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玉牌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邵澈脱力躺在不知哪里的草丛中,鲜血将那一片全都洇湿,身上原本重新更换的披风也变的脏污不堪。
想起刚才激战的后果,他疲惫不已,但又微微勾唇。
好在,这一夜,阿苓可以稍微安枕。
不过,比起担忧,他还是想再去那农院亲眼瞧瞧,方能安心。
只是微微一动,腹部以及手臂和腿上的刀口,只疼的他两眼发黑,额间冒汗。
大喘气的试了好几次,却还是站不起来。
旁边吃草的马儿好似与主人有着共识,将身子卧倒,示意主人翻身上马。
“好……驹。”
邵澈吸着气极虚弱的赞叹一句,又凭着一口气,下了狠劲才俯到马背上。
许是流血过多,他已然不清醒起来,只能凭着最后的力气,牢牢趴俯。
一人一马,终于在天光熹微之中,消失在这荒山野岭之间。
农院中的人,也是紧张防备一夜未眠。
虽说将众人都喊起来防御贼匪,可一整夜外面都没动静,叫人属实有些怀疑。
可被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又不是作假……
薛扶泠行动不便,被忍冬一直牢牢护在身侧。
“好在已让罗柏往城中送信去了,想来不久便能安全了,不必如此担忧。”
忍冬闻言,稍微松口气,“是。”
看了主子的神色,忍冬又道:“姑娘一夜未睡,趁此机会先歇一歇神吧。”
“不必,我等着兄长来。”
薛扶泠脸上并未见疲色,她得确保身边所有人都安全,才能放心。
抬手按了按眼皮,只觉从昨晚被惊醒,这里便一直跳个不停,叫她一直心神惶恐不安。
“姑娘,大爷来了。”
枳实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面带喜色。
话音刚落,便听见薛策焦急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三妹妹,你没事吧?”
他是君子,不会轻易进入女子寝室,但也因为心急,声音也带上了急促。
“劳哥哥担忧,扶泠没事。”
薛扶泠终于松了口气,将紧绷的身子微微放轻。
她身为主子,在这危急时刻,半刻也不敢放松,若是她先垮了,底下人也跟着没底气,若是真的贼人来,那已然是败了。
兄长一来,她满满都是安心。
不过,这次恒亲王等人露出痕迹,也是将他们一举抓获的最好机会。
“哥哥,那些贼人可有人去捉拿?”
“四殿下带着人已然去了,不必担忧。”
想起不知谁人沿途做了标记,薛策对裴骁等人十分有信心。
“若是得宜,咱们现在就启程回家?”
“一切听哥哥安排。”
紫竹几人手脚麻利,不过一会儿,便将要带的东西都挪上马车。
薛扶泠趴在忍冬的背上,也由着她将自己放到马车上。
待坐定,她掀开帘子往院中看去。
此时天色并未全亮,院中且还是一片朦胧。
其中寂静,一如初见。
新栽种的花木,生机勃勃,她却要离开了。
哪怕经历了昨夜之事,可她对回家亦提不起半点开心。
薛策见她神色忧虑,目露凝望,心中明了她舍不得这处,心疼道:“若是可以,兄长也不想叫你回去那重重束缚之地……”
“只是,女子在外,终究是不安全。与性命相比,倒也不算什么。”
“三妹妹放心,薛家有兄长在,定会好生护着你。”
“嗯,多谢哥哥。”薛扶泠点头,将帘子放下,“走吧。”
伺候的人之中,她点了最擅长花木养护的罗柏和袁娘子夫妻留下来看家护院,意在不叫这处荒废。
想来也稍微放心些。
目送主子一行人走远,罗柏两人又看见几人骑马纷沓而来。
苏穆见门口有人,将同乘之人护住,吩咐手下:“快去叫他们帮着请附近的大夫过来。”
“你们是谁?”
袁娘子没见过苏穆,躲在自家夫君身后战战兢兢的问话。
“四殿下的人。”
苏穆的手下快速打马而来,又给两人亮了腰牌。
两人这才回神,又忙忙去找他们要的人。
院门开着,苏穆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白着脸的邵澈小心抱下来。
怀中人满身刀痕,昏死不自知。
苏穆一路前进,才将要进二门,便察觉怀中人在拽他的衣袖。
“……要……”
情况危急,他哪还有心思管邵澈指着一棵树要什么,快走几步,将人放到主屋的床上才罢。
“峥之,大夫马上就来,你别睡。”
苏穆双眼圆睁,只觉心中堵得慌。
他和四皇子去的时候,便见恒亲王等人死的死,受伤的受伤。
正不知是哪位英雄所做,便见邵澈的马驮着他出现。
邵澈常日总是一身淡色衣装,儒雅端方,他何时见过他满身褴褛,血迹斑斑又没个坐相?
知道邵澈一个人将这些逆党全部收拾了,他这个表兄却全然没有欣喜。
床上之人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苏穆无奈附身向前。
“她……呢?”
“省点力气,你的命要紧。”
苏穆气他满身伤痕,性命垂危之际 ,却还想着薛扶泠的安危。
“我……身上脏,她的床榻不……”
“有完没完?”
苏穆怒极,见他惨样,只强忍着,“她已被薛策接回薛家了。”
他真的不知那薛氏女有什么好的,又不懂邵澈像个痴儿一般事事不离她。
邵澈闻言,心神一松,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平安那便极好。
躺在床上,似有若无的兰香,好似对他喉间的腥甜和满身的疼痛有安抚的作用,只觉得焦躁的心又换上了慌乱的窃喜。
刚才被抱着路过海棠树时,瞧见那绿丛之中的一小片莹白,他的心思微动。
晚间看得不甚仔细,如今想要光明正大的去看看那上面究竟是什么。
“你好生躺着,我叫人给你拿。”
苏穆耐着性子将人按回去,又吩咐手下人去找邵澈说的玉牌。
未几,那玉牌被拿进来。
苏穆瞥一眼上面的字,将东西递给邵澈。
邵澈轻轻抚着玉牌,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簪花小字,立时想到,定是她亲自镌刻。
想起这个,他便只觉心神欢喜。
苏穆盯着被邵澈像是宝贝一样捧在胸口的玉牌,狠狠皱了皱眉。
玉牌上不过镌刻着:薛金乌,栖地。
他不明,这五个字有何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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