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咖啡
——ame世界赛主办合作酒店。
“他说你不是什么好人。”池奉真诚地说。
纪睿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将直播的声音关掉,问:“你很闲?”
“我看你才很闲吧,怎么又在看这小朋友直播,时差都拦不住你。”池奉将下周gtt成员行程安排甩到桌子上,“下周ame世界赛决赛,就在加拿大温哥华,我想着都来了北美了,就带那群小孩去看看也没事。”
纪睿辞拿起行程表翻了翻,“行。”
池奉见他看完行程表随手一扔,眼神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十分嫌弃道:“诶我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分我一丝眼神啊大哥。”
不能。
纪睿辞没理他,淡淡地说:“还有事?”
电脑屏幕里江喜正和他们队里的另外一个法师一起,在一只水灵兽的窝里二打五,江喜账号的分段很高,匹配到的玩家都不错,除了他们队里那个明显小孩上大人号的牧师,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石像。
池奉看向电脑,他认得这个跟江喜交手的猎手,是wewe战队的替补,之前有次gtt跟他们打训练赛的时候首发不在,上的就是他,这个猎手玩得不错,不管是选精灵还是实战操作,都有刻意模仿time的痕迹。
距离下一次元素劫还有四分钟,二打五此时变成了二打二,江喜身上就剩一个行动点。
对面猎手像是猜到了这一点,处处攻击都朝着江喜,灵兽窝空间小,江喜和猎手的距离越来越小,猎手抓到机会,一手使矛一手抓绳,想要在江喜躲避刺矛的时候用绳索套住他。
这是time以前惯用的招数,从来没有失手过。
就在池奉以为江喜会死在这里时,千钧一发之际,江喜的魔法攻击在空中换了个方向,虽然什么都没打中,但余波冲乱了猎手的绳索,然后一串水珠射出,将绳索打得稀烂。
转换方向的操作很细,池奉有些没看清。
在元素劫到来前的最后一分钟,对面最后的两个人变成了石像,一个大大的“w”跳了出来,江喜赢下一局。
“这……”池奉一时间忘了自己本来要跟纪睿辞说什么,“这个猎手学艺不精,学你没学到精髓。”
“嗯。”纪睿辞难得肯定一次他,“但我也不敢保证在他面前不会失手。”
池奉眉头一皱,他认识纪睿辞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对哪个选手评价这么高,就连现如今的gtt一队队长glory,国服排行第一,纪睿辞对他也没说过“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失手”这样类似的话。
池奉觉得自己需要重视这个小孩,他刚拉开椅子打算坐下来好好谈谈,就被下逐客令了。
“你还有事?没事去餐厅帮我叫一份早餐。”
“……”
算了,池奉觉得自己是在自讨没趣,这事他插手不得。
“没什么事,就是下午的商业交流会有你不想见的人在,我帮你拒了。”池奉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早餐还是老三样是吧?”
“等等。”纪睿辞忽然叫住他,“上上个月,我有做什么事情吗?”
“上上个月?上上个月整个俱乐部都在忙世界赛,你都没出过俱乐部,能干什么?”池奉想了一会,补充道:“然后你表弟来了一趟,给你送什么老人家做的什么玩意来着?”
“茶饼。”
“对对对,茶饼,那会你在开会,我就让他自己打会儿游戏。”池奉疑惑道,“你突然问这么久之前的事干嘛?”
打游戏?
纪睿辞眯起眼睛微微回想了一下,那天他从会议室出来,小表弟已经没在打游戏了,然后就是ame主办方让他开个直播为世界赛宣传宣传,他就在二队训练室随便找了台电脑播了十分钟。
“他在哪打的游戏?”
池奉想了很久,“我记得……好像在训练室,二队训练室,那不是空了好几台电脑吗,我就让他上那去了。”
纪睿辞微微皱眉,他那天确实用的是一台开着机的电脑,那两人可能用了同一台电脑,但这怎么就跟江喜扯上关系了呢?
