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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消戒心


姝嫔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颇有些尴尬,开口也不是,  不开口也不是。

        内室本是私密地方,  陛下又来看苏皎皎,她虽和皎皎一样都是陛下的妃嫔,可如今着情形她怎么瞧都觉得不合时宜。

        待陛下将她放回床上,  姝嫔才斟酌着开口说着“既然陛下来看望怜嫔妹妹,妾便不打扰了,  妾身告退。”

        沈淮觑她一眼,  轻描淡写道“天黑了,  蔡山,送姝嫔回去。”

        苏皎皎在陛下怀中弯眸笑着“陛下这便送姐姐回去啦?也不怕姐姐伤心呢。”

        “朕来看你,  你倒是为别人考虑。”沈淮将她放下,作出一幅欲走的模样,  挑眉说着“你若想,  朕便去姝嫔那。”

        说罢他作势要走,  苏皎皎急急忙忙伸出一只手攥住陛下的袖子,鼻音清软“别走。”

        她微凉的手抓得他紧紧的,一双明眸泛着浅浅的红,小声又重复了句“陛下,别走。”

        看着她小心翼翼又可怜的模样,沈淮的心倏地软了些,  喉头一滚,  缓了声“逗你的,朕不走。”

        他低眸看向桌案上才动了几口的清粥,  问着一侧候着的鱼滢“怜嫔晚上只吃了这些东西?”

        鱼滢屈膝说着“太医说小主病中,  饮食需轻淡好消化,  尚食局那边备的便是清粥。小主才醒不久,只喝了几口便起身迎您御驾,剩下的还没来得及用。”

        沈淮嗯了声,亲自将那碗粥端起来,说着“还是温热的,刚好喝。”

        他舀了一勺递到苏皎皎嘴边,看着她怔住一脸惊诧,似笑非笑道“烧糊涂了?”

        “还是说,朕得亲口喂你,你才肯张嘴。”

        殿中值守的宫女在鱼滢面红耳赤的眼神下随着她出了殿门,偌大的披香殿里只剩下帝妃二人。

        苏皎皎红着脸将递到嘴边的那口粥喝下,弱弱地开口“……不如皎皎自己来吧。”

        沈淮咬粥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道“成啊。”

        “等你痊愈,朕唤你侍寝的时候,你也自己来。”

        这话说得自然而隐晦,苏皎皎微怔,一开始甚至没听没明白。

        可再对上沈淮明目张胆的眼神,她才了悟,陛下说的自己来是什么意思。

        每回侍寝的时候光是承受便已经够折腾的了,她若一直自己来,怕是侍寝一夜就要休息上半个月。

        万万不行!

        苏皎皎立刻摇摇头,眼中含羞带怯“皎皎手酸,还是陛下喂的好。”

        沈淮神色自如地又喂她一勺,眸光不觉变得暗潮“你乖些,病才好得快。”

        不知不觉一碗粥下了肚,苏皎皎的胃被填满,初醒来时的乏力才算是稍稍消弭了些。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苏皎皎羞得再度耳根发烫。这时门被扣响,鱼滢极谨慎地说着“陛下,小主的药熬好了,要现在喝吗?”

        从屋子里传来陛下淡沉的声音,说是送进来,鱼滢才松了口气,生怕撞破陛下和小主的好事。

        她端着药微微低头走进去,将托盘轻轻搁在陛下身侧的圆桌上,妥帖的一福身“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尚未动身时,听得陛下问“怎么没送蜜饯?”

        鱼滢一愣,看向陛下不知所云。

        小主从小喝药便省心,从不用糖块或是蜜饯佐药,说是不觉得苦,且吃了别的会影响药性。

        鱼滢自小将这些话奉为真理,从未考虑过喝药还得配糖吃这回事。

        兴许别的贵女娇气些,觉得药汁苦得不能入口,总要再吃些甜的去去苦味,但自家小主从小就坚韧,虽生得柔弱,却不知坚强多少。

        猛地被陛下这么一问,还真有些将她问住了。

        正掂量着怎么回答最合适的时候,半倚在床头的小主柔柔开了口“陛下,皎皎从小就不用蜜饯佐药,不觉得苦的。”

        沈淮偏头看她,淡声问了句“是不觉得苦,还是耐得了苦?”

        他敲了几下桌,吩咐着“去拿些桂花糖来。”

        苏皎皎心中微颤,一时无言。

        自母亲去世,父亲娶了续弦后,便再没有人问过她吃药觉不觉得苦。

        她在苏府时不得继母喜爱,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从小便擅长隐忍。为了平安地生存下去,她喜欢的说不喜欢,不喜欢的也说不喜欢。

        习惯了事事忍耐,到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她习惯了苦,吃不吃糖都无碍。

        不成想,长大后先在乎这个的,却是陛下。

        只是——

        陛下从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陛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是这江山社稷的王,坐拥天下。

        她没拒绝,弯眸笑了笑“多谢陛下关心。”

        待苏皎皎喝了药,又乖觉地被陛下喂了颗桂花糖含在嘴里,才听他说“太极殿仍有政务要忙,朕改日再来看你。”

        苏皎皎点点头,因着嘴里含了糖块,口齿有些含含糊糊地问着“那陛下批完奏折还会叫别的姐妹陪您吗?”

