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出了大世界这样有暖气的地方,程一鑫依然没多穿一件厚外套。
薄薄的卫衣还被他撸起袖口，露出一截骨感的胳膊和手腕，大摇大摆地杵在摇下来半截的玻璃窗上,冲金潇晃了晃，修长指尖诱惑地勾起。
“过来。”
金潇抿唇不语。
俨然一副抵触态度。
程一鑫呲牙,把车窗又摇下来一点,缩了缩脖子，看出来他挺冷的。
探出去半个脑袋，声音不大，“你裤子……”
金潇下意识攥紧了宽松厚实的校服裤腿。
风吹起她额前刘海，眼神紧张。
一旦注意到一个人的手长得好看,就总觉得他手在你面前晃。
程一鑫竖起手指，不经意之间触及吹乱垂落的刘海,划过高挺的鼻梁。他用手挡了侧脸,以说悄悄话的姿态，几乎只有唇型没有声音。
“红了。”
金潇下意识转身低头,然而只偏了偏头,目光触及肩侧迅速回头。
大庭广众之下扯着裤子后裆察看有失体统。
她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期望用书包挡住裤子上的生理期痕迹。
天气还未完全回暖,她里面穿得薄绒裤呢,校服裤子也不薄,怎么就出这种丑。
金潇懊恼不已。
她一向身体素质好,从不痛经，经常让她忽略了生理期这件事。
最后一节自习课到现在，坐公交又逛大世界商城，折腾这么久,她竟然没有找地方检查过裤子是否有异样。
青春期的女生，经常有这种糗事。
但在学校里，总有闺蜜提醒你护着你。
甚至还有一次，她另外一个室友魏思琳，男生管她借书，她迷迷糊糊地没发现卫生巾夹在书里递过去了，掀翻教室的哄笑声中，俞薇安走过去替她拿回来了。
金潇不敢看程一鑫，低头嗫嚅，“谢谢。”
程一鑫逗她，“还没上车就谢谢？”
后面有人喇叭哔哔他的五菱了。
金潇不在犹豫，她是不敢坐公交回去了，别扭姿态扯着书包，挡着裤子后面，绕过车头，拉开车门。
她坐下去时候又犹豫了，最后双手垫着臀部，生怕弄脏了鑫哥的车。
书包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程一鑫挂了档，车瞬间冲出去。
他这车一开起来全在叮咣响，头顶更是砰地一声。
金潇被什么东西砸了，嘶了一下。
程一鑫瞥了眼，是本来就坏了的遮阳板又掉下来了，猝不及防磕了下金潇额头，她正在揉呢，他咳了一声，“那个，给它一拳，顶回去就好了。”
金潇单手捂着额头，“什么？”
他车上的动感音乐实在是太吵了，音质又很廉价，稍不专心都听不清。
程一鑫以为她没理解到位，挂完手动挡，空出右手来，一边开车，一边真的给了金潇头顶的遮阳板一拳。
遮阳板发出嘎吱一声，弹簧早坏了，被他这一拳弹回去又在次掉下来。
好在金潇已有防备。
程一鑫呵了一声，“这玩意，有时候需要多来几拳。”
金潇打量一番，总算看清楚这是怎么个情况。鑫哥刚才那一拳，现在他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都微微泛红。
她沉默片刻，“没关系的，我坐后一点。”
程一鑫看她坐姿更别扭了，又得死死靠着座椅靠背，又得垫着臀。
“没事，哥这座位脏得不行，平时进货后面塞不下就往这丢，你放松坐吧。”
“进货？”金潇思索，“这么多手机吗？”
他店里不过二三十部手机，何至于塞满了整个车。
“不是，”程一鑫笑着摇头，“手机壳，手机膜，数据线什么的。”
他这业务范围可真广泛。
金潇点头不语。
程一鑫看她都难受，给她丢了一坨卷纸。
他没说用途，金潇红着脸，“谢谢。”
垫了许多张纸巾在座位上，她总算安心坐着了。
傍晚时分，是这条路的拥堵高峰期。
他们刚开到路口红绿灯，程一鑫问她，“去哪儿？”
金潇看他，“你去哪儿？”
程一鑫拉了手刹，语气玩味，“想哥带你玩？”
“不是不是，”金潇连连否认，“我是怕你不顺路。”
“没事，”程一鑫勾唇，“你等会。”
他把挂挡器前面的一块黑色东西捅了捅。
细细的红色灯光一阵变幻，数字变成了“800”。
金潇：“？？？”
程一鑫指了指，“这就顺路了吧，给你打表计价。”
