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协议之外
（上章补完成四千字了。）
……
……
一滴眼泪落到兔头上。
“妈妈……”
司茸小声的哽咽着。
[……]
陈牧舟有所触动，心中也有所释然。
果然，图唯教授也是司茸的母亲之一。
从她俩的外貌上看，不管司茸是如何诞生的，图唯都是她的基因母体，是她的生物学母亲。
这肯定错不了。
[茸茸，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见不得司茸难过，陈牧舟赶忙出言安抚一声。
“嗯。”
司茸点点头，切换到下一个视频。
视频的时间标记是午夜，研究中心灯火通明，图唯教授不在，天记3007在一间环境测试实验室内。
一个课题组负责人激动的说道：
[大家振作起来，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包括帝国科学院在内的相关兄弟单位的同仁都没有撤离。]
[今晚我们将力挽狂澜，一决胜负！]
[材料研究中心的模型已经成功了，虽然有些过拟合，但他们证明了方向没有问题。]
[奥夏协议必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一阵喝彩、鼓掌声过后，众人继续斗志昂扬的忙碌起来。
[别乱立FLAG啊，喂！]
陈牧舟隐隐感觉一丝不安。
仅仅是听到‘奥夏协议’这四个字，他就感觉事情不简单。
他从未听过这个协议，他知道的只有‘朊协议’。
那日在宁城北边的农庄，和军座大人聊起殷堡往事时，她曾提到过，有一个‘不明协议’被作废了。
果然，他和司茸循着相干性，快进着看了几个视频。
人群开始欢呼，高分子生物学研究中心成了继材料研究中心后，第二个实现预期的科研机构。
紧接着便是当头一棒，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
奥夏协议并没有生效！
所有科研机构，基于奥夏协议的研究成果，顷刻间化作泡影。
就像一群装修设计师拿出了完美方案，建筑毛坯垮了。
架构的再好，也只是空中花园。
人们彷徨，不解，无助，用各自的方式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分析着失效的原因。
陈牧舟结合视频信息，和自己了解的其他线索，终于弄明白了‘奥夏协议’的本质。
在这一刻，军座大人对殷堡的执念，协议对‘防御基因’的解释，西北军关于‘奥夏事件’的加密，以及司茸的亲身经历，串联起来了一幅新图景。
这个奥夏协议，全称应该叫做‘奥夏二期’协议。
研究员的只字片语，勾勒出了‘奥夏’二字的解释，
‘奥’是一个人工智能的名字，原来只是一个辅助对话工具，类似于‘小爱同学’或者‘chatGPT’，它问世十几年了，一直在不断的迭代更新。
七年之前，神州帝国一位十七岁的天才少女突发奇想，提出了用类似积木的模块单元，拓展‘奥’的现实功能，
使其可以按需求自我组合，
比如组成模块化的流水线，再自己生产自己。
这便有了‘奥夏一期’，‘夏’便取自那位少女的名中一字。
触发防御基因的，是奥夏二期地外探索项目，
而奥夏协议，是人类对防御基因的补救措施。
人类科学家尝试用有机生命材料，替换掉奥夏探测器的部分结构，使其规避掉防御基因的触发机制。
陈牧舟看到的环境模拟实验室，皆在为此服务。
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这不是向防御基因的妥协，也不是折中方案，这是最优路线。
有人开玩笑说，人类文明的一切发展，都是为了烧开水，以及让人类变得更懒，
人工智能辅助，是现阶段文明发展的关键环节，就连文明时代，也成了‘人工智能时代’，
只有不放弃‘奥夏’，人类文明才能起飞。
人类掌控着奥夏底层逻辑，优化奥夏的拓展规则，使其携带生物圈基因，满足防御基因要求，以求终结这场灾变。
这便是奥夏协议的基础框架。
在有效制约模式下，奥夏协议能同时满足三方诉求。
最终使人类文明于浩劫中重生。