        沈淮低眸看着倚在床沿上眉眼乖巧的苏皎皎,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分明口齿不清却又绵软地让他心软。

        只是问的问题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

        他屈指轻轻弹她的额,淡声说着“不会。”

        苏皎皎顿时眉开眼笑,眼里似粹了星光“皎皎恭送陛下。”

        待陛下走后,鱼滢才敢蹑手蹑脚地进来,低声笑道“小主,奴婢瞧着陛下对您可上心啦,难怪您现在如此得宠。”

        苏皎皎瞧她一眼,以指抵唇无奈笑笑,小声说着“陛下恩宠更迭得快,一时的恩宠不算什么。你去将笔墨纸砚备好,我再抄两遍佛经再睡。”

        “是。”

        永安宫同心殿。

        绿宛端着一盏浓茶悄步走过来,低声说“娘娘,时候不早了,这盏茶太浓,要不别……”

        “拿来。”毓贵嫔将手下竹金宣纸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一边的笔托上,将那盏茶端起来。

        她原本清媚的容颜,在同心殿内跃动烛火透出的阴影里,显得愈发冰冷,定定地看向眼下罚抄的那一沓宫规,眸中尽是不甘和不解。

        她不明白陛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绿夭做错了事她代为受过,可她不管怎么说也是陛下的表妹,是同她数年前便认识,关系甚笃的妹妹,如今更是亲上加亲入了宫,陛下怎么会在她禁足后不闻不问。

        甚至于,还临幸了那个让她禁足的苏氏?

        那件事上苏氏是受害方不假,可宓贤妃既然已经秉公处理了,陛下次日又一碗水端平地赏了蟹。无论怎么说,苏氏侍寝后,陛下也该抽空来瞧瞧自己才是。

        可是……

        今日苏氏保护大皇子有功,陛下不仅擢升她为嫔位,晚膳后又亲自去看她。

        便是大皇子都未能有如此待遇。

        一碗水端平……一碗水如何端得平!

        她本该是受尽偏爱的那个,苏氏何德何能越过她去!

        毓贵嫔扶着桌沿的手猛然攥紧,越想越是不甘心,气头上,她扬手将手中盛着热水的瓷杯狠狠摔在地上,白瓷同地面相撞,发出一片短促的脆响。

        绿宛受了惊,抬头看向毓贵嫔,担忧道“娘娘莫要动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您才入宫,宫中多少人关注着同心殿,您越是沉不住气,她们便越是高兴,又何苦同自己过不去呢?”

        她说罢,走到狼藉处蹲下一点点将碎片捡起来,低叹一口,说着“娘娘有没有想过,兴许陛下现在冷落您,是另有深意呢?”

        毓贵嫔抬眼看向绿宛,沉声说着“怎么说?”

        绿宛稍停了捡碎片的动作,问着“您初入宫,又和陛下有旧,宫里的人定是一直盯着您,巴不得您出错不得陛下喜爱,对不对?那若是此时有个风头更盛的人出来,将后宫诸人目光都拉走了呢?”

        她起身说着“您便没想过,这兴许是陛下保护您的方式呢?”

        毓贵嫔犹豫了瞬,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她思量半刻,冰冷的神情已消了大半,又问着“你确定会是这样?”

        见娘娘不信,绿宛才将手里的碎片丢进木桶里,上前轻轻将她扶到桌旁“凭您和陛下曾经的感情,陛下又怎么会真的冷落您?如今您尽管沉住气,待禁足一解,就算陛下忘了主动来,您也可以主动去太极殿求见陛下。届时想让陛下回忆起过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毓贵嫔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绿夭看她听得进,又徐徐说着“一个月时间,足够后宫的主子们适应您了,且让怜嫔得宠去,有的是人看不惯呢。”

        两日后,秋风忽起。

        头顶晴天尚蓝,一派秋高气爽的模样。

        再往远处看却滚着一团团灰蒙蒙的云,云雾相融渐近,悄悄攀至琉璃瓦下的檐角。

        因太后忌日,宝相寺的主持禅师一路被御驾相迎,请到宫中为太后祈福做法。

        苏皎皎身子尚未大好,只痊愈了个六七分。

        但因着今日特殊,一大清早她便起了床,坐在桌前又抄了一份佛经。

        抄完时墨迹崭新,搁在窗前晾了好一会儿才干透。

        苏皎皎温声问“什么时候了?”

