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日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落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
树上的少女垂腿而坐, 镶蓝边的白色外袍下是一双雪白的小腿, 足底沾染的鲜血从足尖缓缓滴落。
她弯着唇看他, 纯澈的眼眸中漾着一汪春水,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朵轻柔地绽放,柔软又多情。
“你打完了吗?”
宋让唇角微翘,眼眸明亮又温和,“是的, 打完了。”
他生得修眉凤目, 是极为高贵凌厉的俊美,本应是不近人情的傲慢, 但他的眼中又带着温和的笑意, 总让人想到初春时覆着薄冰的湖水。
循柔歪了歪头, 朝他伸出手,“那来接我吧。”
宋让的指尖微动。
这时, 一声哀婉凄楚的呼喊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恩公――”
宋让瞬间回神, 本能地抬起了剑,看清对方是方才那伙人抓来的姑娘,他立马收回真气, 偏移了几分。
不管是刚才的打斗, 还是这会儿下意识地出手, 从始至终宋让都没有拔剑,只用剑身带出的剑气作为攻击。
即使如此, 那姑娘的头发也被削去了一缕, 她吓傻了似的跌坐在地上, 心口怦怦直跳。
“对不住,在下一时失手。”宋让耳尖微红,说来有些尴尬,要不是他方才失神,也不会差点失手伤人。
看着眼前如斯俊美的男子,女子红了红脸,站着身道:“不怪恩公,是小女子突然出声,惊扰了恩公。”
宋让见她没事,正想把循柔带下来,然而他身形未动,忽然见这女子朝这边倒来,他迅速避让。
只听“噗通”一声。
女子四肢着地地趴到了地上。
宋让挥了挥尘土,往地上疑惑地看了眼,这是在干什么?
一把树叶从头顶撒了下来,宋让双指捻着一片树叶,抬眸往树上望去。
循柔抿了抿唇,把手里剩下的树叶全撒了下来。
宋让飞身而上,向她伸出了手,“久等了。”
循柔轻哼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还知道让她久等了啊。
宋让愣了一下,垂眸看了她一眼,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带到了地上。
二人甫一落地,就对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
素女没想到这位公子会突然避开,让她一下摔到了地上,但凡有点怜香惜玉之心的人,都不可能看到一个娇弱的姑娘倒在地上,她以为他会来扶她,哪知他竟会放着她不管,转头抱下了另一个女子。
素女看向宋让怀里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心想着这女子大概也是被这位公子救下的,她向宋让轻唤了一声,“恩公。”
循柔转过了头去,眼中闪过困惑,恩公?
素女盯着循柔的脸,怔怔地说不出话。
一落地宋让就松开了手,但是他松了手,循柔却没有松手,衣袖滑至肘间,肌肤透着玉润的光,隐隐幽香浮动。
宋让等了她一会儿,她不仅没松手,一只手还无意识地勾起他的头发在指尖缠绕,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触到颈间的肌肤,他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
循柔收回视线,扭头看了看他。
“姑娘可以松开在下了。”
宋让侧头看向他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从循柔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颈间的喉结,在她的注视下,他的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一下,她好像闻到了血液的香气。
循柔有些口干舌燥,轻抿了一下唇瓣,他好香啊。
温热的呼吸不断吹拂到颈间,宋让斟酌着说道:“那个,姑娘你是……”饿了吗?
他好像听到了吞咽声。
“嗯?”循柔应了一声。
素女见俩人四目相对,完全把她忘到了一边,她咬了咬唇,提起声音唤道:“恩公。”
宋让和循柔同时看向她。
素女走到二人身前,对着宋让盈盈一拜,“若非得恩公相救,小女子就要落入恶人之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是恩公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便是在恩公身边做个丫鬟也心甘情愿。”
以身相许?
循柔眨了下眼,消化这个对她来说有些新鲜的词语,心里忍不住感叹,还是人类的心眼多,她都不知道居然有这个说法。
她赶紧拉住宋让的胳膊,着急地道:“我也要以身相许!”
