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初二这日宫里没什么消息,初也没有,姜宝鸾便知事情成了,谢道昇没有对谢娆的事发怒,李皇后成功了。
才过了十五,顾家那边就把事情捅了出来,然而却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谢道昇已经提前知晓此事,并且在李皇后的劝说下对女儿起了怜爱之情,很快就将此事先压了下去,不过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只泛起一圈涟漪罢了,只有偶尔有人在闲聊时说几句。
但顾家的人还是被暂时留在京城。
谢娆的事是一回事,顾家的事又是另一回事,已经偏袒谢娆过多,不可能就这么给顾家没脸,毕竟顾大公子此刻还在卧床重病着。
又几日之后,谢娆也到了京城。
她先是去揽月宫见了李皇后,据说形容憔悴,而后也并未更衣理装,却是往谢道昇那里而去,随后见到谢道昇,便伏在谢道昇膝上哭了半日。
谢娆与谢道昇说了什么已是无法得知,但谢道昇过后便给了谢娆许多赏赐,并嘱咐她先安心在京中居住一段时日。
谢道昇的态度不可谓不明显,但却也并未降罪于顾氏,顾氏的人留在京中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传闻中被谢娆又气又吓以致重病在身的顾大公子顾茂年也动身前往京城而来。顾家的目的也并非是要与谢娆你死我活,不过就是打个幌子为顾氏牟取利益,如今谢娆无事,但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在新朝之下顾氏必须要更进一步,顾茂年与谢娆之间也需要破镜重圆。
就这样,谢娆的一场祸事便化解于无形之中。
但即便如此,暂居宫中的谢娆却郁郁寡欢数日。
李皇后让人来宣王府传了姜宝鸾过去的时候,姜宝鸾便心知不妙,一入宫虽未见到谢娆,李皇后却给她出了难题,让她去开解谢娆。
姜宝鸾便道:“眼下倒不好说,总要等那位到了再说,否则……”
她欲言又止,看了李皇后一眼。
李皇后叹气:“我倒也不图你劝她什么,只是叫她该温顺的时候也该温顺,陛下这也算是给了双方台阶下,并没有苛责娆儿,她就不要再拧着了,等人一到了稍哄一哄,也就跟着回去才好。”
姜宝鸾觉出李皇后话里的意思来,谢娆看样子却是不想轻易原谅顾茂年了。
这种事旁人最好是不要掺和,更何况她根本不是谢娆的正经嫂子。
姜宝鸾心下有了计较,却笑了笑说:“倒也没什么,妾的姑母虽说是早守了寡,但驸马在时犯了错,也是当场就赏了板子打一顿的。”
李皇后身子一僵,看看姜宝鸾,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这姜宝鸾机灵是机灵,谢娆此番多靠了她从旁出主意,但这回却是找错了人,她们姜家的女儿哪是容易对付的,就光看谢珩被她吊得死死的,只怕谢娆被她这一教一劝的反而坏事。
李皇后最是循规蹈矩的贤妻良母,眼里心里只有从四德的,哪怕女儿已经是最尊贵的公主,她也不希望女儿和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行此举,谢娆和顾茂年还年轻,不过小儿家闹一闹,没继续过下去又怎知两人不合适。
“罢了,娆儿也不想见人,你说得对总要等那顾茂年来了再说,”李皇后说道,“左右让她跟着他回去,想来也就好了。”
姜宝鸾抿唇一笑,没有说什么。
若是真的没了心要继续好下去,便是把两个人绑起来也是无用的。
李皇后又说:“今年也要给珩儿相看正妃了,已有几家闺秀挑了上来,否则王府里没有人主持中馈不像个样子。我同你说这话,不是为了拿捏你,故意给你找不痛快,而是提醒你几句,也是为了你往后的日子好。”
“是。”姜宝鸾将头压得低低的,一副恭敬的模样,礼仪是周全的,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不快。
“你是前朝的公主,陛下对你们姜氏一族颇多优待,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也只有陛下仁厚才行此举。”李皇后看着姜宝鸾,“也正因如此,你有体面,也都知道尊重你,你虽终究是不能做珩儿的正妃,但等正妃一进门,必然也是敬着你几分,再不等同于寻常的侧妃。”
“我知道珩儿如今都让着你,以前的事也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这金枝玉叶受了委屈,但你也要明白家和万事兴,日后切勿仗着陛下给你的体面与珩儿的宠爱,不把正妃放在眼里,或者与她为难,这是乱家之始。珩儿是你下半辈子的依仗,他若因内宅之事失了分寸而被牵连到什么,日后难过的也是你,这些道理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是能想到的。”
姜宝鸾口中只称“是”,再无一句多言。
李皇后只怕她伶牙俐齿,见她不说话,便含笑点了点头:“很好,你能明白很好。往后你敬着我,我让着你,大家和和睦睦,岂不很好?”
