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野旌阻

雍和十八年九月二十一，秦歌一行自虢州出发，返回锦州。

  秦歌穿着件丹朱的窄袖，纤腰束的紧紧的，长发束成马尾，看着十分精神。霍霜月穿的跟秦歌同款的淡紫色衣衫，长发也束成马尾，长长垂下来。

  陈京照旧是靛蓝的短褐，袖子束的很紧。秦勇身穿甲胄，身后跟着近两千人，将知府宅院填的水泄不通。

  秦勇高抬右手，向前滑落，“出发！”几人齐齐翻身上马。

  第一波人是刚出了城门就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打眼看过去，足有数百人。秦勇带来的侍卫派上了用场，秦歌凑近秦勇咬耳朵：“勇二哥，你说他们大白天的也穿夜行衣是不是很容易暴露啊？”

  秦勇笑了两声，“就你会操心这些。”

  刘绥自然也看到了护卫秦歌的阵仗，吩咐东风道：“把所有能动的人都叫过来，今日我一定要取秦女的性命。”

  东风面露难色，纠结片刻说道：“主子，咱们在锦州埋个人不容易……”

  刘绥冷冷看着期期艾艾的东风，“你忘了皇姐受的苦了吗？不杀秦女，不足以平我愤。”

  东风打了个寒颤，这带着暖意的秋风像是裹挟着刀子似的。东风轻巧跃下树，落地时不知怎么打了个趔趗，他快速稳住身形，忐忑地抬头看了看刘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秦歌。

  东风忙去传令，主子是真的生气了。想起茱萸的信，东风也是怒由心起，那可是高贵的长公主殿下，现在却……也难怪主子那么生气了。

  解决了第一波人，不过刚走了十里地，在一个静谧的小山村，自民房中跃出近百人。他们居高而下，攻势迅猛，训练有素，像是达官贵人豢养的死士。

  秦勇、秦歌很想作壁上观，但那些人很明显就是冲着二人来的，甚至还有暗器。

  一番激战，折损了大半人马。秦勇的金枪对着一人的喉咙，问其幕后主使。那人“呸”了一声，发表了些慷慨就义的陈词滥调，咬碎牙后的毒囊自尽了。

  第三波人来的比想象地还快，几人刚上了马，还没前行，数支长箭破空而来，众人挥舞武器打落箭矢，但是箭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秦勇使了个眼色，自队伍中段遣出了三个人。

  不过一刻钟，箭雨停了。

  秦勇下令继续前进。

  又走了近百里，秦勇下令休息，所有人全神警戒，手中紧紧握着武器。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不免懈怠了，身子也歪了，眼睛也阖上了。

  就在此时，跃出十余人，静悄悄就结果了数人。秦勇高喊“御敌”“保护郡主”！

  此十余人并不恋战，一经发现就马上撤离，秦勇一行人竭力阻止，也不过留下两人，此二人即刻自刎，连一个问题的时间都没留给秦勇。

  秦勇斥了几句，叫他们不要再懈怠，敌人无处不在。

  再次上路，走了约二十里，林子里突然横出一条绊马索，将在最前面的陈京和苏骁绊倒。此处精心设置了陷阱，慌不择路的数名将士被网兜吊起，眼前一条横木直直荡过来，秦勇下令卧倒。

  这时，林中跃出百余人，将几人团团围住。秦勇跃起，提枪攻上去。这百余人虽然人数不多，但着实十分厉害，像是有组织的杀手。招招凌厉异常，意在直取人性命。他们像是没有痛觉似的一往无前，不曾后退半步。还有一个，胳膊都被砍掉了，也还是冷着一张脸挥刀砍来。

  秦勇紧了紧眉，这些人太过难缠，除非将他们直接杀死，否则就会像跗骨之蛆一样没完没了地凑上来。

  秦勇直攻对方的心脏，但是收益甚微，这些人像是木偶一样，哪怕是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也不屈不挠地向前，直到爬也爬不起来才轰然倒地，流一地的血。

  秦歌也发现了这些人的难缠，但她重伤刚愈，没办法支撑这么高强度的对战，她一直躲在秦勇身后，实在避无可避才抬手还击。但她刚一抬手就感觉背后的伤口裂了。细微的疼带着麻麻的痒自后背弥散，就像是后背有几百只几千只蚂蚁在咬似的。

  眼看身后的人越来越少，而那些黑衣人还在无畏生死地前赴后继，秦歌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躲在别人身后，她强忍着后背的伤，提枪加入战斗。后背的痛越来越明显，背后明显的湿意分不清是汗还是血，或者二者都有。

  秦歌身上有伤，不似旁人灵活，身上很快就添了不少伤口，最深的一道是一柄大刀自他右肩砍下，她持枪未能抵抗住，被刀刃砍伤了肩膀，伤可见骨。秦歌右肩受伤之后，越发左支右绌，秦勇只好分出更多的精神保护秦歌，不留神也添了许多伤口。

  秦勇竭力挑开身前的人，翻身上马，将失血过多有些神志不清的秦歌也拉上马，快速冲出战局。

  陈京与霍霜明对视一眼，亦是翻身上马，这二人的情况也不是很好，陈京左脸一条长长的伤，显得整个人十分狰狞，而霍霜月腿被砍伤，艰难地上马。

  二人紧跟在秦勇身后，替他们除掉跟上来的敌人。

  城门近在眼前，不知何处飞来一个小石子，马失前蹄，将秦勇与秦歌狠狠摔在地上。秦勇顾不得许多，连忙爬起来将昏迷的秦歌背在背上继续向前奔跑。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冲向城门，惊得城门口的百姓四散开，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刘绥飞身而下，拦在秦勇身前，薄刃出，寒光现，招招意在取人性命。

  陈京和霍霜明也被东风拦住。

  城门正在缓缓关闭，陈京见状将霍霜明狠狠推出去，“去找人。”

  东风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当即便拦住了霍霜明，陈京略停顿了片刻，咬了咬牙，狠心将霍霜明留下，自己顺着城门最后一隙钻了进去。

  陈京疾速前行，他腰间在流血，但他顾不上这许多，他心中暗暗盘算，若是入宫，在带侍卫出城，势必要耽搁许多时间，不如去国公府，国公府可养府兵两万，而明国公出身行伍，府中该是退下来的老兵。

  陈京打定主意，径直往国公府去。守门之人直接拦住了他。陈京想要拿出秦歌的金牌，在腰间摸了半天却发现令牌在霍霜明那。陈京只好掏出自己的令牌，说明自己的身份，要求见府中的秦武将军。

  秦武是府上的管家，他见过陈京，而今的国公府，也唯有他可调遣府兵。

  陈京强撑着见到秦武，还未开口就双腿无力径直倒在了秦武怀中，秦武扶住陈京的双臂却无法阻止陈京下倒的趋势。

  “城门……郡主在那……速去……”陈京努力从牙缝挤出这几个字就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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