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如此卑劣的我
金钱给人们带来了什么。
优渥的物质生活，优质的教育环境，更多的自由，尊重，以及更高的社会地位。
除此以外，避免不了的阿谀奉承，虚情假意，虚与委蛇，还有……随时可能发生的，背后的两面三刀。
余菲不会在意她经历过十二年的东西，有了前面的一切，就足够了。
还清了债务，能够继续上学，穿上没穿过的新衣服，新鞋子，不再受人鄙夷，受人轻视，人尽可欺。
魔法作用的关系，让收养余菲的富豪对她言听计从，他们不像养父养女的关系。
倒反天罡的，爸爸展现的像是个下属，女儿像是个主人，这可看得豪宅里的佣人管家一阵怪异。
余菲得到了丘比的确认，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被抛弃，大胆了起来，让富豪买下了他们家的老房子，推倒重新装修，又翻新了她奶奶的墓地，顺便买下了周围的一大片地方，种下了一片花田。
她的生活终于迎来了曙光，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用再没日没夜的担心接下来的温饱，饥寒交迫的明天再不会到来。
老房子在重建当中，余菲在富豪的豪宅里享受了一下本不该属于她的富裕生活，便毫不留恋的回到了她生根发芽的村子，在那随便买了一层别人出售的楼房住下。
她过了新生后的第一个新年，在只属于她和奶奶的烟花秀中，让她人生中的第二艘船帆起航。
那段时间她一个人摸索完了魔法少女的大部分常识。
发现魔女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恐怖后，余菲放心了许多，在日合村开始了每日的魔女狩猎。
第一次遇见秋婷玉的时候，她们间的气氛焦灼，战火一触即发。
秋婷玉作为老牌魔法少女，实力不容小觑，这一点吃过点苦头的梅希恬最为明了。
余菲才成为魔法少女不久，她先前打的又都是些虾兵蟹将，没跟魔法少女对上过几次的她，对魔法少女的实力上限没什么概念。
她自信满满的出手，在秋婷玉一顿收拾后，老实下来。
余菲狼狈的倒在地上，远处的天边放着，庆祝着零点过后，新一年到来的烟花。
她双手护着脑袋，身体蜷缩在地上，重拾起不久的尊严再次碎裂。
“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她不懂这个魔法少女为什么要对她出手，恐慌间，她便换了动作，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秋婷玉傻眼了，她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只是挨了几下打就如此没骨气下跪磕头的人，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
余菲这会儿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理智全无的她一股脑的将自己不容易的过去，如何实现愿望活下来的事全说了出来，乞求着眼前人的怜悯。
她本不是这样爱拿身世卖惨的人，只能说时间还是没能冲淡过去，流浪那段时间的影响在她的灵魂上刻下了深深的一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便已经是如此模样。
她低垂着的脑袋，脸因为耻辱羞红一片。
可，她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
像一个女主一般，在实力差距巨大的情况下，绝地反击，反败为胜吗？
她的悲叹之种已经用完了，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她拿什么反击？
用她不值一提的战斗技巧？还是她早就被人打弯的脊梁骨？
像她这种骨子里便卑劣不堪的下作东西，懦弱，无力，她现在在想，她的人生是不是上天早早就注定了，她接下来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像如今这样，一波三折？
既然如此，那她的反抗又算些什么？
余菲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了泥土里，身上的件白色丧衣沾染着泥土和血液，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
她似是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乞求下去，头不动了，整个人就这样跪趴在地上，缩成一团，颤抖着肩膀，是那样的渺小。
秋婷玉一直盯着她，目光从一开始的愣怔，变成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那眼神复杂，怀念，沉痛，像是透过余菲，她看到了另一个，她怀念了好久的身影。
她回忆了许久，眼中的情绪差点要溢出，又被她强行制止，隐藏起来。
“你起来吧，我不杀你。”
余菲的抽泣停止了，她不敢相信的抬起脑袋，看见秋婷玉朝她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
她贴心的拍干净了余菲身上的灰尘，用魔法治好了她肩膀上划出的长长伤口。
“你是才签订契约不久吗？”
听秋婷玉这么问，余菲点点头，她带上感激，眼中水光盈盈：“谢谢你！”
秋婷玉一阵沉默。
过了几秒，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
“你看起来没有人带，要不要跟着我？”
“……”
“！”
“我，我吗？”
余菲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在得到秋婷玉确认的眼神后，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睛，唤醒鼓舞的情绪缓慢的漫上她。
她的模样让秋婷玉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酸涩，她点点头，令人信服的声音再次发出邀请：“所以，你的想法是？”
“我可以！我想！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余菲语无伦次的说着，对这一提议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叫秋婷玉。”秋婷玉这样说着。
“好的秋前辈！”余菲大声的回应着。
秋婷玉看着她，停顿一会儿：“……你的名字。”
余菲反应过来，连忙道：“我叫余菲。”
此后，秋婷玉有了一同狩猎的伙伴，余菲有了自己的倚仗。
之后的魔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余菲一边庆幸着自己在之前就幸运的和秋婷玉组了队，一边担忧着她们的未来。
“想要活下去，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哪一天我们都陷入了危险，不要管我，活下去。”
这句话，是秋婷玉第一次带余菲狩猎的时候告诉她的。
余菲活了这么久，经历过的所有事事情都在告诉她自立自强的重要性，她明白秋婷玉的意思，心中对她的敬重更甚。
她认同秋婷玉的前半句话，但后半句，她并不当回事。
她常对秋婷玉抱有感激之情，把她当作自己的老师。
秋婷玉是一个负责任的前辈，她会教余菲她从战斗中领悟到的战斗技巧，训练她，帮助她，而不是保护她。
秋婷玉对她有恩，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不可能在危难时刻对自己的恩人弃之不理，所以，她早早的做好了为秋婷玉牺牲的准备。
而余菲没想到的是，在她们走入绝境之际，她们还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运气。
陈草木的出现让余菲心头一颤，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昔日好友，她曾经的太阳。
她不会不怀念那个炎热的中午，陈草木带给过她的希望。可她突然的变化，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余菲的心里不可能不有所介怀。
回到学校后，她就猜到了陈草木魔法少女的身份，默默关注的同时，对陈草木的变化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她心里带着疑惑，看着眼前这个身受重伤后，依旧能以破竹之势解决了差点杀死她们魔女的陈草木，难免生出嫉妒。
没错，余菲嫉妒她，在过去，在现在，她无数次的嫉妒过。
陈草木幸福的家庭，天真烂漫的性格，即使因为她共同被孤立后依旧能毫不介意跟她相处的豁达，她嫉妒，非常嫉妒。
凭什么她出生便是在罗马，被家里人宠着爱着；凭什么她能够这么肆无忌惮的笑，得到老师们的偏爱；凭什么她能不受别人的影响，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活着？
余菲努力的学习，得到过老师的夸奖，也常常能听见老师在背后说她凄惨的身世，表达同情，却从不能像陈草木一样和老师像朋友一样的相处。
明明她的成绩更好，她更懂事，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想要那比垃圾还要便宜的同情！
陈草木能有自己的爱好，用自己动听的歌喉，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她却要为自己投了个烂胎，背上一辈子的包袱，留下这辈子永远不可能洗去的伤疤。
更令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是，她可以随时被抛弃，她却不能失去陈草木。
那样闪闪发光温柔的人，散发着善意，有着一双清澈眼睛的人……
……
我，是如此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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