虽然离掉下来的遮阳板有一段距离，金潇还是感觉脑子上被来了一下子。
她懵了，“你还开黑车？”
“上车时候没看清吗？哥这车灰色的。”
“……”
据她见了不到三面的了解，这位鑫哥，早上去滨大替人跑步，主业在大世界商城搞二手手机收售修，现在还多了一条，敢情他晚上是跑黑车的？
这是怎样身兼数职又没被生活压垮的人啊。
程一鑫见她没说话，担心她吓着了，“逗你的，这是二手车，上一任开黑车的。”
金潇将信将疑，也只能礼貌点头，“哦哦。”
两人说话间快到他们过红绿灯了，程一鑫催她，“去哪儿？”
“滨大后门，”金潇这回不在问他顺不顺路了，一并解释道，“我家在那附近。”
为了金听菡女士每天徒步去上班，他们家买了“滨大右岸”，很多滨大教授都买在那儿，就跟滨大后门隔一条马路。
“以后考滨大？”
“应该吧。”
几乎从小在滨大里长大，跟着母亲去过各种教学楼行政楼食堂。
作为周边三省内最顶尖的学府，校风优良，治学严谨，是金潇从小到大的理想大学学府。
可惜，她更想学数字媒体艺术专业。尤其是经过与小姨gabrielle的沟通，得知她的未来并不像与父母约定好的，先学技术后尊重她兴趣，现在对于滨大都没那么向往了。
程一鑫啧啧，“厉害啊。”
金潇心想，你的百米成绩，体特进滨大完全可以。但她上次已经说过了，他既不想多说，她不愿意在说。
想起来上次的交流，她以为是心有灵犀与众不同的，谁知道他不给她退手机，不敢承认，还连句多余的解释都不肯。
金潇又垂眸不愿意讲话了。
程一鑫有所察觉，开口道，“我刚才要是给你退了手机，明天就得从大世界滚蛋。”
金潇目光凌厉起来，“是开哥威胁你吗？”
这小姑娘身上是挺有气场的，与年龄无关。
凌厉与柔美兼具。
“不是，”程一鑫胡乱敲了敲方向盘，“大世界里，出了的手机就从来没有退货的，只能换，否则是破坏行规，人人喊打的。”
这种近似于江湖性质的规则，金潇理解了片刻。
忽然松了口气，他果然是有苦衷的。
没想到下一秒，程一鑫伸了手，“给我吧。”
金潇迷茫：“什么？”
“你那个破组装机啊，现在就我俩，又没人知道。”
金潇眨眼，“你是要给我退了吗？”
程一鑫哟一声逗她，“见好就收，别嘚瑟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金潇抿唇，笑意却忍不住从唇角溢出来。
她拒绝了，“不用了，那我换吧。”
“现在又答应换了？刚才跟我犟？”程一鑫斜晲她，“得了吧，哥这都是二手货，你又看不上。”
经过这一番事情，金潇对于手机是一手二手没有要求了。
金潇点头，“看得上。”
程一鑫得意洋洋，“哥不卖身。”
金潇：“……”
看出来金潇真心实意接受换一部的方案，程一鑫问她，“想换什么？换个原装苹果？”
“唔。”
金潇对iphone都有阴影了。
程一鑫挑眉：“是不是不够钱？跟哥说。”
金潇瞅了眼他坏掉的遮阳板和咆哮的破车，眼神疑惑，“跟你说？”
程一鑫面不改色，“当然，哥教你没钱的日子怎么过。”
金潇：“……”
他怕不是要教她如何替人跑步，卖假手机和开黑车。
金潇听出来他刚才的意思，他是承认的了。
“你知道这是组装机？”
“废话，听你那描述，一看就是组的啊。”
金潇眉头紧锁，“你……平时也会卖给别人这样的手机吗？还是因为碰巧拿了开哥的机？”
是逾越了。
但是道德观作祟，如果不问出来这个问题，她今晚会很难受。
程一鑫反问：“怎么？”
“就是感觉……”金潇顿了顿，声音低低地，“不太好。”
轮不着她说教，但她就是觉得不太好，她见惯了的都是提升品质保持创新。
各大手机品牌都投入巨大心思在品控上，却被这种二手手机搅成浑水。
程一鑫看着她脑袋都低下去，露出一截天鹅似的后颈。
“别瞎操心了，”他转移话题，“你想想换什么手机？”
金潇问：“我能在看看吗？”
程一鑫两手空空，“都在大世界里呢。要么下周，你找一天晚上去师大夜市找我吧，我给你带出来。”
周围还没有二手手机同行盯梢。
他可怕了金潇这较真的样子，一口一个组装机，可真是不怕挨揍。
“你还要去夜市摆摊？”
“现在相信哥不开黑车了吧？”
但是师大夜市在另外一个方向，和滨大背道而驰。
他果然是绕路送她。
