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留恋的人


话音落定时,席砚琛闭上了眼。

他想捏死顾倾城。

但是他又不能。

现在用各种阴阳怪气来逼他说实话的男人,在十年前,曾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过。

如果没有顾倾城,他就没有偷偷跑去安城见裴月的勇气。

也不会彻底的把心留在了明媚的安城,可爱的她身上。

而裴月心颤了颤。

不知道他突然闭起眼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这些事和他无关,不想听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但目光却赤裸裸地落在了他身上。

哪怕贺凌舟很英俊,顾倾城也生得美,可就是席砚琛,深深浅浅,真真切切地勾着她。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独特的感觉,就像被囚禁在雪山之巅的孤狼。

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脖颈的弧线、手臂微微鼓起的青筋,还有左腿短裤卷边露出的强劲精瘦的肌肉,以及腿之间根本掩盖不住的先天优势所造就的鼓包……

都是“野”和“兽”的特征,但那清冷的凤眸和精致的脸,却如同镜花水月、不可触及的“梦”。

可这样的人,曾将他的衣物踩在脚下,以最狂、最色的模样,与她一同在世俗里翻滚。

她贪恋他。

能轻易的与他亲吻、do爱,却在心理上不觉得自己得到了他,这种感觉煎熬又不甘。

她想要眼前的“梦”能成真。

她不想只是触碰这副蛊惑的躯体,她想控制、占有他胸腔内那颗跳动的心脏。

如此,在席砚琛那张脸沉得冷遂,整个人周身的气场冷然疏离到旁人不可近时,裴月轻轻开了口:“可我在这里,有留恋的人。”

她将眼眸垂下,两只手攥住了被子,“只要他在宁都一天,我就不走。”

此话,让三个男人都暗下了眸色。

顾倾城问:“季雪?”

裴月的手用了些力气,没有回答。

像是默认了这个答案,又像是她内心的答案不能在这个时候讲。

贺凌舟眼前的眼镜闪过了一抹蓝光,“具体讲讲,怎么留恋。”

裴月失笑,“有些事情,并没有因为所以,留恋就是留恋。”

就像喜欢就是喜欢。

或许会因为他所做、他所为,变得越来越喜欢,但喜欢这种心情,绝对不会因为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才会生出。

她最初因席砚琛在漆黑的长夜里,为她照亮的那束光而感动,但左右了她心情的,是她在冷风中回头,看到他那一瞬的惊鸿一瞥。

喜欢就像肆虐的火,只想把闯进心里的那个人,以最炙热的温度,凶猛的包裹住。

而眼下,顾倾城和贺凌舟都意识到她没说出的答案是什么了,两人都瞥了席砚琛一眼。

只是,贺凌舟眸底的失望要更强烈一些。

他闭了闭眸,语调森冷道:“月月,你得明白娘家人的重要性,哥哥不能每次都放下繁忙的公务过来给你撑腰,你可得想清楚,你如果为了什么不确切的关系留在这里的话,会独自承受怎样的风险。”

“我想,舅舅和舅妈,不会愿意看见他们宠爱长大的女孩儿,后来一直在吃苦。”

他话一说完,顾倾城也清清淡淡地来了一句,“裴月,凌舟为了能让你自由,就在刚才把席骁打废送急诊去了。”

“试问,”他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席砚琛,“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像凌舟这样,为了你不顾后果,只盼着你好。”

他们一同说完后,气氛变得压抑至极。

裴月攥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心里很沉重。

果然,不论是凌梅,还是贺凌舟  、顾倾城,他们这些早早就在掌控全局的人,最擅长给人往心理与道德上施压。

而更可怕的是,站在某一种立场上,他们的话有绝对的道理。

可是她终究在凌梅常年的精神施压下,练就了很冷静的思考能力。

她表哥为了她收拾席骁,她是很感动,也清楚背后有个娘家人的话,她说话能有多粗气。

但她也没忘,席砚琛为了把她从席骁那里拉出来,付出了他养了六年的宠物。

当初她很难的时候,是席砚琛在。

今晚她醒过来,也是席砚琛在。

如果刚才她听见的惨叫是席骁传来的,那么她也明白为什么席砚琛会突然“不舒服”了,他是找了个理由,纵容哥哥去替她教训席骁。

思及此时,她问,“哥哥,我很感动你对我做的,可是你不想后果教训了席骁后,还是会产生后果,你们说,会是什么后果呢。”

贺凌舟与顾倾城愣了一下,而闭着眼的席砚琛却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放心,不会有任何后果。”

这话的意义重大。

告诉了在场每一个人,不论有什么后果,有他在,都不会威胁到裴月和贺凌舟。

他会管。

管所有人造成的烂摊子。

贺凌舟的双眸一怔,所有的情绪被席砚琛的话封在了胸腔里。

他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然后起身绻着冷意走了。

而顾倾城的神情也变得凝重,目光又看席砚琛。

他与席砚琛后来都同在商界打拼,就是不联系了,也不难听说他的事情。

可听说的总是浅显的,还是不够了解后来的席砚琛。

而他也总是想起过去的场景。

建立在海边的欧式别墅,孤零零的住着两个人。

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少年,一个负责给少年做饭打扫的本地阿姨。

那个少年腼腆、厌世,不看电视,不听歌,不玩任何娱乐活动,只会坐在别墅外的篱笆院里捧着一盒甜点看海,一看就是大半天。

少年很奇怪,但也够赏心悦目。

那时他在筹备创立时尚公司的事情,就觉得那少年的气质如果登上大荧屏,一定能惊艳世界。

出于这样的念头,他让家里的佣人去向少年的保姆打听,结果打听出少年竟然是宁都第一豪门席氏的小公子席砚琛,人之所以那么奇怪,是因为有自闭症。

当年他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内心也有几分良善的赤子之心,得知席砚琛竟然是个自闭症患者,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好友,主动找上了门,想给予一份帮助。

起初席砚琛很抗拒融入他们,直到他抢走了他的甜品盒,还吃了席砚琛留在最后的那枚最漂亮的茶杯蛋糕。

结果腼腆的少年竟然生气了,直接给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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