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密旨
秦梦月虽然不想理会他的话，此时也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记忆中搜寻起来。
未嫁入皇宫之前，她的生活并不单调，这样翻墙偷厨房的烧鸡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算稀奇，因此记忆就很难明晰如昨。
想了一会儿，她才依稀想起自己曾分了一半烧鸡给一个生面孔的小厮的事情，愕然地道：“原来……是你？”
那对她来说，实在是件极寻常的事情，她之所以记得，也只是因为分出了半只烧鸡的缘故。甚至她一直以为那小厮就是家中当差的，根本未曾和日后的曲文敏联系到一起。
然而曲文敏见她记起了自己，心下依然一阵欢喜，高兴地道：
“大小姐，我就知道你记得我！那之后，我更加奋勇，每一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多次夺得首功。将军也看到我的努力，一路将我提拔起来，我终于升到了副将的职位，虽然自知身份和秦家大小姐尚且不匹配，但只要我努力立功，到时候封王拜侯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因此，我便向少将军——也就是你的兄长秦烨提了此事。少将军很是高兴，一口应承下来，还许下诺言，等回了京，便亲自和将军及母亲说，定然说服他们将你嫁给我。你知道那时我有多高兴么？我恨不得立刻插翅回到京城，立时便用八抬大轿将你娶过门！随后的战斗，我更加卖力，虽然受了不少的伤，但也立下很多战功。我终于有机会随着少将军再次入京，接受圣上的嘉许。”
“我一路意气风发，满心期待再次见到你，然而，等我入了京，少将军却出尔反尔，突然告诉我，让我忘了你，因为你已经被许配给了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要做皇子妃！他还假惺惺地说什么会另外给我介绍其他家世好容貌好的京中闺秀为妻。可是，他哪里知晓，这个世界上，我谁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大小姐！虽然少将军后来果真牵线搭桥，促成了我娶了当时还只是侍郎的赵相之女赵氏为妻，但……他以为欠我的承诺，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么？他怎么知道，我看着赵氏，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的，是大小姐你啊！”
秦梦月颤声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你才对我父兄，对我秦家怀恨在心？”
曲文敏愤声道：“就因为？大小姐，你可知道我看着你在那个道貌岸然的狗皇帝身旁，我有多么心痛么？你又可知道，我看着狗皇帝明明得到了你，却对你轻慢忽视，转头便去宠幸别的妃子，让他们生下一个个孩子时，又有多心疼你么？可是……就因为你是皇子妃，你是皇后，我就连抬头认真地看你一眼都不能够，，否则便是大不敬！”
“而这一切，都是你父兄造成的！他们和那狗皇帝一样该死！所有害得我失去你的人，都该死！因为……大小姐，我爱你入骨啊！”
“曲文敏！你住嘴！我父兄待你如对亲生儿子，你却恶毒地陷害他们，置他们于死地！你居然还有脸说什么爱我入骨？真叫我恶心！”秦梦月愤怒地斥道。
曲文敏听了秦梦月的话，眼底闪过绝望，但他很快便将真实的感情隐藏起来，涩声道：“大小姐，我知道你怪我。没关系，我们以后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大小姐，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以后，无论你要打要骂我，我都受着，我用一辈子来还害了你父兄的债，给你赔罪，你说好不好？”
秦梦月震惊地瞪着曲文敏。
这人是有病吧？她父兄都被他陷害惨死，他居然还幻想着她会跟他走？
此时，萧云朔和秦归鸿沈风荷等人已经陆续追了过来。
萧云朔冷声道：“曲文敏，你快点放了我母后！”
曲文敏微微侧头看向萧云朔。
秦梦月这时突然猛地取下自己头上的银钗，猛地朝着曲文敏的后心刺去!
