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前朝后廷
说做就做,在次日一早,华青云和阎良弼二人就自请来到了御书房,希望皇帝能宽纵几日,并说明一些有关太子身体的状况。他们一个接一个给皇帝苦心劝说,结果惹得王启很是麻烦。
“太子的确该好好歇一歇,让他好好陪自己的妻……”王启突然想起宝贝孙子还在西北,于是改了口,“陪太子妃待几天。”
但考虑到好大儿的身体,王启还是给太子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只是,这繁多的政务,就又要放在他的肩上了。对王启来说,这些政务并不算复杂,也许是身体日渐康复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精力相当充沛,甚至可以比二十年前那样。
精力旺盛、富有才干是王启年轻时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直到这几年才逐渐懈怠朝政,无他,年岁渐长又身患重病。只是,今日两位大臣觐见之时,不忘观察皇帝的脸色,发觉他有些奇怪。
“陛下,恕臣直言,您看起来恢复得很好,是不是得到了耿院使的独门秘方。”华青云小心地试探道,这出于疑惑,心想着太医院拿出来什么东西,居然能为陛下保养得那么好,完全看不出是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
若有人能做出来这种事情,怕只有太医院院使耿敬亭了。不过,华青云与院使并不熟稔,平日请医诊病,也是两位院判分别来。院使有时不常见,反倒经常前去公侯府那边出诊。
“嗯,也有院使的一部分功劳。”王启的回答有些敷衍,毕竟耿敬亭开的药方他没喝多少次,也就是在醒来后服了几天,然后就渐渐停了。对他而言,真正有用的药还是定国公送来的那份灵丹,但这效用实在出乎皇帝的想象。现在,首辅和阎良弼已经察觉了什么,也别指望着旁人看不出来。
当然,这颗药不能为外人所知,就连太子、首辅这些人也不能知道。王启深知这种东西一旦传到外界,会产生多么大的震荡。
“诸位爱卿如果无事,那就先退下吧。”王启侧目,看向那如小山一样高的奏折,心想以后必须得把什么请安折子都给撤了。每天的一千本奏折中,除了百十来件军政要务,其他的内容真是……一言难尽;怎么连路边士子扶着老太太过街都要上奏呢?
暂时屏退了首辅和翰林学士,王启便一门心思扑在政务上,除了来自各府州的请安折子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外,几个边地布政司也发来了消息,称道路修缮已经进行之中,除了必要的建材、资金和人力外,都司还要配合布政司在当地清扫流寇,以保证工期的顺利进行。
此外,来自南方的消息也有一些,比如关于西洋商人请奏经商等问题。对于这些,王启绕过了内阁和户部,而是召见了外事司官员。比起内阁的犹豫不决和户部的一无所知,外事司的消息总是这么可靠,只要是和外国人打交道。
“陛下,外事司以为,西洋商人经商之事可行。但……有关传教事宜,还需要斟酌几番。”外事司郎中张申对这份奏折表示认可,至少在原则上,西洋在口岸经商,也可以增加商税。
然而,与去年那批法兰克人一样,这批西商也是带着传教热情过来的,其中也有棠昔年的“同乡”,还有来自弗朗机、阿斯巴尼亚的商人。他们对景教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
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们的罪行——有些人,以传教之名,行侵略之实。“但臣以为,西商不能在口岸传教,也要禁止他们深入内陆。”张申多年任职外事,虽然没亲自到海外游历一番,但通过与斡罗思人和京师传教士的接触,对他们的野心也有一定了解。
尽管朝廷并未颁布对景教的禁令,但实际上采取了一种压制的态度。这不仅来自外事司的态度偏向,在东南占据主导地位的乡绅社会,对景教也有相当的排斥。这样的情况,使得朝廷在总体上也表现出消极的态度。张申也不例外,一再劝说皇帝应该阻挡外来异教的传入。
王启对此缄默不言,但实际默认了张申的立场。
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内阁,华青云、阎良弼等人对这事儿并不关心,反倒是户部汪郴热烈欢迎。西商经营,市舶司就能赚钱,他也不用太头疼了。但涉及到传教的事务,汪郴打了退堂鼓,对此了解得不多。但是,黄侍郎和王恺选择支持张申的态度,反对传播景教。