他暂时还没想明白,朝池奉挥挥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池奉二杖子莫不着头脑,但也没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纪睿辞重新将直播的声音打开,江喜刚结束了一局游戏,正在和弹幕进行一场激烈的对线,纪睿辞扫了一眼,有很多他看不懂的词汇,但大抵意思应该是在维护他,而江喜还在据理力争,试图告诉所有人纪睿辞不是什么好人。
江喜跟人吵架容易上脸,他皮肤白,脸色稍微有一点不对劲都非常明显,比如现在,脸颊连着脖子都红了,耳朵被耳机盖住看不到,但想来应该也是红的,眼尾也红红的,明明脸上是拽了吧几的表情,硬生生给人一种小孩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到家跟家长嘴硬的感觉。
纪睿辞觉得有趣,动动手给他砸了两个花海,顶级特效让弹幕暂时清屏了几秒,随后又有新的覆盖上来。
过了一会,江喜吵累了,开始无视那些吵架的弹幕,专挑一些无关紧要的回答。
“最近为什么直播这么勤?哦,那我以后多偷偷懒。”屏幕里的人捋了一把头发,“下周……下周不直播,下周有事要出门……什么事,什么事关你屁事,反正不是出门收拾你,你就偷着乐吧。”
【出门不知道要跟家长报备吗!】
【出门经过家长的允许了吗!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去哪去哪?出去玩吗?】
“出去学习!”江喜忍无可忍,“我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好不好!下周ame决赛听不见我解说没乐趣?呵,现在知道我珍贵了吧,反正下周不播,没时间。”
跟弹幕扯了一下嘴皮子,江喜连结束语都没说就把直播关了。
纪睿辞没动鼠标,十秒后页面开始播放江喜以前的投稿视频,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捏在手里,没抽,静静地看着屏幕。
——
六天后,加拿大温哥华。
江喜很想在于子愿的脑门上打一个大洞,这件事他想了三天了。
周二的时候,江喜在机场等自己爸妈,同时等到了自己的舍友。
于子愿是跟着另一个教授前往加拿大参观医疗机械展览的,两人都知道对方周二要出国,但是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地是哪里,谁曾想就这样在机场碰到了。
医疗机械展览持续两周,每天的主题不一样,不需要全部都看,江喜在看展的同时也有许多空闲时间,本来这些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但现在,这些时间都被于子愿占据了。
酒店,广场,河边,周围的小公园,江喜被迫和一个大老粗爷们逛了遍,逛得头皮发麻。
“明天!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于子愿举着平板,将屏幕怼到江喜面前,逼着他看。
江喜闭上眼睛,“我瞎了,看不见。”
“明天是ame世界赛决赛啊!!”于子愿放开嗓子一喊,江喜只想往他嘴里塞脚。
“所以呢?”
“你爸妈明天不是放你的假?咱们一起去看啊!!我已经买好票了。”
不仅买好票,于子愿下一秒连应援牌都拿了出来。
江喜推开面前乱七八糟的文件报告,“你也知道是放假?我只想睡觉。”
“没事,比赛是下午到晚上,不用早起。”
“……”江喜没辙了,他很想告诉于子愿,我笔直,你这样我真的害怕。
周六下午,江喜还是被迫跟着于子愿去了决赛比赛场馆。
浅州维度低,夏天长,江喜出门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带了一件没什么作用的薄外套,此时温哥华室外温度12摄氏度,冷得他不停地跺脚。
于子愿一边给工作人员检票一边哆嗦,“艹,我刚看几个金发妹子还穿着短裙,外国人真牛逼。”
江喜已经冷到做不出表情来了,温度低就算了,他们刚才排队的地方还是风口,江喜觉得自己魂都快被吹出来了,“来看比赛这个决定一定会让我终生后悔。”
“绝对不会的!”于子愿拍拍胸口,“进去就好了,室内肯定比室外暖和。”
江喜:“……”
事实是,室内温度跟室外没差,这比赛馆不是封闭式的,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风了,江喜自我安慰觉得好了很多。
进来后两人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对视了一眼,双双没有说话,低头开始找自己的座位。
十分钟后,江喜心态有点崩了。
于子愿买的座位靠边,昨天工作人员搬设备的时候撞坏了,现在两人只有一个座位。
江喜掉头就走,“你自己看吧。”
“别啊!”于子愿拉住他,“我已经打电话投诉了,待会就有人来解决的!我保证!”
