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校园
林妙曲呆板地站在原地，任由无穷无尽的思绪将她包裹，推向阴暗的深渊。
刚才在维米尔潇洒登场的时候，林妙曲注意到了地上滚落的一颗玻璃球，散发着墨绿色的光芒。
她知道这是任初见的诡象，可以探查其他人的记忆，因此本没有在意那颗玻璃球。
可是，那颗玻璃球的表面上依稀划过了一张熟悉的面庞，让她不由得心中一惊。
她悄无声息地捡了起来，在衣兜中将其碾碎，随后便不动声色地进入那段尘封的记忆中。
赵老师伫立在讲台上，掷地有声地说道：“同学们，你们当中有的出自书香门第，有的出自工人家庭。这很难说明你们谁更高贵，毕竟，你们来自不同的年代。”
林妙曲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一头雾水地张望着周遭的环境，不明白为何丢失的是如此平淡的校园时光。
赵老师讲述的明显是基础课程，糅合了他对于历史、人性的考究，对学生们出现在恐怖街的原因进行解释。
这大概是她来到恐怖街的最初几天，对于周遭充满了好奇心，不知恐怖街的深浅，所幸被赵老师安全地带到了学校里。
一位稍显稚嫩的中年男子举起了手，不解地插话道：“赵老师，我们与恐怖街的最大关联，我觉得不是家庭背景吧。”
“不过，你们的背景相当值得深思。不论高低贵贱，最终你们都迎来了相同的下场，其中最大的相似性到底是什么呢？”赵老师旁敲侧击地问道。
“赵老师，我觉得是灵魂。我们的灵魂本身高人一等，上天委派给我们的任务，就是铲除罪恶啊。”中年男子兴高采烈地说道。
赵老师轻蔑一笑，不耐烦地说道：“够了，你简直是个跳梁小丑。”
在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中，那位中年男子从此获得了一个新绰号，“小丑”。
林妙曲虽然丢失了这些记忆，但是从其他同学的口中早有耳闻，如果仅仅是这些经历，那么不可能引起记忆的丢失。
这段记忆一定存在着至关重要的信息，因此有人刻意地抹除了它。
她尝试操纵着记忆中的自己，将脑袋扭到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她所熟悉的操场和训练馆。
“林同学，不要忘了你回来的目的啊。希望你在走神之余，不妨听听为师接下来的忠告，或许对那时的你大有裨益呢。”赵老师温和地说道。
林妙曲浑身一颤，已然分不清这是她原本的记忆，还是说在诡象的影响之下，赵老师临时变更的说法。
赵老师的那双眼睛里寒光一闪，仿佛掌握了她的一切秘密。
迄今所有的线索相互交错，有关记忆，有关诡象，共同指向了赵老师。
难道，赵老师守候在她遗失的记忆中，始终怀有隐秘的目的吗？
“你们之所以齐聚一堂，是因为无一例外地存在着一个共同点。”赵老师激愤地敲着讲桌，仿佛敲在了林妙曲的灵魂中。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盯着赵老师抽动的嘴角。
“你们有罪，而恐怖街正是迎接你们的地狱之门啊。”赵老师冷冰冰地说道。
林妙曲强行接管了记忆中的自己，开口说道：“赵老师，如果连梵高、维米尔这类的艺术家都有罪过，那么罪人早就塞满了恐怖街的各个角落。”
赵老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平静地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老师，为何你不肯说实话。你招收学生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传承，而是为了完成你的谋划吧。”林妙曲尖锐地说道。
“林同学，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口是心非。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自本心，与我没有关系吧。”赵老师温和地说道。
“我不怕死，也厌倦了活。可是，我怕活得不清不楚，死得也不明不白。”林妙曲苦笑道。
“无论你怎样拨动时针，都无法改写钟表上面的刻度，这便是宿命中既定的轨迹。”赵老师平静地说道。
“可是，你一直在尝试改写宿命，甚至借由你的躯体，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宿命。我说得没错吧，赵老师。”林妙曲急切地说道。
赵老师收拾着教案，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有你的宿命，我有我的宿命。同学们，下课。”
她的鼻子一酸，来不及回过神来，便被刺鼻的染料味带回到了熟悉的展厅里。
随着最后一块拼图的嵌入，在她的记忆中，补足了赵老师完整的形象。
林妙曲的周身包裹着无穷无尽的思绪，仿若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沼中，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杂音。
赵老师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将这段记忆封存起来，为的是让林妙曲在未来的危急状况下，重新了解自己的宿命。
真是可笑。
她的嘴角上挂起一抹惨笑。
原来，她与赵琢影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操纵的宿命。
一只湿漉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强有力地驱散了她周围的阴影。
阴影裹挟着她的负面情绪，钻进了那只手的手心里，消散不见。
赵琢影的脸上五颜六色，涂抹着黏稠的染料，将他的神色埋藏在其中。
“第零法则，小丑必须保护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不受侵害，其它三条定律都是在这一前提下才能成立。”赵琢影喃喃自语。
林妙曲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现在，我将小丑交到你的掌控中，他不再有失控的风险。一同交给你的，还有所有队员们的性命。”赵琢影无奈地说道。
“我……不得不接受吗？”林妙曲反问道。
“林姑娘，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没有强迫你的资格，顶多是发发牢骚。”赵琢影柔和地说道。
“抱歉，可能要害得你口舌生疮了。”林妙曲苦笑道。
“随便吧。”赵琢影似乎笑了笑，逐渐化为染料，聚积在了地面上。
林妙曲突然发现，身上融化的迹象不复存在，全部化为阴影，匍匐在了赵琢影的残躯之上。
赵琢影的手指不断抽动，恋恋不舍地伸向她的方向，却停留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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