特别是王恺反应态度最为激烈,因为在各地的军务奏报中,有人借着宗教和秘密结社的名头在搞事情,试图反抗朝廷的权威。为了天下安稳,朝廷一定要对这种事情重拳出击。
……
在内阁、外事司对某些政务进入忙碌中时,正月十五很快到来。不得不说,在京城,官员休假只是一种奢望,特别是那些位极人臣的朝中大员。但这日的元宵节,还是给相当一部分官员放了假。
“怎得,前朝又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独孤若雪的孕期反应终于艰难地度过了,这只能说明她的体质不同于常人。但是,怀孕的不便让她很少下床行走,以至于自己看起来更胖了,肥嘟嘟的像个球一样。
“别提前朝的事情,没什么麻烦,母后只需要好好养胎即可。”太子妃安慰道。
太子妃这天来看望皇后,顺便带来些膳食。冯家在京城也有宅子,母亲荣恩伯夫人尚在人世,而且还住在这里。逢年过节,荣恩伯夫人都会给太子妃送一些亲做的点心,还有两道北方少见的菜肴。
多亏飘香居的全国布局,在京城也能吃到湖北菜。
“母后,这都是不忌口的,要是想吃就多吃点。”太子妃理解若雪现在的处境,心想女子怀孕都是这样难受的过程;她知道,这会儿皇后应该好好地补一下,但不要辛辣油腻,也禁食各类忌讳。
“唉,早知道就该把皇帝踢下床去,这实在是……”若雪虽不是第一次经历身怀六甲,但还是有些担心害怕。别问,问就是这些天没吃上过一顿饱饭,怎么都不好受,吓得青秀的魂都快没了。
“母后,您这话……”
“没事,只是发泄一下怨气。”独孤若雪只觉得无聊,永清最近折腾两个女儿,肃宁就算了,只有太子妃在身边。外表年纪的差距,让独孤若雪只觉得与冯丽萱相处,总看她像是自己的某位姨妈,算长辈吗?不算,但总觉怪怪的。
她还不敢吱声,生怕二人都陷入尴尬。
“太子妃,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就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在疑惑中,冯丽萱还是选择了离开,不来打扰皇后的休息。只是,她感觉独孤若雪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怎得变得冷漠起来?不过,这种问题很快消解,因为冯丽萱当时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奇怪情绪。
冯丽萱不禁猜测,怕是皇后也到这个时候了。
不一会儿,青秀走入殿内,太子妃已经离开。“皇后殿下,夫人来了。”
她所说的夫人,自然是独孤皇后的嫡母杜氏。但在杜氏之后,还跟着她的生母春姨娘。
“是母亲和娘?快把她们请进来。”作为皇后的家人,杜氏和春姨娘是没法直接进入内廷的,但可以留在外殿,等待着皇后的出席。然而,独孤若雪的身子不便,拖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外面。
见到这番场景,杜氏和春姨娘二人差点站起来,亲自搀扶着。
“皇后……雪姐,你怎么还出来啊,就该在床上躺着。”杜氏可担心女儿的身体,尽管不是亲生闺女,但她从来没把独孤若雪当做外人。尤其是眼下这个情况。独孤家出了个皇后,虽然对家中仕途关系没什么益处,但杜氏在外面的名声一点也不亚于那些国公夫人。
比起杜氏的表面担忧,春姨娘倒是真切地希望独孤若雪能挺过这一遭。她对女子生产有很大的阴影,特别是在宅子里,就喜欢听些小道消息,说哪家夫人难产没了,哪家儿媳不幸遭难。她不愿意独孤若雪变成这样,于是在杜氏的短暂叮嘱后,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雪姐,你可要好好的,不能这样……”
“雪姐,你知道吗,城东头的……”
春姨娘的操心固然有她的考虑,但杜氏只觉得晦气——这什么时候,居然还提这些事情?“你少说两句,雪姐……皇后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杜氏的一番话弄得春姨娘哑口无言。春姨娘平日就忌惮夫人,女儿现在即使发达了,也没改变长久以来的性格。
独孤若雪不忍,便劝说了两句:“母亲,您也别吓唬姨娘了。”
走运的是,若雪即使有了三次人生,也没经历过宅斗宫斗的剧情,对杜氏的感情虽然复杂,但知道她本身不坏,只是典型的主母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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