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刀与血(一)
辩讲已经到了尾声,今年的辩讲没有因为突发的事件影响到人才的选拔,辩讲结束前两日吏部选拔官悄无声息的到了希迁寺。
连续几日的大雪将所有的痕迹遮掩的干干净净,藏经阁也恢复的昔日的宁静,蒙琰借口感染风寒一直和许烟客待在房间里不露面,不过巧合的是长孙冀也病了,吏部选拔官前来拜见两人的时候都吃了闭门羹。
许烟客好像睡不够一样,自从把瀛洲岛的事情交给蒙琰之后每日除了吃喝就是睡觉,就连伺候的僧人都很难见到他清醒的时候。
“老将军,辩讲快结束了,你还不走?”蒙琰自从和一云大师见过面之后便开启了颓废的生活,胡子拉碴已经形容不了他的状态了。
“殿下又留在这做什么?”
“我?在等人,等风雨。”蒙琰说的很是平静。
“承恩大监是不是来了?”长孙冀试探的问着,他不确定蒙琰会不会告诉他。
“老将军,你好像过于关心本王了,咱们之间好像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吧?”蒙琰太知道长孙冀想知道什么,但长孙氏自身的嫌疑还没洗干净,蒙琰不打算在希迁寺和长孙氏合作太深。
长孙冀也不尴尬,只是笑道:“既然殿下有把握,老夫也就不多事了,人,殿下可以随意调用,有大监在安全没有问题,不过,还请殿下记得你我之间的不和是小事,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误了大事。”
长孙冀赤裸裸的威胁,蒙琰起身直视长孙冀,两人登时剑拔弩张,就这样两人对峙了起来,直到一个哈欠声打破了僵局。
“五爷,开饭了?”许烟客睡眼惺忪的发问。
蒙琰在长孙冀的眼中看见了不屑,而长孙冀在蒙琰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不知为什么居然有点冷,长孙冀一直希望与承恩大监讨教讨教,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他从蒙琰的眼睛里看到的那股杀气有着无形的压力,或许这就是承恩太监的九宸功吧。
“那老头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讨厌!”许烟客满嘴里塞的都是肘子肉嘟囔着说道。
蒙琰看着许烟客的吃相都忍不住干呕,这家伙在佛门里吃肉还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若不是自己的身份人家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长孙冀,是挺讨厌的,你这两日吃好喝好,腊月初三咱们出发去东阳城。”
许烟客抬起头满眼迷离的看着蒙琰道:“不让我出去?你不会要在希迁寺和顾家小娘子幽会吧?”
看着许烟客那愚蠢又清澈的眼睛,蒙琰是真想一棍子把他敲晕算了,别人是口出狂言,他不是,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好好画你的图,听到有任何动静都不要理会!”蒙琰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打不得骂不得,整一个混不吝,若是他选择逍遥一生,一定是不输于自己的大纨绔。
实在是不想和许烟客待在一个环境里了,蒙琰推开门看着漫天的大雪飞舞,一下子就把他带回了云梦泽,顾栩的笑,怒都浮现在他的面前,想她了,没有缘由的想,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过了姑苏了,他知道她不会在姑苏渡口停留,无他,儿女私情不是牵绊她的理由。
一股佛门特有的檀香飘过来把蒙琰拉回了现实,这里不是云梦,是希迁寺,忽然他耳朵微动,四周平静的可怕,不过仔细听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总算是等到他们了,蒙琰轻轻的将门掩上,而后拍拍手,从隔壁的房间里涌出一队着三色军服的侍卫。
不多会儿的功夫在密林里就响起了刀剑铮鸣的声音,蒙琰只是站在门前静待着,这次他特意没有邀请助力,他也想知道闻名天下的三色军的实力到底如何。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统领模样的人从密林中走到蒙琰跟前,礼节上一点也不缺失。
“殿下,来人已经全部处理,没有活口!”
“知道是什么人吗?”
