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地狱
“殿下，睡下了吗？多少吃点东西吧？”
“不用管我，翠翠，我很好！你先去睡吧……”
宛城，后半夜。
沈语棠蜷缩在床头，双手抱着膝弯，回绝了赵翠香的又一次劝慰。
她神色憔悴，脸色泛白，美眸下的面颊上，是数道干涸的黑色泪痕。
在她视野中的光幕上，一个视频画面正在循环播放着。
画面来自小动保留在涵城的传感器，拍摄时间为昨日，昨天下午被呈递给了她。
情报显示，涵城人被帝国的人使控制后，继续沿着人工湖底向下挖掘，
一支名为‘龙钟’的令徒兵军团，被涵城人挖了出来。
更多的帝国人来到了地面，继续向下挖掘，试图让一台名为‘灭灾机’的巨型机械重见天日——那些令徒兵，正是因为躲在这台‘灭灾机’中，才没有在地陷的灭顶之灾中覆灭。
和令徒兵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身着黑甲，背后有排气管的大人物。
一出来，他们便以虐杀涵城的异化者为乐。
在他们活动的范围，到处可以见到挂在架上，或者穿在柱上的异化者尸体。
沈语棠所看的视频片段，就有这些黑甲兵将一对年轻异化者夫妇反绑着双手，吊在横梁上的画面。
他们一边欣赏着两人挣扎窒息，一边打趣的闲聊着什么。
沈语棠对画面上的内容已然麻木，但他们中发生的一段对话，却让她通体生寒，如坠冰窟。
[听说沈语棠就在隔离带呢，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应该混得不错吧，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嘿嘿……]
[怎么？你想自甘堕落？她是个异化杂种，再漂亮再有名，也是个漂亮、有名的异化杂种罢了！]
[我怎么可能背叛纯洁，我的意思是……把她挂在这根梁上，挣扎起来不比眼前这婆娘好看……]
[嘿嘿，也是。不过挂在梁上，可有点太便宜她了，她可是差点毁了我们的大计！]
[快了，她跑不了的，隔离带原本就是我们的地盘，只是还没消杀罢了……]
[话说回来，她的父母还是我处决的呢，那两个老东西，到死还想给沈语棠脱罪呢……]
[还有这事？我看过她们一家人的生活综艺呢，她妈看起来真不像快六十岁的人。]
[这个我最有发言权了，嘶，还真别说……他妈确实……风韵犹存啊！]
“回……回放。”
沈语棠身子一抖，颤声低语。
视频回滚播放起来。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我没有力量……”
她哽咽一声，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
“这么久了……”
从昨天下午看到这个视频，到现在，她维持在这一个姿势，动也没动过，跳动的时间忽而让她意识到了肢体的酸痛，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她丝毫不在意这些，她的能力是‘感官操作’，无数次的感官训练，让她具备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坚毅与意志力。
所以，她也知道，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视频无论看多少遍，都在陈述着同一个事实，她只是还没有说服自己相信这些。
但一这么想，她便无法压抑那种天塌般的痛彻心扉，感官训练出来的那股坚毅，让她灵台清明，连昏厥过去的机会都没给她。
“守……守义……”
沈语棠调出陈牧舟的梦界账户，可是看了一眼时间，拨号的请求却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都……都是我的错……”
“……是李泽阳，是……司脔大人，是我！！呜……”
“不，是帝国的这些人渣……杀了……杀了他们！！”
“可是我没有力量……没有办法对抗人使……我的感官不够远，还不够远……”
“我要力量……我要给爸爸妈妈报仇……”
“呜呜呜……妈妈！”
随着一声声泣血悲鸣，沈语棠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两眼一黑，身子随即软塌塌地倾倒在床榻上。
“？！”
然而她并没有昏厥过去。
意志中的坚毅仿佛还在发挥作用，她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锐。
沈语棠赫然发现，她仿佛灵魂出体一般，正飘在半空，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自己的身体。
而她自己就像一个虚影，像极了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我……我死了？！”
“我……我难过死了？！！”
“呜呜呜……我还没有给爸爸妈妈报仇，我还……没有跟守义道别……呜……”
“……我不要死，我还有未竟的执念呀！”
沈语棠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她挣扎着伸出手，试图抓住自己的身体，想要‘灵魂归窍’，
可看到自己如虚影的手穿体而过，她彻底绝望了，
就在这时，一道不知来历的微光的击中了她的虚影，她痛哼一声，立即便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拉扯之力。
她仿佛重新拥有了重量。
于是下一刻，她的虚影跌向了床面。
只是她仍旧没有回到身体里，而是透体而过，穿过了床板，又穿透了地板，竟直接落入了一楼。
楼下，赵翠香正守着一桌饭菜，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翠翠，我在这儿！”
沈语棠立即呼喊一声，可赵翠香毫无察觉，而是端起凉掉的饭菜又去了厨房。
“呜呜呜……对不起，翠翠……我已经没有办法吃饭了！”
沈语棠歉然哭着，虚影狼狈的一头撞上地板，然后不可抗拒的沉入地底。
眼看着自己穿透地板，陷入土层，越陷越深，甚至还穿过了一条地下河，她拼命的挣扎，却徒劳无功，
拉扯之力，正在通行无阻地带她深入地下。
地下无光，但她能清晰的看到穿透的土层，岩层，能看到土层中的各种杂质，能看到岩层因年代沉积形成的分页，
沈语棠看不懂这些，只觉得分秒如年，时间过得奇慢，仿佛度过了亿万斯年。
她短暂的一生，开始在识海中回放，她想起了父母的关爱，想起了灾变，想起了和某人的点点滴滴……
“是跑马灯！我……我真的死了！！……”
她心灰意冷，彻底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沈语棠的视野豁然开朗，她竟然看到了连绵不绝的红黄色熔浆，她仿佛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压力与温度。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那不过是她思维惯性的错觉，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这时，她想到了之前看的电影里，有关地狱场景的描绘，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可置信和绝望直击识海，使她再度挣扎起来：
“呜呜呜……我没有罪大恶极，为什么要下地狱啊，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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