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些无人在乎的间章
“…”
“…A…”
“…Acre…”
“Acres…What time do you…
埃 ! 克 ! 斯 ! 你这头猪，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 ! ”
拉高到夸张的女声一下子将熟睡的埃克斯吓了个醒。红发的少年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睁开眼，便瞧见面前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她。
中国女孩的眉眼本就锐利，此时怒气腾腾地瞪着的时候更是显得吓人，以至于埃克斯被吓得一激灵，一瞬间睡意全无，手忙脚乱地从靠着的浅眯一会的墙角爬了起来——还差点摔了一跤。
这里是哪里 ? 埃克斯揉了揉自己磕在墙面上的额头，有些难受地回忆起来: 他最早的记忆——呃，好像太混乱了，…更近一些的，为数不多能仅仅回忆起来的片段是什么 ? 是他从玻璃缸里醒来，浑身都是湿哒哒的粘液，然后面前就站着这么一个女孩。
「“雷——不，Acres，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快点从这里出去。”」女孩满脸严肃地说道。
目睹着埃克斯一脑袋和墙面亲密接触，面前的丸子头中国女孩却说一点都没有扶起他的意思。
埃克斯撇了撇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自从他几个小时前认识面前的这位姑娘起，这个女孩至始至终只是稳定站在埃克斯触手不可及的地方，单单地用言语与动作指示着他该怎么做。
明明只是个陌生人。
是的，明明只是个陌生人。埃克斯抬起脑袋，却总觉地自己在望见面前人的瞬间，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可以全身信任她——信任他们。
是的，他们。
“唐雪…你声音太大了，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穿着一身报童衣服的男孩从何处走了过来。他声音放的小小的，不知道是担心引起他口中的「他们」的注意，还是单纯地害怕引起唐雪新一轮的怒气。
这叫自称「小墨」的男孩与唐雪是一起出现的。性格不同于活泼好动又容易生气的唐雪，小墨就显然腼腆的多，大部分时候只是「嗯嗯」地附和着唐雪的话，偶尔也会有一些灵光一闪的发言。
但无论如何，埃克斯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总觉得自己眼眶湿湿的，总觉得自己是肯定能相信对方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们明明只是初识，可埃克斯总觉得自己能读出两人一举一动的每一个意思。而面前的两人也并未多说什么东西，仅仅是如同唐雪最初所说的一样，「尽快带埃克斯出去」。
来往的没什么人类，主要都是巡逻的机器人。小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虚幻色彩的计算机，敲敲打打了一串字符出来——埃克斯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看得懂，看得懂那串字符大抵包括了「创建虚拟ip」、「创建隔离墙」、「连接某台服务器」、「输入密码」、「调取某个表格」之类的内容。
很快，小墨便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随手一甩将那光线从空中挥开，认真地对着唐雪和埃克斯说下一波巡逻空隙大概是接近半小时后，希望埃克斯能趁机休息一下。
「“那唐雪呢 ? ”」
彼时的埃克斯如此问道。——原因无他，一路上无论是引开巡逻机器人的注意也好，第一个解读谜题并且破解也好，这位行动派的女孩总是冲在第一个。
埃克斯觉得正常人这时候总该累了，却不料看见面前的两人浑身一颤，隐约露出些许僵硬的表情。但那样怪异的表情并未持续多久，两人似乎经历了什么眼神交流，短短的沉默后又回过了神，于是唐雪便坐在距离埃克斯大约五米的地方，僵硬地闭眼就睡。
…真是一帮奇怪的人。埃克斯睡前看了眼那边躺姿死板、模样全不似已经安心入睡的女孩，…但埃克斯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为啥非得管这么多——就因为那点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 ——于是他只是在心里头嘀咕个一声，自己也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再往后 ? 再往后就是现在了。
说实话，这实在很奇怪——实在奇怪。初次见面的两个小孩愿意这样帮助他，过分聪明敏锐的的大脑与获取简单到几乎可称「透明化保管」的地图和排班表。事实上，一个小孩多少也该是具有自己的极限的，而布局图与排班表也肯定不是敲敲手指就能获得的东西…
那他们是什么 ?
