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雨
对于江喜这个现实社交困难症严重患者,在网络上跟人沟通简直要比现实通畅一万倍,所以在网上跟他建立关系要不现实中顺利太多。
特别是在对方还是个主动的主儿的情况下。
比如ci。
两人只聊了三天,江喜的年龄身高体重衣服尺码,甚至于从小到大的求学经历,以及连他父母都不清楚的爱好口味,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对什么过敏不能吃什么,平时喜欢做什么,等等。
全都被套话套走了。
知情人士池奉有幸目睹过一两次套话现场,直接导致江喜在他心中的形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资料上不是写了天才吗??10岁就开始在学校住宿,15岁上的大学,天才??
这分明是傻白甜好不好!!
还是那种分分钟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傻白甜!!
和纪睿辞一比就是千年老狐狸和三岁小白兔的区别!
池奉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无语凝噎。
长这么大还没被骗到山沟沟里去挖煤也是老天保佑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检查一下这小孩手机有没有下载国家反诈骗app才行。
而此时此刻,江傻喜还不知道ci就是纪老狐狸,看着对面发来的“好”还无比愧疚。
一边愧疚一边火速敲字【没事,你有事忙的话我去食堂吃也是一样的,好久没去了。】
【ci:食堂几点开门?】
【喜羊羊:……周末八点开】
【ci:现在才六点。】
【喜羊羊:我可以出去吃。】
江喜在心里快速计算着离宿舍最近的早餐店距离,马上就要决定好去哪一家了。
【ci:已经点了。】
【ci:今天不是有事要出门?收拾完东西就该到了,吃完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
江喜看着聊天记录久久没回过神来,一个人独立生活太久就会忘记被人照顾的感觉,忘记那种一切都有人安排好并且温柔地告诉你而不是直接地命令你的那种感觉。
“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
江喜收到过无数句这样的话,但他下意识觉得这句不一样,不是出于礼貌而教养的形式,而是真情实意的关心。
他将输入框内的“哦”字删掉,慢悠悠地打上“知道了”,想了想,又加了三个感叹号,看了足足五秒才将信息发出去。
【喜羊羊:知道了!!!】
【喜羊羊:[点头jpg]】
【ci:去吧。】
窗外的天好似不会再亮了,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大雨就会倾盆而下,比天气预报迟了三天的台风今天好像真的要来了。
天气的压抑并没有影响到江喜,他放下手机,心情不错地捏了一把重新爬到床上的花生的头,笑眯眯且友好地指示它去喊它爹起床。
花生从床上一跃而下,再轻巧地攀上楼梯,爬上于子愿的床,江喜掀开腿上的被子,抓着栏杆,在第二级阶梯上借了一下力,也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
套上今天要穿的衣服走到洗漱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刚好把于子愿的怒吼隔绝在身后。
心情好带来的效果非常明显,就连看于子愿的“初音女神亲嘴漱口杯”都没有了平时那种想将它踩碎的冲动。
七点整,江喜吃完早餐收拾好一周要用的东西准备出发。
拉着箱子出门时,花生从房间里追了出来,咬住了他的裤脚,江喜刚想扯开它,于子愿也出来了,睡眼朦胧,左手递给他一个三角的红布包,“我奶奶给我寄蜂蜜的时候捎的,我跟她说你要比赛,让她给你去庙里求的,找大师开过光的。”
于子愿说着打了个哈欠,抖抖手示意他快拿。
江喜没接,“我又不信这些。”
于子愿直接塞到他书包的小格里,“我奶奶不就你奶奶,好好拿着吧你,比赛放心比,教授和你爸妈那边我给你托着。”
江喜扯了扯书包的肩带,“哦。”
走出去两步,江喜有些不自然地说:“那我走了。”
背后没声音,回过头,于子愿已经不见了踪影,回床上睡觉去了,留下一个正在费力关门花生。
江喜:?
我是傻子才会觉得于子愿会站在门口一边不舍一边目送我进电梯!!