“兄弟们探查了一番,都是练家子,打扮都是出自南方,但功夫路数有点佛门的影子,末将不敢确定。”
“嗯,南方?呵呵,你去捡两具像样的尸体,一具送给长孙冀,一具送给一行大师,告诉他们,天亮之前我需要一个解释。”
佛门武僧分两派,南北少林,北少林是正宗,南少林近些年发展迅速,与各方势力都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北少林的俗家弟子几乎都被军方收罗走了,而南少林不同,俗家弟子千千万,遍布在江湖、民间,甚至在低层的官吏之中隐藏着,这些来行刺的人虽不能确定是南少林的人,但与南少林之间的关系一定脱不干净,南少林地处长孙冀管辖的境内,长孙冀这个黑锅背定了!
“你就不怕三色军的反噬你?”三色军离开后承恩大监的声音幽幽的从一旁响起。
“长孙冀还不至于真的要谋反,他的心思多变,是想让长孙氏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我那样羞辱他长孙冀都能忍下来,想必他看出了我不是表面上的纨绔。”
“你总是这样任性,陛下已经很生气了,你就不要再惹是生非了。”承恩大监颇为无奈。
“父皇到底怎么想的?他应该清楚不是三哥做的事,为何还要羁押三哥,羁押也就算了,为何要在晋阳?!”蒙琰迫切的想知道父皇的心思。
“陛下震怒,老奴来之前已经杖毙了五名内侍了,卢尚书也被明鉴司羁押在府上。”
“父皇这是信了是三哥指使的?”蒙琰根本不相信父皇会如此的糊涂。
承恩大监摇摇头,说道:“陛下是不相信幽王殿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证据和证人都直指幽王,太子接连三次扣阙陛下都避而不见。”
太子的举动蒙琰还是满意的,他这个二哥贪财好色,昏庸无能,作为未来的储君是宣宁的灾难,但作为兄长他是称职的,只要太子坚持,三哥性命无忧。
“朝中是谁在煽风点火?”既然不是太子的人那一定还有别人。
“左相,他坚持要对幽王三堂会审,还有太傅柳恕,一直不肯放过幽王,陛下也很为难。”
左相陈卓,这是个老顽固,他多次上书陈明边军的危害,不过他是个纯臣,只是个性耿直,他未必有害人之心,很大可能被有心人利用,而太傅柳恕的行为就值得推敲了,这老头都到了养老的年纪了,很少在朝堂上说话,这次态度倒是新鲜,只是柳恕是三朝老臣,连阙功山的老头子都对他礼让三分,这事儿一定没那么简单。
“宣都的通政司有没有查出来什么?”蒙琰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个迷雾中,从锦城时他就被人引入一个又一个的迷雾中,每次要剥开迷雾的时候总有人出手捣乱或是引导他探寻错误的方向。
“太傅第一次说话的时候陛下就让老奴查了,两旬过去了只查到南方有客入,未见出。”
“南方?又是南方?”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南越,但蒙琰绝不相信南越有这样的手笔,云梦泽之后自己特意放了南越的人离开,按时间推算他们这会儿还在宣宁境内。
“承恩公,我不想猜了,让通政司的人在边境上截住南越的人,长孙冀会配合的。”
承恩身形微动,说道:“殿下,截留使团不是小事,南越的人没有在我朝境内犯罪,再想像对待傅氏的手段恐怕不行,会担下擅起边衅的罪过。”
“他们算什么使团,岳氏已经向朝廷明确表示归顺了,南越人就算不得使团,只是行脚的商人罢了。”
承恩大监不再赘言,他知道蒙琰已经有了决断,照做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闯祸了。
蒙琰猛吸了一口夹裹着风雪的空气,而后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在隐忍,不想流血,你非逼我,那么如你所愿,或许刀与血才是最现实的解决方案!”
承恩大监打了一个寒颤,他感受到了蒙琰的气息,那股来自九宸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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