那扇昏暗的大门缓缓打开时候，属于外界的刺眼光芒闪烁着投入其中，将早已习惯昏暗环境的眼睛刺得发疼，眯了好一会才有所恢复，才能看到面前广阔的车水马龙。
明明实验室里头是那样沉默与压抑，危险的动植物与具有威胁性的机械…可仅仅只是一墙之隔的外面，世界居然如此繁华而喧闹，来往的人脸上均是笑容与灿烂，仿佛一束束耀眼的光芒洒落。
在这一瞬间，埃克斯忽然觉得自己身边应该还有好几个人在才对。
于是在这一瞬间，埃克斯若有所感，缓缓回过头来，却发现这两位可疑人士…唐雪与小墨都早在不知何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站在与埃克斯数步之隔的墙内，用两双那样澄澈而干净的眼望着他。
“…你们——”
埃克斯迷茫又不解，疑惑地张口想询问两人用意，可话语却在下一瞬间卡在喉咙里死死出不去。
仿佛是经历过寒冬所残留的雪花，在那样刺眼而温暖的光芒照耀下，穿着报童装的少年与花里胡哨丝绸长衣的少女身形肉眼可见地模糊起来，无论是面颊还是发丝仿佛只是镜花水月一般缓缓消失。
“——你们——”
埃克斯吃惊地张大嘴，随即迅速回过神来，想抓忙抬起脚步赶回到这两个同伴身上…是的，即便他们身上有无数疑点，可自己的情绪却又是那样不可被欺骗，他们也的确从未害过自己，虽然仅仅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甚至有没有几个小时都不好说，可他们——
唐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切，老墨头，我早就说这家伙发现的了吧。”
于是小墨百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这次的确是我输了。我以为他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以为按最初见面的时候按这家伙那警惕又不近人情的模样，应该懒管我们才对。”
“呸，就是那帮数据害得你变蠢了。我们冒险肯定还得是直觉和灵感当先啊——”
面前的一男一女表情与面上表情毫无分别造就的悲伤，反而没事人一样地聊了起来，话里话外都仿佛正描述着「埃克斯是他们的老朋友」…
“是啊，因为这的确不是离别。”唐雪好笑两声，伸出自己已经几乎透明到看不见的手，对着埃克斯的方向挥了挥，“别二话不说就诅咒我两死啊 ! 这可不比当年，我和这老墨头经不起你这调侃喽 ! ”
“你应该也看的出来了，这会儿的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我们。…当然，我们——包括不在场的那位——，都很想再好好见个面，好好聊一些事情，但显然这会儿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总会见面的。”唐雪将手垂了下去，眯起的微笑眼角里忽的露出些许不符合外表年纪的慈爱——这显得眼下的场景有些诡异——，“比起很多人来说，我们彼此都还有着足以再见上好多面的时间，就已经幸运无比了。”
“而且，你也更有自己更着急的事情要做才对。”
——唐雪说的太不明不白了，带着某种成年人惯有的「诶你加油我提示点到为止」的诡异恶趣味在里头。…而且，坦白讲，埃克斯不懂这些。
但是无论如何，他眼下能做到的也只有在浮空城里逛来逛去，寻找着唐雪与小墨的踪迹。那两个人和他年纪相仿，混杂在许多人高马大的成年人之中肯定好找的多…
“… ? ”
感受到何处来的视线，埃克斯下意识转过头，正望见一个毛茸茸头发的、模样上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短发少年也扭头看着他，少年边上跟着三位伙伴，脚边还带着一只黑眼圈的领结小狗。
——那是。
…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相似而怀念的气味，埃克斯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神使鬼差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
“…”
“…A…”
“…Acre…”
“埃克斯… ? ——埃克斯，你没事吧 ! ”
小孩短短的手掌在面前好挥了半天，埃克斯才悠悠回过神来。
他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想扬起微笑，刚准备安抚面前小孩自己并无大碍。
可不等他说话，正站在多多边上的婷婷就双手叉起腰来，语气微微有些发怒: “墨——多——多 ! 埃克斯刚才才想起来那么多记忆，肯定会不免有一些反应不过来的，你别打扰人家——”
那可真怀念啊。想到这里埃克斯忍不住撩起了嘴角，在孩子们的打闹声里，扭头望向了自己背后的天空。
险些引爆的炸弹，密密麻麻的人群与声响，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厚重过往……真令人难以想象，分明他们几人刚才经历过那样生死边缘的事情，可在如此极高之地上，抬头所看见的天空却依然蔚蓝无比。
如此晴空万里无云，而谁人精气十足的打闹声萦绕耳边，恍惚里让人会想起过去曾经或者说未来，…总之只让人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是啊，多么美丽的天空啊。
——就仿佛那仅仅只是一面包裹着箱庭世界的、透明而蔚蓝的玻璃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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