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阮清那一头,要代皇帝接受各方朝贡。

她在麟德殿的珠帘后,坐了大半日。

下面的礼物,络绎不绝。

对新帝和皇后娘娘,也是溢美之词连绵不断。

献上来的朝贡,贺礼,除来朝诸国,还有许多富商巨贾的进宝,以及各方势力的示好。

阮清尽职尽责,一一都得体地应付了。

直到女官宣道:“南洋船商阮玉楼,进贡绣品,百鸟朝凰图一幅。”

阮清惊得,差点从椅子跳起来。

翠巧儿见她身子一晃,忙道:“娘娘累了,今日朝觐,暂且到此。”

阮清去了后面,手撑着桌子,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图!拿来!”

翠巧儿机灵,不惊动任何人,就将那幅绣品拿了过来。

阮清飞快将图展开。

果然是百鸟朝凰!

他到底是绣完了。

而且,原本还没想好绣什么的下半部分,全部被绣成了沧海碧波。

阮清瞪大眼睛,定定盯着这幅图,如看着一个魔障。

直到在满幅的碧波中,猛地看见一只极小极小的小船,而那船上,又绣着两个人的背影。

那两个人,在苍茫大海之中,紧紧依偎在一起!

海上三日,她因为不肯喝鱼血解渴,常常出现幻觉,有时候,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看到过船,看到过陆地,也看到过谢迟来救她。

那三日,虽然每一刻都是折磨,都如一辈子那么漫长,可回过头去想,到底发生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阮清不敢想自己都干过什么。

也不想知道。

“烧了。”她果断道。

“娘娘……,真的烧了吗?”翠巧儿有些舍不得。

她跟着阮清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就是没见过这么大一幅令人叹为观止、巧夺天工的绣品。

就这么烧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本宫说了,烧了!立刻!马上!”

……

当晚国宴。

谢迟更衣时,看看已经上身的绛紫升龙袍,心思一动,问了一嘴:“皇后今晚穿的哪个?”

小喜子道:“听说娘娘挑了二金蓝宝相花团凤那身。”

“那还不去把朕的拿来?”谢迟瞪他。

他登基后,特意吩咐下去过,帝后的服制,都必须是成双成对的。

“哎,好嘞!”小喜子赶紧去换。

可谁知,两人在入席前相见时。

谢迟穿了二金蓝团龙袍子。

阮清却换了身绛紫的凤穿牡丹。

翠巧儿急出一身冷汗。

娘娘特意吩咐过,派人去问问皇上今天选了哪一身。

这怎么还带半道换的?

谢迟:……

想暗戳戳讨好媳妇,又没哄成。

他狠狠瞪了小喜子一眼。

小喜子扁着脸,有苦没处说去。

他怎么知道,皇后娘娘半路会改主意的?

阮清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衣裙,自觉实在是与皇上不般配了。

她唇角轻轻一牵,也没说什么。

见谢迟伸出手来,便将手搭在他掌心,给他牵着。

两人入席,并肩高坐。

下方诸国来使拜见。

阮清一眼看下去,那四个今晚预备着一展风姿的公主,倒是个个都穿了风情各异的蓝色衣裙。

想必是早就有人透了口风。

她心口一阵闷得难受。

觉得这偌大的金殿,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却快要令人窒息而死了。

偏偏这时,沈娇忽然道:

“皇后,哀家听说,今日有南洋船商献上《百鸟朝凰图》一副,歌颂的,是你于海上的战绩。何不趁此机会,展示出来,给大伙儿欣赏一番?”

阮清心头,更是一闷。

她看了一眼谢迟。

谢迟冲她笑笑,毫无半点意外。

她便明白。

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收藏那些册子,他早就知道。

她烧了百鸟朝凰图,他也知道!

“那图,被儿臣不小心烧了。”阮清不咸不淡回话。

她估摸着,也该那四个女人献艺的时辰了。

实在是不想看了。

于是,便站起身:“皇上,母后,臣妾不胜酒力,且去更衣。”

说完,便走了。

谢迟咬着牙根子,笑着点头,“早点回来,朕等你。”

沈娇瞧着他们俩这样,总算如意了些。

这两口子,若是没点嫌隙,阿徵如何还看得入眼别的女人?

他是皇帝,光凭一个皇后,就算属猪的,又能生出几个儿子?

皇室子孙,必须兴旺繁盛,否则,万一一个两个养不大,岂不是断子绝孙,江山旁落?

况且,阮清太强势,阿徵处处都听她,让沈娇很不舒服。

这天下,说到底是她儿子的,不是媳妇的。

下面,鼓乐再起。

美人起舞弄琴,使尽浑身解数。

谢迟耐着性子,陪沈娇看完。

沈娇侧身,凑过去,“皇帝,你觉得怎么样?”

谢迟将酒杯放下,“都很好。”

沈娇顿时欣慰,都很好,便是都可以收了。

谁知,谢迟接着道:“其实,儿子今晚,也有个惊喜,要献给母后。”

他抚掌三声。

便听着殿外一阵蛮人鼓响。

紧接着,一队穿着兽皮的蛮人汉子,赤膊登场。

沈娇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谢迟自顾自饮酒,也没说什么。

直到舞毕,殿外太监高宣:“北蛮王,雷山扎图觐见。”

沈娇便顿时差点坐不住了。

她眼巴巴地朝下面望去,却并没见到记忆中那个满脸大胡子的汉子。

殿外进来的人,双手捧着贡品,依然穿着蛮王的兽袍。

可那张脸上的络腮大胡已经刮得干干净净。

赫然一个天衣世子再世!!!

雷山扎图入殿,恭敬呈上贡品,只与谢迟寒暄了几句,便入座了。

从始至终,都不多看沈娇一眼。

可沈娇不能控制自己不盯着他看,不知不觉间,眼圈都红了。

他回来了!

是他回来了!

她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忽然面前递过谢迟的酒杯。

他笑眯眯地,挡住她的视线,道:“母后毕生辛劳,如今苦尽甘来,朕敬您。”

说着,凑近,低声道:“母后若再插手朕与阿阮之间的事,朕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雷山扎图!”

沈娇眸子一厉:“你不可以杀他!”

谢迟眉梢一挑,“谁说要他的命了?活着,却相爱不能相守,比死了更痛苦。这种事,母后早就吃尽了个中苦味,为何还要强加给朕?”

沈娇:……

母子俩,极短时间的对峙,之后,各自坐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沈娇尴尬笑了笑,“几位公主,各个国色天香,哀家看得心情舒畅,当以重礼相赠。”

四个公主:???

不是,你之前跟我们不是这么说的。

这时,被谢迟派去跟着阮清的小喜子,匆匆回来。

“皇上。”他神色紧张,小声儿道。

“她呢?”

“皇后娘娘她……,上了朱雀门,登了最高层,看着,看着好像……要跳……”

小喜子话没说完,谢迟已经腾地站起来,丢下满殿使臣,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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