        凌霄一边擦着花瓶一边回头说着“再有一刻钟便要用午膳了,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取。”

        她视线下挪,看到苏皎皎手中那一份崭新的佛经,又说着“之前的那些奴婢都放在盒子里装的好好的,奴婢这就去取来放在一处,免得漏下。”

        苏皎皎点点头,看向手里那一沓纸张绝对算不上少的佛经,若有所思地出了神。

        宝相寺放眼全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寺庙,每年不远千里前去祈福烧香的善男信女数以万计,上至皇室中人、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宝相寺都是最好的朝圣之所。其中又以主持禅师最为德高望重,身怀无量功德。想请主持开光、求签、讲经、祈福,都是难上加难,这次主持禅师能入后宫,还得是陛下下令去请,这才能将禅师请来宫中三日。

        后宫嫔妃平素困于深宫不得出,哪怕是想如平民百姓一般烧香祈福都极为不易,如今难得有机会面见禅师,她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宓贤妃失子不久,如今又尚未从悲痛中完全走出,想必也会亲自去请禅师,或超度或做法,总之,这一面必定会见。

        苏皎皎要做的便是赶在宓贤妃之前去找禅师加盖佛印,再去佛堂烧佛经,祈福。这三个环节不论是哪个环节被宓妃撞见,她都能达成她的目标。

        只是禅师时间金贵,想寻禅师达成心愿的人定是不少,若不早些,恐怕禅师就会被主位娘娘们围住,从而无暇抽身了。

        思及此,凌霄恰好拿着那一摞墨痕深浅不一的佛经过来,苏皎皎当即立断,说道“告诉鱼滢今日不必去取午膳了。这佛经我亲自抱着,你去取两把伞来。”

        凌霄顿时了悟,将佛经递交到苏皎皎手上,赶紧说着“今晨起的时候便瞧见关雎宫草丛里的蚂蚁搬家,想来天黑时怕是要下雨,奴婢这就去取伞。”

        备好东西后,苏皎皎双手怀抱着厚厚一摞已经整理过的佛经,同凌霄一道走路去佛堂。

        如今正午,禅师此时应是还在永寿宫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而后再坐陛下赐下的步辇一路前往佛堂。

        宫中主位娘娘的消息都灵通,若不出意外,宓贤妃应是用罢午膳,等禅师到了佛堂后,再坐步辇前行。

        她现在便起身步行过去,不仅显得心诚,时间也掐得刚好。

        佛堂位处清净,修建在十四桥右侧,傍水而建,远离宫殿和嘈杂,独留一片清净。佛堂地势高,如一座小庙,七十二层白玉阶,心诚者上。

        苏皎皎便是准备加盖佛印以后,再三跪九叩上佛堂,十足十的心诚。

        入了秋天冷,今日又风大。苏皎皎寒症未愈,走得时候呛了好几口风。

        她身上水碧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却仍抱着佛经不肯撒手,终于在走了约莫着一个多时辰后,看见穿着袈裟,身后跟着四位弟子的主持禅师不疾不徐地走来。

        苏皎皎疾步上前,在禅师上玉阶之前开口唤着“禅师请等等!”

        那禅师面容和善,气度沉静,眼中似含着无边智慧,见到苏皎皎时便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着“敢问您是?”

        凌霄一边肃然回礼一边客气地介绍着“这是怜嫔主子,禅师大安。”

        禅师只看了眼苏皎皎,便收回了目光,问着“老衲空净,敢问怜嫔小主何事需要老衲相助?”

        苏皎皎回礼说着,眉眼恭谨“我这抄录了数份佛经,想请禅师为我加盖佛经,我再去佛堂烧香祈福,以期能心愿得偿。”

        “还请小主将佛经递交与老衲。”空净禅师双手递出,神色平静,待接过佛经后细细瞧了眼,有些惊讶“竟无一错处,皆是往生咒。”

        他神色沉静,将佛经递与身侧人,双手合十“还望小主莫怪老衲唐突,敢问小主可是失去过子嗣?”

        苏皎皎低眉淡笑“不曾,但宫中宓贤妃娘娘不久前才失去腹中麟儿,娘娘与我有恩,我又……”

        说罢,她有些哀伤般不愿再提,唇角的浅笑也淡了下去,轻声说着“与我有关,因此,我也想尽绵薄之力,祝皇嗣早登极乐,重获新生。”

        话毕,空净禅师正要开口,却见前方遥遥来一行人。为首的人姿容明艳,华丽璀璨,端端坐在步辇上,空净禅师见状,便再度双手合十,拜了下去。

        苏皎皎也回眸看去,就见宓贤妃坐在步辇上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神色晦暗不明。

        步辇落地,宓贤妃在虞灵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嗓音颇为冷淡“本宫竟不知怜嫔还有这样的一份心思。”