绕过宿管阿姨,江喜踏上了比赛的征途,很快,早上从ci那里带来的好心情被路途中的种种事件消耗殆尽了,比如在地铁里因为惯性移来移去的行李箱,旁边挤来挤去的大妈,以及身后撞了他屁股好几次的小孩。
明明台风将至,却依旧抵挡不了上班族周末出行的愿望,地铁上挤满了人,江喜大气都不敢呼一下,随便吸一口气都是各种香水夹杂着化妆品的味道,他甚至能闻到旁边的人身上刚从早餐店出来的肉包子味。
第二次换乘,江喜拉着行李箱走出地铁,在赶往下一路地铁的时候看见人满为患的电梯,一气之下直接放弃了,提着箱子刷卡走出了地铁站。
最后一段路了,直接打车吧。
电梯缓缓上升,江喜慢慢朝着地面移动,可很快他就发现——
地面的情况好像也不太好。
外面根本不像是白天,甚至比他刚出门时还要黑,路灯关了之后又紧急亮起,来往的车辆无一不开车灯打着双闪,街边的楼房也是灯火通明,像极了夏夜的晚上七点。
街道上时而狂风大作,时而微风徐徐,地面的落叶被吹起又迅速落下,还有几个从路人手里夺走的塑料袋也被挟持在空中,久久无法落地。
江喜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到路边,此时还没有下雨,甚至一点湿意都没有,空中的乌云在蓄力,等着一会的倾盆而下。
他从背包里抽出雨伞,行李箱靠在脚边,一手撑伞一手拿着手机约车。
可能是地皮便宜的缘故,比赛场馆建在浅州市郊外,直达的只有一路地铁,江喜停下的这个地方已经处于城乡结合部,大部分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地铁换乘,并不会在这停留。
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已经不算多,路过的几个都是衣诀纷飞行色匆匆,路上的车辆更是少之又少,一辆辆都踩足了油门想要快点到达目的地,周围的店铺刚开始营业没多久却已经关上了门,不多的门灯也被熄灭。
头顶是随时倾覆的乌云,随着人车的减少,伴随着店铺拉闸门关上的声音,周围的氛围明显紧张起来。
江喜看着手机约车软件的等待时间不断加长,也开始紧张起来。
比赛选手的报道时间是早上十一点前,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剩下的路程打车过去最多二十分钟,江喜抬头望了望天,祈求这场暴雨再莱德慢一些,手指有些暴躁地退出了约车再重新进入了一遍。
不出所料,页面还是等待计时,这种天气,根本没有哪个出租车司机想要接单。
江喜告诉自己再等一分钟就重新回去搭地铁,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数字跳动。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duang!
——duang!duang!
连续几声巨响,像是打开了某个魔盒开关,四周突然开始发出巨响,像是有无数重物狠狠地砸在地面,铁皮,甚至玻璃上。小者如弹,大者如拳,接连而下。
江喜条件反射地抱手蹲下,紧张到闭起眼睛,那一瞬间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列举了无数遗憾。
“卧槽不是吧!!”
巨响大约持续了半分钟,之后便逐渐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狂风和暴雨,江喜蹲在地上,雨水打在地上又溅起,直接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声音消失后,江喜睁开一只眼睛试探情况,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脚边无数个直径两到三厘米的小冰球,有的碎成了渣,有点还是完整的,没融化之前的直径应该有四到五厘米,江喜身后的店铺刚好装了一个小铁皮屋檐,这才导致冰雹落下的声音巨大。
江喜站起来,用脚踹了踹脚下的冰雹,伸手将暴露在外的行李箱拉到伞下,“原来是冰雹,吓死我……”
——“小朋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肩膀还被一只手拍了一下。
“!!”江喜差点把伞扔了,转身的时候猛甩了一下伞,飞起的雨滴被男人巧妙地躲开,站定后微笑看着他。
江喜:“……吓死我了……”
“这就吓到了?”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么大雨,看你一个人在这,要不上我车上躲躲雨?”
江喜:“??”
谁??坏人?
不像啊,带百达翡丽还当拐贩?
“你来着是要去参加华灿杯的吧?我刚要要去那,顺带送你。”语气随意,仿佛就是在见义勇为,“反正你肯定打不到车,是吧。”
话音刚落,江喜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拿出来一看,果然等待超时了。
见他犹豫,男人直接拉起他的行李箱,“走吧,你衣服都湿了,再待下去我鞋子都湿了,这双可是新的。”
江喜:“欸?!”