还是那句话，他们……几乎要成功了。
后续的视频日志中，研究中心里的人们就像绷紧的弦突然断开，一种不甘的氛围在蔓延。
他们放下手头的工作，但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我同学说，帝国中微子实验室沦陷了，真特么的绝了，他们实验室在地下九百米，说是被蚯蚓拱了……]
[那算啥，家里长辈叫我立马回威城，说是北边要建什么隔离带，搞笑，什么隔离带这么牛逼？繁盛潮是能挡下来的？挡人还差不多。]
[这下好了，气生菌课题组的刘教授气得脑溢血了，那可是最有可能在宇宙空间中生存的菌类，就这么废了……]
[真的没人知道奥夏协议为什么会作废吗？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还用想吗？你看繁盛潮停下来了吗？这不过我们一厢情愿罢了。]
[伙计，你真应该上网看看，其实是人心不齐啊……]
吵闹，瞎扯，胡乱猜测，所有人尽情的输出着自己的观点。
图唯教授的到来，结束了这一地鸡毛。
[协议被作废了。]
她开门见山道：
[消息是帝国科学院过来的，他们提到了一种新的，本身就带着某种‘超然约束力’的‘协议’。]
[我们之前所做的工作，跟这个新协议并不适配，基本上都被颠覆了。]
[图唯教授，帝国科学院那边什么意思？]
[他们没什么意思，十五分钟前，他们发出求救信号，说遭遇了改道的繁盛潮后，便失联了。]
[……]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就按昨天说的，撤离吧。]
[趁繁盛潮没来，大家动起来。]
视频再一次自动切换。
……
[这……]
时间轴只跳转了半个小时，视频中的情形便已经天翻地覆。
一地狼藉。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研究员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鲜血在锃亮的白色地砖上蔓延着，显得尤为醒目。
预料中的撤离情形并没有出现，研究中心反倒经历了一次屠戮。
[记录器，过来记录。]
随着图唯教授的声音出现，天记3007摇晃着转向，进入了廊道一旁的电梯，下行，又来到了那个有培养舱的实验室。
有几十个幸存者聚集在这里，有的拿着武器警戒，有的拿着通讯器，焦急的通报着外界的消息。
[中微子实验室失联。]
[材料研究中心失联。]
[高能粒子研究院有回应，他们……他们也遭到了入侵，图教授，那边的负责人点名找你！]
[电话给我。]
图唯接过通讯器，凝眉聆听，不时点头，又不时回问几句。
几分钟后，或许是电话那头的人惨叫起来，她下意识皱眉远离听筒，神情也随之黯淡下来。
[诸位，那边的同仁告诉我——奥夏协议其实已经成功了，这是人祸，我们的成果被窃取了。]
图唯踉跄起身，她环顾了一下实验室中的培养舱，嘴角勾起，神情却冷了下来。
[这个窃贼用我们不知道的手段，窃取了我们辛苦付出的一切……]
[而且，它既要又要，吃相十分难看……]
[既然我们逃不掉了，不如做点什么……我有一个计划,我们不如把异化休眠区利用起来……]
图唯说罢，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见众人积极响应，她毫不迟疑的开始点名。
研究员，工程师，安保人员自发分成三组。
在听取了图唯的计划后，幸存者们愤恨的抱怨几句，心里憋着一口气，再度忙碌起来。
他们各司其职，
安保拼死守着这一层的入口，工程师开始玩命写代码，调试机器，研究员则在疯狂的制备营养液，恨不得把自己也当成材料，融入培养舱所需的营养池中。
所有人都像魔怔了一样。
有研究员完成了自己分配的任务，便随手拿起一把椅子当武器，告别众人，嘶喊着冲出实验室，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的事情时不时发生，不到一天的功夫，实验室里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图唯是倒数第三个离开的，路过天记3007时，她凑近过来，拍了拍机器人的脑袋。
