼神。只淡漠的说道。
“这次是郑砚青的错，不是你的问题，换做是旁人，我也会出手。我之所以让你不要说出去，是因为你是女子，就算没发生什么，你也没办法承担外头那些风风雨雨。”
“而我一个男子，怎么会惧怕旁人说什么。”
他的声音冷漠平静，好似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玉珠不敢再得寸进尺，人家受伤了，她还胡乱猜测，竟然还妄想谢琰喜欢她。谢琰虽然品性不错，但却是心防很重的人，不喜欢旁人靠他近了。
见她眸中的退却，谢琰有些苦涩，但现在不是时机，他自己都如履薄冰，郑砚青的事又未解决，他不敢赌一个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未来。
“你先回去吧！”
谢琰并未再看她，只是轻轻关上了窗户。
……
玉珠回到院子后，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等王嬷嬷端着水进房时，太阳的光线已然透过窗纱照到床榻前。
王嬷嬷只见她魂不守舍，满脸茫然的坐着在床榻上，以为她是昨日晚间被吓住了，也是，那谢琰好端端的就将人打得吐了血，自家娇娇哪里见过这些。
她放下盆，将毛巾浸入盆中，轻声说道。
“娇娇，昨日之事不用放在心上，那谢琰做了锦衣卫，可能性格是会古怪些，你以后离他远一些就好。不过也是的，哪有人这样暴力胡乱打人的，真的不敢想，若是以后他娶妻，会不会也不顺心就打他夫人。”
说到这里，她反倒担心起来，继续补充道。
“娇娇，你以后见他躲远些。”
玉珠口中泛苦，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旁人就是这样胡乱猜测的，她有些替他委屈，眼圈迅速的红了起来。
王嬷嬷见她不吭声，才看了过去，只见她眼皮红红，眼泪簌簌落下，焦急的放下帕子，走了过去。
“娇娇，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哭得停不下来，王嬷嬷心里更急了。
“到底是怎么了，你跟我说一说，这样多让人着急。”
王嬷嬷手足无措的站在床旁，最终坐下将玉珠揽在怀里，轻轻的抚着背安抚她。
玉珠不敢哭出声来，只是觉得心里很委屈，又不知道可以向谁倾诉，当发现有人真的愿意牺牲许多保护自己时，更大的愧疚感扑面而来。
那日她没有骗谢琰，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值得。她不是高门贵女，各方面都不出挑，她不认为她值得别人对她这样好。
“嬷嬷，昨日那郑砚青受伤，是有原因的。他欺负我好几次了，我不敢对旁人说起。昨日…昨日。”
说到这里，她喉间好似卡住了一块巨石，声音也格外艰涩。
王嬷嬷听得只觉着脑中嗡嗡作响，她将玉珠从怀中扯了出来，仔细的看着她的脸。
女子家最厌恶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养育长大的女娘身上，而她却毫不知情，这样的情况让她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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