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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纸团里的爱与恨


从不单独出去,那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东大街呢?而且,这东大街和任家的宅子完全是相反的方向,离着还不近。这事是有些蹊跷了。

  高惟明感觉触到了这桩命案的一点点缝隙,觉得这桩命案不简单。

  “近来,可有发现任主事有些什么异常吗?”

  “异常?好像不是太明显,就是有点比往常要沉默一些,有时候坐在那里会出神,不知他在想什么,问他时,他就说院里事务多,有些忙和累,别的就没什么了。”

  “那你相公可有什么不良嗜好,结交什么不好的人,在外惹下一些债和仇之类的?”

  任娘子闻言一怔,不禁脸现一丝怒意,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悲悲泣泣的表情。

  “感谢官人为我家相公的事奔波,但我家相公就是个本本分分的人,每日去衙门上公,下了公就回家,连和同僚出去应酬都很少,发的俸禄都交与我补贴了家用,他何来与外人结交的事,更别说借债和结仇了!”

  高惟明对她的不快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任主事出现你说的有时爱出神沉默的情形有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任娘子想了想道:“奴家发现他这情况时,有十几天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太清楚,或许有二十多天了吧!”

  高惟明抬头看了四下一眼,见正厅左右还有厢房,上面还有层阁楼,就道:“任主事在家有书房?”

  任娘子指了指楼上,“有的,邻着卧房就是他的书房,也是几个孩子看书学习的地方。”

  “我们可以去他的书房看看吗?”

  “可以。”

  任娘子领着俩人上了二楼的阁楼,推开一间屋门,屋里的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看笔法流畅柔婉秀致,倒是符合众人口中描述的任主事谦和温良的性格特质。

  “这些字画想必都是任主事的手笔吧!”

  “大官人明察,这些确实是拙夫自己所书的。”

  屋里放着三张书案,两小一大,各据一边,另一面是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大书案应该是任主事的,上面放着书,砚台和笔筒。

  高惟明指了指那张大书案,“这是任主事使用的书案吧!”

  任娘子点点头。

  高惟明走到书案前,见砚台里的墨汁已干涸,案桌上摊着几张纸,一头排列着一摞书,看都是孔庄类的经书,家训之类的,目光掠过正要看向书架时,却见这排道儒经典经堆里,夹插着一本书脊上写着使间两字的书,不由好奇起来,抽出来随手翻了翻,发现是本不知是谁编撰的总结以前历朝各代使用各类间谍的书。

  书里罗列了不少间谍的故事,把间谍分了不少种类,有明间、暗间,有女间有死间,有刺探军事布防的,有刺探经济的,有刺探敌国大臣详细资料的,有刺探民间舆情的,有长期培养,幼小年纪就派往敌国,在敌国成长,最终成为敌方大臣再为己效力的......

  看这书页痕迹,是翻阅过不少次的,这任主事还爱看这类书,书夹插在书案上,没有放到书架上,看来是近些日才翻阅过的。

  将书插回原位,高惟明掉头看了看书架,上面陈列的都是些史书和一些文人墨客的诗词赋着作和各种注解版。他又回头看看书案,见书案下端有个抽屉,随后拉开,见放着是些香料和墨块,还有几卷宣纸和几只包装好的狼毫笔。

  推回抽屉,见没什么发现,就要回身招呼张班头下楼,不料没注意,抬脚时将书案下的废纸篓给踢倒了,他俯身去扶。

  任娘子道:“不碍事,官人不要理,奴家一会来收拾,这纸篓也是有几日没有清倒了。”

  高惟明扶起纸篓,见滚出了几个纸团,想必是任志挥毫舞墨时写的不顺心意揉成纸团扔掉的。

  他将几个纸团拾起扔进纸篓,正要起身,心念一动,便随手拿起个纸团展开,见写着恨之两个字,笔法明显和壁上挂的字画完全不一样,没有了半点柔婉的印迹,笔力张扬,力透纸背,犹如张牙舞爪将要离纸飞出一般,有股剑拔弩张的凶悍劲。字迹缭狂,也合着字面的意思,恨之。

  显然是书写者带着股浓浓恨意的心情下写下这两个字。

  “任娘子,这字可是任主事所写吗?”

  高惟明将纸展给任娘子看。

  任娘子看着这两个字也是一怔,她瞧了瞧壁上的字画,又看了看纸上的字,讷讷道:“这和我家相公的字不符啊,奴家从未见过他写这样的字,这用笔的笔法完全不一样,区别很大!”

  高惟明将纸团放在书案上,索性将纸篓里其它几个纸团全取了出来,全堆在书案上,他拿起一个将其展开,赫然写着痛之两个字,笔法没有恨之那般暴怒的心境,反倒是种悲痛的心绪,笔法有所收敛,情绪也似乎缓和了一些。

  他又将其它几个纸团全展开,发现一个写着惜之,一个写着怜之。

  几个纸团好像是书写者的情绪在步步递进,按这顺序,应该先是怜之然后是惜之、痛之和恨之,他每写一张,然后情绪就一个比一个激动,

  看到怜之时,这笔法倒是任志的风格了,虽然不似壁上字画的笔法那般平和,但还是能看出这字就是他的风格,看来,这几幅字都是任志所写。只是越写,他越是激动,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风格,像是脱离自我意识的一种笔走龙蛇的狂草。

  一个在众人眼中性格温和谦逊的人怎么就激动成这样,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四幅字似在传递一个意思,就是任志像是在为某个事和人的失去而痛苦,继而由爱生恨。

  好像是爱而不得,怨而生恨。高惟明看了眼任娘子,却不好再问她。这任志难道喜欢上了什么女人?这女人却是跟人跑了还是怎么了,让他又怜爱又可惜的,心中巨痛又生恨意。

  他将最后一个纸团展开,上面写着,“怜其甘为鬼,吾当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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