宋让的嘴角抽了抽。
素女的神色扭曲了一瞬。
循柔把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悄悄地勾住他的手指,抬眼瞧着他,轻声补充道:“是我先来的。”先到先得。
宋让的手指微微蜷缩。
“二位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想必二位姑娘的家人也在盼着二位早日回家。”
素女啜泣道:“这几个恶人在村子里烧杀抢掠,小女子的家人都被他们杀害了,如今已是无家可归,如果公子不肯收留,小女子只能流落街头了。”
循柔眯了眯眼,不甘示弱,“我也唔……”
宋让按住她的唇,“姑娘的事情,可否稍后再说。”不要再学她了。
循柔勉强地点了点头,这可不算她认输,天魔刀从无败绩,只是给她的小刀奴一个面子。
宋让松了一口气,迅速收回了手,来回地摩挲了几下,试图掩盖住指尖残留的触感。
“在下正是从村子里过来,如今大火已经熄灭,有不少村民存活,可以送姑娘回村。”
素女欲言又止,见他没有把她留在身边的意思,只好点头答应。
循柔想到什么,跑到车厢里,把寒玉石抱了出来,她对宋让说道:“我们把这个拿着。”
寒玉石确实是一件宝贝,他再大方也不会把这样的东西扔到一边,宋让点了点头。
这东西又沉又碍事,她可不是闲着没事干,循柔捧着寒玉石,目光落在宋让手中的山河剑上,见他点头同意,她立马说道:“你一直拿着剑,不会累么?要不然你把剑放到这里面吧,我帮你抱着。”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宋让觉得她对他手中的日月山河剑有种特别的热切。
江湖上不是没人觊觎这把日月山河剑,只是不敢动手抢夺而已,此剑世代为无相门所有,抢夺此剑就意味着跟无相门为敌,谁都得掂量掂量,最重要的是,没人有这个能力能从无相门手中抢走山河剑。
“不累。”宋让谢绝了她的好意。
循柔摸着寒玉石,遗憾地说道:“等你累了一定要跟我说,我帮你拿着。”
“……好。”
那伙人留下的马匹尚在,回村的时候可以骑马而行。
然而……
宋让看了看循柔和素女。
循柔机灵地直摇头,挪到他的身边,“我不会骑马的,你得带着我。”
宋让看向素女,他还没开口,循柔就先说道:“你让她自己骑,她都那么大人了,不用别人带着。”
素女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自己骑?”
循柔理所当然地道:“有宋让带着我,我为什么要自己骑?”
她扭头看向他,“对吧?”
宋让:“……”
半个时辰后,一辆破败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了起来。
宋让曲腿坐在车辕上,时不时地挥一下鞭子,身后有轻微地响动,他没有回头,“道路颠簸,姑娘在里面坐好。”
循柔撩着车帘问道:“我不能跟你坐在一起么?”
循柔感觉到了她和那把破剑的差别,就连赶车他都把剑横放在膝上,真正做到了剑不离身,可她却被塞进车厢里,他怎么不把她放在膝上?
宋让看了她一眼,往旁边挪了一下。
循柔笑了起来,她钻出车厢,挨着他坐下。
她一坐下,宋让就后悔了,她身上只裹着一件他的外袍,而且还很不合身,她往车辕上一坐,一双玉腿遮都遮不住。
他手里攥着缰绳,目不斜视。
循柔不甚在意地伸直了腿,往上抬了抬脚,看到脚上的血污,她蹙起了眉头,“我的脚脏了。”
她不能容忍完美无缺的刀身上留下半点脏污。然而,她说出她的脚脏了之后,她的刀奴竟然对此视而不见。
她凑近了他,“脚脏了。”
宋让转头看向她,“洗一洗就干净了。”
当然要洗,循柔点了一下头,“你给我洗。”这是他身为刀奴该做的事情。
宋让呼吸微滞,“姑娘你……”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嗯?”
“姑娘坐好。”
马车在村口停下。
劫后余生的村民一看到外面有人来,顿时紧张了起来,待看清来人后,瞬间化惊为喜。
“大家快出来吧,是恩人回来了!!”
“出来吧,没事了,真的是恩人!”
循柔此刻衣衫不整,宋让没让她下车,她只能从车厢里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村民感激涕零地围着宋让,得知他已将恶人除去,还把素女送回村子里,众人愈发感激,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如果不是恩人出手相救,我们早就活不成了,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恩人的,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让迟疑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麻烦诸位。”
大家激动地说道:“恩人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就直说,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恩人一句话的事。”
“在下想要一身女子的衣裙。”应该不用上刀山下火海。
大家面面相觑,女子的衣、衣裙?
他们都准备卖命了,结果就要一身衣裙?
宋让顿了顿,“很难?”
“不不不,我们这就去给恩人找。”不难,容易得吓人。
不多时,宋让带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和鞋袜回来,他抬手敲了敲车厢,把衣裳递给了循柔。
“姑娘先把这身衣裳换上。”他又拿出水囊和手帕,放进了车厢。
循柔探出头来,她还没开口,他就先说道:“在下相信姑娘可以自己穿好。”
“我不行的。”循柔摇头。
“可以的。”
“……”
循柔在车厢内恨恨地擦拭足底,她的刀奴竟然让她自己擦刀,就连最劣质的刀剑都混不到这一步。
把素女放下,宋让驾着马车离去。
素女站在村口目送。
听着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宋让心想,已经送下了一个,就剩车里这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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