[记录器，记录。]
[壶菌、接合菌、子囊菌、担子菌……全门类部署，我们也来当一回贼。]
[区区一个快速生长，还故意分化成一千多份，是在遮掩什么？]
[会是哪个小可爱，替我们撬个窟窿出来呢？]
说罢，图唯也抄起一把椅子，走出门外。
最后离开的，是两个机器人工程师，他们也凑了过来，拍了拍天记3007的脑袋。
[直接运行？不测一下么？]
[不用，都是预设好的模块化指令，我相信大伙的实力。再说……也来不及了，直接启动吧。]
[行吧，所有自动单位进入自主决策模式，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随着两位工程师离开，一些轮式机械臂、充电座、柜式机器人有序的进入了天记3007的视野，它们接替了人们原来的工作，自动忙碌起来。
日志断层自此开始。
不再有连续的视频记录，也没有了科研报告的录入，天记3007同样进入了自主模式，开始按固定路线巡弋，并在特定时间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各型机器人自动照看培养舱的画面。
每隔一段时间拍下的照片，使得时间轴迅速滚转。
陈牧舟看到有的培养舱被从内部撑破，淌出浑浊的羊水和肥硕的内容之物，
它们像人体，又像流质，暴露于空气后，便迅速干涸、枯萎。
陈牧舟还看到，机械臂机器人主动开启一个培养舱，一个长相酷似图唯教授的女孩肉眼可见的长大，成年，佝偻，衰老，死亡……
几张照片便串起了她的一生。
然而这只是开始，在既定程序下，培养舱不断的被机器人打开。
一些一半是蘑菇，一半是人体的诡异生物被释放出来，
它们似乎异灾化了，发了狂般攻击着周围的培养舱，
随着更多的培养舱被破坏，更恐怖的怪物被释放出来，各种奇特的菌类也开始四处蔓延，生生灭灭，孢子云弥漫，场面混乱不堪。
这是一场人为设定的繁盛爆发。
混乱之中，一种灰白色的菌丝，开始在角落里的培养舱之间蔓延。
它避开了高烈度争斗的区域，开始见缝插针的蔓延，拓展自己的存在。
至此，陈牧舟明白了图唯的布局。
她撬动了新协议的‘超然’力量，一枚权柄。
繁盛爆发，正是权柄的力量。
此时混乱的实验室内，一枚真菌系的权柄已然诞生。
随着争斗，它的隶属逐渐清晰，拥有它的灰白菌丝占据了绝对优势，并迅速控制了局面。
很快，整个实验室被灰白菌丝覆盖。
然而这只是开始，灰白菌丝一分为二，竟自己跟自己打了起来。
陈牧舟看懂了，在这个过程中，菌丝利用自己的特性，使权柄完成了一次转移，并以这种方式，规避掉了新协议。
当角逐结束后，真正的司茸诞生了。
角落里的培养舱，似乎就是她的本体所在。
她的机器人‘妈妈’在混战结束后，继续抚养她，维护着她的培养舱，为她不间断的供养。
这一切，都发生在人类离开后的第一天内。
之后，陈牧舟见证了第一条菌路的诞生。
菌路不知道蔓延去了何处，但仅仅隔了一天，菌路上便出现眼柄。
人类离开后的第七天，信息断层结束。
司茸主动切断了所有菌路，留存在实验室的眼柄瑟瑟发抖。
陈牧舟基本可以断定，司茸就是在这时候目睹了核火天降。
核打击不止吓到了司茸，EMP冲击使部分机器人发生了逻辑故障，天记3007重启了录像功能，用随机错乱的视频，续上了信息断层。
这一切，都与他之前的发现吻合。
核打击过后，司茸缓过劲来，没怎么消停，又把菌路派了出去。
于是，陈牧舟看到了第一簇金针菇的诞生。
之后，是木耳，鸡腿菇……
这刚好是他吃蘑菇的顺序。
陈牧舟傻眼了。
此时的司茸，显然正在跟他接触。
可以说她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
一个新的问题，突兀的萦绕在陈牧舟脑海：
她……是怎么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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