“唔！”曲文敏并未防备秦梦月，因此直接中招，痛得霎时间额头冷汗直冒。
然而，身体再痛，也不敌他此时心中的震惊和痛苦。
他猛地愤怒地回头，大手一下子扣住秦梦月的脖颈收紧：“大小姐，我……我不是已经道歉了么？我那么爱你，你却狠心伤我！唔！”
说着，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银钗本就暗藏削铁如泥般锋利的微型匕首，是宫中防身的珍宝。
因此，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如秦梦月，用那匕首也轻易地刺穿了曲文敏的心脏！
能够吸入的空气日渐稀薄，秦梦月无力地用双手抓挠着曲文敏的手，一边却艰难地忿声道：“曲文敏……你做梦！我便是死了，也绝不会原谅一个杀害了我的父兄的禽兽！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萧云朔眼见得秦梦月脸色因为缺氧愈加青紫，也顾不得别的就猛地冲了过去。
曲文敏听了秦梦月的话，眼底的绝望更甚，又见萧云朔出手，他猛地拖着秦梦月后退到了悬崖边上。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带着大小姐跳下这万丈悬崖！”
不过，他见秦梦月已经无法呼吸了，还是稍稍松开了卡住她咽喉的手。
萧云朔见状，投鼠忌器，也只能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停在了距离曲文敏几步之遥的地方：“曲文敏，你放了我母后，我可以饶你不死！”
曲文敏冷笑：“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是狗皇帝的儿子，身上留着的，是和狗皇帝一样道貌岸然的血！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受那狗皇帝的恩惠！”
说着，他悲绝地看了秦梦月一眼，突然偏执地笑了笑，委屈而痛苦地道：“大小姐，你以为，你父兄的死，全都是赖我一人之罪么？我只不过是做了替罪羊而已！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出面陷害你父兄及秦家一族！”
秦梦月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颤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文敏呵呵笑道：“你别忘了，将军和少将军可是太子的外公和亲舅舅。偏偏，当今圣上——也就是你的夫君，从太子被先皇偏宠开始，便对太子不喜。他登基之后，眼见得太子一日日长大，秦家却愈加战功赫赫，他怎么会不忌惮？自古功高盖主者何曾有过好下场。你以为是我卖主求荣，为了荣华富贵，勾结北戎陷害秦家，实际上又怎会知晓，其实幕后下了诛杀密令的，是当今圣上！”
这话一出，秦梦月霎时间面如死灰！
她父兄战死疆场是在六年前，那时，她的夫君，当今圣上还特意嘉奖秦家，追封她父亲为忠勇侯，甚至时时去她的寝宫中安慰她，陪伴她，昊儿便是在那时怀上的。
而且，即便父兄死后，秦家没有嫡系子弟撑门面，又被秦进忠等庶出的子弟们乱来败坏秦家家风，秦家在京中家世影响以大不如前，后宫中其他得宠的妃嫔又怎会放过她这个失了娘家靠山的皇后？自然各种阴谋诡计，意图让圣上废了她的后位，取而代之。
然而，成帝却亲手赐死了两个他最宠幸的，嚣张过火挑衅暗害她的妃子，替她稳住了后位，自此后宫再无人敢觊觎后位，此后几年，也一直跟她相敬如宾，恩爱之至。
她一向以为，成帝该是爱她的。
直到太子被五皇子诬陷谋反，她被废黜流放……
如今，更是万万没想到，会从曲文敏口中，听到了如此残酷的现实！
萧云朔冷冷地瞅着曲文敏，脸上并未出现惊异之色。
仿佛对这些事情，早已洞察了一般。
秦梦月回想起成帝待她的种种，不住地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兄，是被成帝密旨所诛！
“不！不可能！若是皇上想要杀了我父兄，削弱太子的势力 ，又为何要封秦家侯爵之位？为何不给秦家安上谋反之名，这样岂不是可以顺势废了太子！”
曲文敏惨笑，绝望地道：“大小姐，你果真是爱着狗皇帝的么？到现在，事实揭开，你还在下意识地给他找开脱的借口么？狗皇帝怎么不想？他原本的密旨，正是让我将暗通北戎的伪造信件放入随军公文案牍中，以此来陷害秦家！
我知道若是如此，太子会被废还是小事，只怕你轻则被废后打入冷宫，重则被秘密处死！大小姐，我是为了护着你，才不惜与北戎暗通款曲，设下了‘身陷北戎包围圈’，需要将军少将军率军来救，却反落入北戎圈套的计谋。若非如此，秦家男儿就不是英勇神武战死沙场，而是以谋反之罪，被诛了九族了！”
萧云朔眼底也不由得现出诧异之色来。
他猜到了外公和舅舅之死，只怕是有父皇暗中授意的，却为猜到，这其中还有这等曲折。
这么说来，曲文敏虽然的确忘恩负义害死了秦家男人，但也的确全了秦家忠烈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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