姜宝鸾心里暗笑,什么对不住她,不还是为了让她别为难以后的宣王妃,她能有几分能耐,倒让李皇后说得她要把未来宣王妃吃了一样,她巴不得赶紧来个人分担李皇后这里的这些破事,免得没主意时就把她找来,吃力不讨好,完了还嫌她太聪明。
回去就让谢珩赶紧娶老婆。
一时姜宝鸾见机正要告退,李皇后却皱了皱眉,又问:“你……珩儿和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同房?”
姜宝鸾道:“妾的母亲才刚走没多久,便想着好歹守完这半年罢了。”
“那倒是没多久了,”李皇后点点头,“你也要记着不能太耍小性子,夫君才是咱们女子的天,只伺候好他,让他顺心才是,万不可矫揉造作、拿乔作娇。”
这话李皇后却是说得也有几分真心,她素来便是这样传统的女子。
但是李皇后说归说,听不听就是姜宝鸾自己的事了。姜宝鸾出了宫,便也没将李皇后这些话放在心上,只先对谢珩说了谢娆的事,谢珩听了也并没有说什么。
末了,姜宝鸾又笑说:“娘娘要给你选正妃,赶紧去挑一挑,看喜欢哪家的闺秀,娘娘才好定下,免得你娶回来又不喜欢,杵在那儿反而怪旁的人挑唆。”
说完也不等谢珩说话,姜宝鸾自己便先走了。
到了夜里,谢珩却派人来说谢娆第二日要去永昌寺礼佛,他也要一同前去,让姜宝鸾跟着一起。
姜宝鸾万般不愿意,特意又让人去回了一次,结果谢珩没理她。
姜宝鸾气得睡不着觉,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本来打定主意死也不去,结果一早就被叫了起来。
既然已经醒了,那也就只能过去了。
永昌寺是京城第一佛寺,香火旺盛,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贵胄都喜欢去这里祈福。
谢珩和谢娆要去,上半日便清了其他香客,谢珩还特意留了人在远处向不知情前来上香的百姓分发香烛等物,以示歉意。
姜宝鸾和谢娆分坐了两辆马车,下马车前姜宝鸾及时戴上了幂篱,省得和谢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谢娆也同样戴了幂篱。
她倒先在外边站着了,却偏不往里去,只等姜宝鸾下了马车,仿佛只为看她这么一眼,然后就直接转身走了。
隔着两重幂篱,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谢珩看了一眼谢娆离去的背影,也没跟上去,只到了姜宝鸾身边,轻声道:“娆儿还是小孩子脾气,你多担待。”
姜宝鸾轻哼一声,理都不想理他,也随之离去。
多担待什么,非把她大早上叫起来还让她多担待。
到了大殿里面,寺院主持正在等候,谢娆手捧了紫檀木描金经函给主持,这是李皇后亲手所抄,她自年轻时起就笃信佛法,这些年在范阳更是闲时便潜心修佛,时常对百姓布施,如今一朝成了一国之母,即便宫内事务繁杂,她也没有忘记亲自誊写佛经,供奉于佛前。
一时净手焚香跪拜,姜宝鸾和谢娆便都将幂篱拿了下来,谢娆倒没有再刻意去看姜宝鸾,姜宝鸾也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人是清减了许多,但仍是同往常那般神采奕奕,丝毫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因夫妻不睦而憔悴,只不过眉间有几丝愁绪,并不分明。
姜宝鸾暗暗点头,看来李皇后倒是一点就通。
起身之后,姜宝鸾只和谢珩站在旁边,小沙弥拿了签筒先来给谢娆抽,谢娆捻出一根,便先掩在袖中,跟着解签的主持去了另一边,一副生怕别人看了去的样子。
姜宝鸾轻嗤一声,还不是提防了她,谁对她那点子事感兴趣?
再说了,谢娆难道还真的觉得会在这里抽出什么不好的签文或者解出什么不好的意思来吗?还是太过于天真不通了,这都是寺院早就准备好了的,莫说里面有没有下下签,就算是有凭着主持的舌灿莲花还不是能让她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这永昌寺她自小到大来过许多回,哪说过她命中有这许多劫难?后殿前面的树上还缠着她幼时和容殊明一起挂上去的姻缘牌,黄花梨木所制,二人的名字上描了金,如今也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
这时,站在姜宝鸾身边的谢珩忽然道:“你抽不抽?”
姜宝鸾侧了侧头,继续不理他。
谢珩却朝那小沙弥使了个眼色,那小沙弥灵活,已然捧了签筒递到姜宝鸾面前,姜宝鸾这才对着小沙弥笑笑,说:“我不抽。”
小沙弥便走了,姜宝鸾道:“我只是来作陪的,也配抽签。”
见她又开始冷言冷语地讥讽,不知是对谢娆不满还是对谢珩不满,谢珩也并不生气,只是转了话头道:“容殊明有着落了,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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