        她觑了一眼小和尚双手捧着的那摞佛经,虞灵立刻会意,取来交给宓贤妃翻阅。

        宓贤妃低眸缓缓翻了几页,捏着纸张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

        这纸张上的墨迹有深有浅,纸张亦是有新有旧,一瞧就不是一日之功。孩子没了的这些时日,她不少在宫中诵经为孩子祈福,对这纸张上的往生咒再是熟悉不过。

        她本以为,这深宫薄情,她的孩子只有她一人在乎。

        不曾想,她心有埋怨的苏皎皎,竟也惦记着她孩儿的往生极乐。

        这对于一个才失去孩子不久的母亲来说,最是令人动容。

        草草翻了几页,宓贤妃的眼眶微微泛了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宓贤妃猛地停了手,掀眸看向苏皎皎,厉声问着“为什么要做这些?”

        苏皎皎低头福身,颤声道“妾自知当初的事难辞其咎,心中一直难以忘怀。避暑山庄时,陛下罚妾佛堂祈福,妾一日不敢忘怀,便是夜里睡前,都要抄一遍往生咒才能安心。”

        说到此处,苏皎皎十分动容,泪水涟涟道“您对妾有恩,妾心中感念,日夜不敢忘,总想着做些什么能不能帮到您。后来听说禅师入长安,妾便想着多写一些,叫禅师加佛印再去祈福,效果更好些。今日一到中午便等不及要来,生怕以妾的身份见不到禅师……”

        她的姿势更加谦卑,哭泣道“妾不求您原谅,只盼着这往生咒生了效用,能达成娘娘的心愿罢了。”

        宓贤妃双眼发红,微微抬了下巴,不愿眼泪当众落下,却仍强撑着仪态,冷嗤道“你魅惑陛下的时候,可曾想过本宫的孩子!?”

        苏皎皎不敢起身,嗓音颤得愈发厉害“妾身份低微,三年以来,唯娘娘提点才得见天颜。陛下恩宠浩荡,妾身如薄柳,又如何能拒?同为天家嫔御,同为女人,娘娘最能体会宫中女人的不易,那些身不由己,又岂是心想便能做成的。”

        宓妃定定看了苏皎皎半晌,说不动容是假的。

        自打她失子后,她便明白了许多事。

        从前她是少女心性,满心满眼都是陛下,得不到陛下的宠爱便会心生不虞。

        可如今经历了人情冷暖,尝过了陛下薄情。

        她才知道,后宫女人不过都是这红墙牢笼中的一只鸟,为了陛下的恩宠而争,为了家族荣耀而斗,都是可怜人罢了。

        她不喜欢苏皎皎承宠,可就算没了苏皎皎,也会有下一个。

        这恩宠不在她身上,也会在别人身上。

        与其让那些恨不得同她你死我活的人得到圣眷,倒不如随她去。

        哪怕是念在她是除却自己以外,唯一一个还记得她曾经腹中孩儿的人的份上,她可以既往不咎。

        宓贤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僵硬地将视线挪开,语气仍然高傲“起来吧,算你有心了。”

        苏皎皎柔柔称是,这才撑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子起了身。

        起身的一瞬间,她身子微晃,差点跌在地上,还是凌霄扶得及时才能不跌倒。

        宓贤妃淡淡睨她一眼“你身子还不曾好全,如今刮着风便巴巴地跑出来,若是再病倒,可还怎么侍奉御驾。”

        这话一出,苏皎皎便知道宓贤妃已经被自己感动到,当即就很感念地福了福身,说着“禅师时间宝贵,妾不敢耽搁。”

        宓贤妃没有再说话,只先一步上了台阶,淡淡道“虞灵,回宫后将库房里的野灵芝赏给苏氏,再叫林太医来给她把脉。”

        虞灵低声说着“是,怜嫔小主心诚又心思纯善,娘娘可堪大用。”

        台阶下,苏皎皎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她仍温声说着“外头冷,还请空净禅师先去为佛经加盖佛印吧,我三跪九叩上佛堂,还得花些时间。若因我而使您身子受损,便是我的罪过了。”

        空净禅师合十躬身“小主心诚,便是无需三跪九叩,佛祖也定能体会到,老衲瞧您身子不适,莫要勉强。”

        说罢,他便领着一众弟子上了玉阶,台下只剩苏皎皎和凌霄两人,仰头看向佛堂,眸光坚毅。

        她苏皎皎想做到的事,不论何等艰难,她从来都不会退缩。

        这后宫之路本就如履薄冰,她不对自己狠,自有旁人对她狠。

        若不能事事走到人前,又怎能踏得上青云路。

        忽而,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人声。

        她回眸一看,正见到一个绛紫色宫裙的女人坐在步辇上,往佛堂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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