金潇看他一眼，已经送了她这么一段了，她在说就矫情了。
“那你平时把手机放大世界里，早上怎么帮人跑步？”
“呵，”程一鑫嗤笑，“早上跑步那些，才是真正的组装机，炸弹机，只能跑步用，不值钱，千把块钱内，特难用。”
这些才是程一鑫手里的货。
那些值钱的手机，一部两千以上的，压二三十部在手里，就是五六万块钱。
所以他们都不自己压货，从开哥手里进货，一般不带出大世界。
等他解释完，金潇睁大眼睛。
二手手机行当竟然有这么多操作。
看似自由，实际上鑫哥打了这么多份工。
还挺辛苦的。
金潇不想给他添麻烦，想了想，“我不想用手机了，要么给我换个二手ipad吧，什么型号都可以。”
她查过价格，ipad比手机是便宜不少的。
她又补充一句，“要正品。”
程一鑫爽快答应，“行啊。”
总算把这倔强妹妹说通了，程一鑫心情愉快，把动感音乐调大声了点，跟着摇头晃脑。
金潇被吵得颅内地震，忍不住了，“你这音乐……”
程一鑫把u盘拔下来，世界总算一片安静，“20块，500首歌，里面全是最流行的劲歌金曲。”
什么鬼最流行的，金潇一首都没听过。
程一鑫把u盘递给她，“喜欢的话送你。”
金潇打量片刻，为了她后半段车程的安宁，双手接过来，“谢谢。”
“客气，”程一鑫从旁边车斗里又拿了一个出来，准备插上去继续动次打次，“哥多的是。”
金潇：“……”
“不用放了。”
“咋了，不好听？”
“额，好听。”
好在程一鑫笑了笑，逗她呢，就知道她这种学生妹喜欢安静。
“算了，让我的豪华喇叭休息一会。”
到了滨大后门，金潇要下车，又歪歪斜斜地背着书包。
程一鑫喊住她，“喂。”
金潇：“嗯？”
程一鑫指了指他的卫衣，“借你衣服。”
一拉下卫衣拉链，滋地一声，发现金潇瞬间紧闭双眼，“不用了。”
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程一鑫意味深长，“可我已经脱下来了。”
金潇脸色红到耳根，车内实在狭窄，跟大世界里面嘈杂熙攘的环境不一样，金潇都能想象，他脱下来卫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好歹是一副成年男性的身躯，他还有腹毛和腹肌的。
金潇闭着眼睛不敢看，别过头伸手去接。程一鑫一声爆笑，“逗你呢，哥里面穿了衣服。”
“真的？”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基本的信任了？”
金潇睁眼看，松了口气。
他里面真的穿了件t恤，她问，“你借我，你不冷吗？”
程一鑫指了指座椅后面挂的，“有羽绒服呢，摆摊儿穿卫衣扛不住啊。”
金潇看了看手里的卫衣，“谢谢，我下次还你。”
“没事，哥好几件。”
“那，”金潇把iphone6s连盒子拿出来，放在座位上，“手机先给你。”
这妹妹太天真了，程一鑫都不敢在逗她了，“不用，你拿着吧，不然联系不上。到时候一起给我。”
金潇将他的衣服绑在腰间，站在车边上冲他挥手，“鑫哥，下周见。”
“走了。”
程一鑫刚开出去几百米，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金潇tonight」向您转账50元。”
这金额，很令人迷惑。
他灵光一闪，瞥了眼上任开黑车哥们儿留下来的计价器，上面红色数字正好跳到31块。
程一鑫：“……”
还有20，怕不是那劲歌金曲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累了，这调休上班真是令人脑壳痛。
50个宝子们！
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呜呜呜。感谢在2022-05-0701:19:17~2022-05-0801:1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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