男人拉起他的行李箱就走,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雨声太大,江喜没听清。
所幸他的车并不远,就停在一间关了门的店铺前,明显是因为刚才的冰雹临时开上人行道停下的。
是一辆全黑的巴博斯,本地车牌,号还不错。
总之,处处搜散发着两个字——有钱。
江喜心里发怵,这……应该不至于是什么犯罪分子吧……
男人直接将他湿漉漉的行李箱扔进了后备箱,看得江喜已经在心里盘算待会要给几位数的路费。
放完行李箱,男人见小朋友还站在雨中,赶紧上前抓着他的肩膀替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将人塞了进去,“衣服都湿了还站在干啥呢!”
江喜湿露露的运动鞋就这样踩在价格不菲的内饰地毯上,表情抽了抽。
池奉是下冰雹的时候看到江喜的,一眼就认了出来,火速将车开上人行道停着,然后下车走到他身后。
此时看着乖乖坐上车的江喜,心里不住地感叹。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在外面还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小学老师没教过要对陌生人有防备心吗!!
这样的小白兔被纪睿辞盯上,以后指不定怎么被由里到外吃个干净!!
他给人关上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上了驾驶座,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摁了几下,头也不回道:“后面纸巾毛巾都有,自己用吧。”
江喜:“哦……谢谢……”
他翻出毛巾,放到一边没用,抽出纸巾慢慢地擦着自己的鞋子。
毛巾很贵的样子,算了算了……
鞋子已经完全湿透了,裤子也湿了大半,水渍有明显往上漫延的趋势,由于一开始蹲着,衣服后背也基本湿了。
江喜拿着纸巾,一边坐着无谓的补救一边在心里盘算待会到了比赛场地后先火速去宿舍换衣服,可他只带了一双拖鞋,唯一的运动鞋穿在脚上,目前已经牺牲了。
江喜:下次出门一定看黄历!!
大致地将身上擦了一遍,江喜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可驾驶座上的人正悠哉悠哉地玩手机,一点要出发的意思都没有,他纠结了一番,问:“那个……叔叔?什么时候出发?”
“叔叔?”被喊的人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表情风云变幻,最后自己想开了妥协道:“算了,叫叔叔还是我占便宜了。”
他见江喜有些着急的样子,解释说:“还要等两个人,他俩刚去前面店里买东西了,等雨小一点了就回来,比赛那边也没事,过报道时间了我帮你解决。”
江喜:“…………好吧。”
坐在人家车里还催人家出发,把人家当司机似的非常不礼貌,外面的大雨还在下,江喜无奈地靠在椅背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忽然,驾驶座的男人拿着手机发了条语音,“我的大老板,你俩好了没?die了?怎么还没回来?”
对面似乎回的是文字,男人看了手机后回头看了江喜一眼,转头又发语音道:“知道,全湿了。”
江喜:“?”
说的……应该……不是我吧?
——“你饿不饿?主办方可能没午饭,他们年年都忘记,也不知道是没钱还是真忘了。”
“啊?我?”江喜仰起头,确认对方问的是自己才答道,“我不饿。”
“他说不饿,但我饿了,给我来两份鳗鱼拌饭。”
江喜:“…………”
就在他要带上耳机看视频的时候,跟男人沟通的对方回了一条语音过来,他直接点来外放,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
“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车里不要开冷气。”
“知道了,还用你说?”
江喜眉头一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一定是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
时间无声地过去十五分钟,江喜带着耳机,丝毫没察觉到有人敲了敲后座的车窗,驾驶座的人听到了,“哒”地一声打开了中控锁。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裹夹着雨水的气息坐了进来,随后两个袋子被放到了江喜脚边。
江喜猛地扯下耳机,抬起头,刚要礼貌地说“你好”,看清来人后两个字就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干练的蓝色衬衫,领口的衬布是白的,纽扣一颗也没有扭,敞开的衣领下是一条白金项链,吊坠是一个简单的莫比乌斯环。
皮鞋上沾了水珠,西装裤脚微微湿润,额间垂下的几簇刘海也湿了。却一点也不影响周身的优雅和压迫,丝毫不显得狼狈。
江喜:!!!!
怎么会是纪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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