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夜会
深夜，酒店三楼。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响起一个女人伸懒腰的声音。
“不要怕，不要笨手笨脚……”
女声轻声说着，却突然哎哟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手忙脚乱，身体倒地滚动的身影。
随着楼梯间二楼响起‘咚’得一声，女声小声的呜咽起来。
良久，呜咽声消停下来，窸窣声再起，这一次动静好了很多，是小皮鞋有节奏的下楼的声音。
“得救了！”
楚霜染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大厅，她优雅的摆着上臂，手里捏着兰花指，在一个平地摔后，成功的抵达了大厅休息区。
她在一张长沙发上坐下，打开沙发对面桌上的抽屉，拿出一包糖果，悄咪咪的吃了起来。
“喂，谁在吃东西，给我吃点。”
随着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隔壁的沙发上突兀响起，楚霜染吓得当场变成手办，手里的糖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喂，别装了，我听见你在吃东西了！”
姜晨曦边说，边死死的咬住舌尖，通过制造痛感来使自己保持清醒。
她发现自己眼睛被蒙上后，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在一片海洋深处，不断的挣扎呛水，然后溺毙，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机缘巧合下发现痛觉可以逃避这一切之后，她便不断的制造痛感，保持清醒。
楚霜染下楼时，她已经坚持了很久。
于是她听到了又是舔、又是嚼的声音，嘎嘣嘎嘣的动静，还有女孩子满足的叹息声。
姜晨曦吞了口口水，这声音就像一个引子，腬身体的饥饿感被瞬间激发，难受的令她抓狂。
她也顾不得那女孩是谁了，随即喊了一声，谁料，那吃东西的动静立马没了。
故意诈了几句，也没有引起任何回应，反倒是她忘了维持疼痛，又淹死了一次。
“呃……”
海水灌多了，姜晨曦感觉一种‘幻尿’感在逐步累积，又饿又疼又憋，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怀疑那些吃东西的动静是幻觉的时候，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又响了起来。
“……”
姜晨曦这次没再说话，她竖起耳朵，确定了那声音的真实性。
对方应该是在一边吃东西，一边观察自己，这让她十分不自在，那种尿感愈发强烈了，然后是压抑不住的口舌生津。
“咕咚！”
姜晨曦终于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让她没想到的是，周边太过安静，导致这一声有了‘响彻感’。
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袭上心头。
咀嚼声停了下来。
良久之后，姜晨曦听到衣物摩擦声，小皮鞋走动声——吃东西那人起身来到了她面前。
“你……你要吃吗？”
楚霜染试探问道。
“要！”
姜晨曦毫不迟疑的回应着，语气甚至有些急切，“我动不了，能不能麻烦你喂我？”
双方站的极近，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这时 ，吃东西反而不着急了，只要双方有了肢体接触，她就能‘跳脱’了！
“好。”
“唔！”
感觉嘴里多了根棒棒糖，姜晨曦一怔，脸色随即垮了下来，
为什么是棒棒糖？
那一直嘎嘣嘎嘣的声音，是在嚼棒棒糖？
这是什么凶残的吃法？不怕得糖尿病么？
更让她无语的是，偏偏是棒棒糖，让她没法接触到对方，完成跳转。
“你能帮我把眼罩摘了吗？”
姜晨曦急中生智问。
“我……不敢，老爷不让我乱动。”
“……”
姜晨曦立即将‘老爷’和陈牧舟划上等号。
还‘老爷’……臭狗屎罢了！
她心里冷嘲一声，心思却愈发热络。
那个男人和这个地方太邪门了，远程跳不动，就算直接接触，那什么‘老爷’和白毛少女会把她弹回来，
但现在这个女孩，只是一个在半夜偷吃东西的小角色，应该‘弹’不动她了。
跳到这个女孩身上，带走腬的身体，准备足够的肉食，重生出四肢……
这么想着，她强忍着势在必得的激动，软声求助道，“姐姐，我下巴好痒，你能帮我挠一下吗？”
当几根手指真的在她的下巴上抓挠起来时，姜晨曦难掩笑意，果断发动了能力。
“……”
楚霜染恍惚了一下。
而下一刻，姜晨曦又跳回到腬身上，蒙着黑带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后怕。
“变态！！”
她有些失态的脱口而出道，“你你……离我远点！！！”
“呜呜……对不起！”
“请不要伤害我！”
楚霜染抽噎着退了回去，嘎嘣声又响了起来。
“……”
姜晨曦不再说话，甚至有些如坐针毡。
跳转过太多人，扮演过太多人，让她有了‘看人真准’的被动能力。
从意识深处窥视！
哪怕自己眼睛被蒙着，跳到楚霜染身上也看不到自己，
但她还是在顷刻间捕捉到了那幅画面。
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抱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蚂蚁，瑟缩在识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抱团取暖。
解离症。
这是一种发病率极低的精神疾病。
解离性失忆、多重人格等，都属于解离症的范畴。
在不断的跳转中，姜晨曦不是没有跳转到解离症患者身上过，
所以她很早就发现，这种精神上的异常，如多重人格，会严重影响到她跳跃的稳定性，
毕竟，把她的‘跳转’看做一种攻击方式的话，她是一对一的单体攻击。
有的多重人格，里面藏着几十个！
下意识远离，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然而，今晚这个偷吃糖果的女孩，是她见过的解离症中，最恐怖的一种，
她是反自我的，旁观式解离症。
简单来说，这个女孩的灵魂，视她的身体为陌生人，甚至是敌人，持有一种‘旁观者’的态度。
她认为她的身体一直在害她，所以自己跟自己对着干。
但她不是多重人格，不是自残自虐，她的身体亦没有产生独立人格。
这种状况，应该是会产生一个控制身体的副人格的，但没有，它空置了。
女孩原本应该站在舞台中央的心智，躲到了角落里。
如同游离在躯壳之外的看客，不为身体服务，并厌弃她的物理载体，恨不得逃离、毁灭它！
而她怀里的那只蚂蚁，倒像是一个稳定她毁灭倾向的挂件，使她多少还能像控制一个游戏角色一样，控制身体，做些维持生存的基础行为。
姜晨曦的跳转，就是以夺取对方身体为目的，她的到来，正好填上的空置位，无异于给女孩敌对的身体送上了人格靶子！
所以她果断逃离。
“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姜晨曦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比被人架上桌还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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