工作人员来得很快,在江喜都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适时出现,拦住了二人,“非常抱歉先生,由于我们的操作不当给您带来麻烦,场控已经将您二人的票升到了贵宾席,您看这个解决方案可以吗?”
“可以!”于子愿马上回答,他买的本来就是a区的票,仅次于贵宾席,贵宾席非内部人员都是坐不上的,因祸得福,白捡的好处。
“好的,那您二位跟我来。”
贵宾席又怎样,还不是跟大家一样被冷着,江喜想走了,但他在外人面前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又被于子愿拉着,半推半就坐到了贵宾席,刚好,有两位贵宾没来,空了两个位置。
“ame世界赛决赛都不来,不愧是大佬,不知道这俩位置是谁的。”于子愿拍着皮质座椅,感叹了一下。
他俩来的不算早,又折腾了一点时间,坐下没一会赛前热场就开始了,穿着各种精灵cos服的coser走上舞台,在热血的主题曲中点亮了ame今年决赛的特版地图。
今年打进决赛的是来自中国赛区的jcg战队和前几天赢了gtt的uan战队,uan蝉联a的粉丝们都非常期待今年jcg能把uan从冠军台上踢下去,所以到场的中国粉丝都呐喊得非常起劲。
赛前垃圾话结束,导播开始给十位选手特写镜头,每个人都是大家熟悉的老职业选手了,镜头切到的时候都有很大的呼声。
选手特写镜头播完,离比赛开始还有一点空隙的时间,导播镜头冲着贵宾席扫了过来。
于是下一秒,许多蹲在官方直播间的网友们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寒风中冻得嘴唇发白。
【卧槽?】
【我眼花了吗?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吗?】
【??出去学习?都学到比赛馆去了?】
【喜蛋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冷死在那了】
【呜呜呜呜喜蛋好可怜,妈妈好心疼】
比赛馆后台休息室里,池奉在看到江喜的那一秒也惊讶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坐着的人,“你的小朋友居然也在。”
纪睿辞当然看到了,刚才他进场的时候就看到了在里面找座位的江喜。
他视力好,但没在现实中见过江喜,看第一眼只觉得眼熟,第二眼就完全认出来了,江喜个子不算高,带着帽子低着头,站在台阶上时不时跺一下脚,抬起头说话的时候表情厌厌的,看起来兴致不高。
察觉到他们是因为座位遇到麻烦,纪睿辞心一软,就让工作人员带江喜去坐了自己的位置,顺便在池奉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他的位置也给了出去。
导播镜头切到江喜的时候他正在搓自己的手臂试图暖活些。
“现在室外温度多少?”纪睿辞问。
池奉拿出手机,“12度,要是被风吹着,估计够呛。”
12度,确实太冷了。
纪睿辞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扔给池奉,“穿上,我们去前面看。”
池奉只花了一秒就知道这老狐狸要干什么,自己现在拿着老狐狸发的工资,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地将衣服穿上。
纪睿辞打开休息室的门,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马上迎上来,“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不用。”纪睿辞回答,“我们只是要去前面看比赛。”
“啊,可是您刚才将座位给了两个位置损坏的观众了,这……”这个工作人员就是刚才跑到前面去给江喜他们带路的那个。
“你去请他们来这个休息室看比赛。”纪睿辞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面额最大的加拿大元,递给工作人员,“顺便去门口的星巴克给他们买一杯热咖啡,谢谢。”
“啊?哦,好的!”工作人员领命,飞快地走了。
池奉对自己面前这位的操作叹为观止,“干嘛还要买咖啡?”
“给他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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