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殉葬与洗白
侯强死了。
被野猪撞断脊椎,五脏六腑也受到重创。
其余人等,都带着轻重不一的伤。
楚王府侍卫,大多都是朱桢从军中亲自选拔的,这些楚地儿郎心高气傲,如今傲气被野猪拱没了,个个垂头丧气。
朱棣留下的五个彪悍侍卫,默不作声地形成犄角之势,将朱桢纳入保护范围。
冒犟检查了兄弟们的伤势,总觉得少了一人,下意识地抬起头,见小舅子还在树梢上坐着,不由得怒喝:“李东来,滚下来。”
自始至终,李东来都骑坐在树梢上,手握弓箭,目光聚焦在十五丈开外的一棵树上。
这棵树笔直粗壮,树冠茂密,这也使得树下没有杂草,一览无余。
李东来有绝对的自信,哪怕是一只兔子从树上跃下,也难逃一箭。
李东来自小山中长大,年岁虽小,却是一名极其出色的猎户,视力佳耳力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手箭法百步穿杨。
李东来心志坚定,姐夫的怒喝声,未能让他的心神有所触动,说道:“姐夫,东北方十五丈树上有人。”
声音不大,正好树下的人听得到。
冒犟深知小舅子的本事,联想到小舅子之前说的鸟叫声,再想到野猪群的反常,神色一变,却有些为难。
眼下个个带伤,要是歹人调虎离山,如何能保证王爷安危?
历山飞是燕王府侍卫,朝树上问道:“小兄弟,歹人有几个?”
声音也刚够树上的李东来听到。
“一个!”
历山飞朝朱桢说道:“王爷,交给卑职!”
“小心一些。”
麾下的样子,对比四哥的侍卫,朱桢的自信心受到挫败,也生起一股不服输的念头。
朱桢打定主意回到封地,一定要埋头苦练,打造一支强军。
历山飞招呼两名燕王府侍卫,三人呈品字队形朝着东北方的那棵大树疾奔而去,刚奔出五六丈,那棵大树上跳下一个人。
人一落地,刚迈两步,一支箭射来,正中左腿。
此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历山飞赶到,正要生擒此人时,此人一头栽倒在地。
长枪翻个身,七窍流血,已然气绝身亡。
搜查身上,除了一包各式各样的竹笛外,没有其余线索。
突然,西北方的山林里传来的动静很大,似乎有大队人冲来。
“保护王爷!”
侍卫们将朱桢护住,神情紧张。
好在有惊无险,来的是从营地里奔来的四王侍卫。
楚王府侍卫得知侯强兄弟阵亡,兄弟们人人带伤,大惊失色跪下请罪:“属下来迟,请王爷治罪!”
其余三王侍卫见状,无不是心忧自家主子,纷纷朝楚王侍卫发问:“兄弟,我家王爷身在何处?”
朱桢也想知道哥哥们的安危,喝道:“速速随本王前往增援王兄。”
一众侍卫护卫着朱桢,抬着侯强和无名尸体,朝着之前响箭的位置涌去。
朱桢和众侍卫前脚刚到,魏和率领的亲军后脚赶到,再之后就是许源率领的衙役和民壮。
“王爷安康无恙,老天保佑!”
众人见诸王都安然无恙,欢喜得热泪盈眶,宛如劫后余生。
朱棣没有说出白莲教,也没有说猛虎是豢养的,只是下了一道命令。
“适才有歹人意图对周王不轨,所有能动的人都散开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遇到可疑人等悉数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且不说白莲教的阴谋,只说此番带来侍卫伤亡,让诸王惊出一身冷汗,这口恶气,朱棡和朱棣就无法忍受。
誓要将藏于此地的白莲教贼子,全部挖出来剥皮抽筋。
豢养老虎,调动野猪,不可能只有一人。
白莲教徒的藏身之所,也必须捣毁。
“遵令!”
除了四王贴身侍卫,其余人四散开去。
许源刚落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老天爷,刚除掉猛虎又来歹人,这还让不让活了?
四王和虾仁坐在一起,喝着水吃着干粮。
朱棣笑道:“要是二哥在,今天会更热闹!”
朱桢问道:“二哥差不多到京师了吧?”
朱棡点头道:“算时间,差不多。”
朱棣问道:“虾哥,二哥的勇武不在我和三哥之下,在历史上他的战功如何?”
朱棡看向虾仁,也很想知道。
朱樉、朱棡和朱棣是诸王中武力值最强的,自小也是相互较劲,都想力压兄弟们一头。
听到诸王说起朱樉,虾仁有些心虚,不出意外的话,朱樉一进宫就会被老朱挂在歪脖子树上,享受老四受过的待遇。
这点,虾仁自然不会说。
“秦王的战功,我并不清楚。”
这是实话,虾仁只记得秦王的死因,以及他的残暴,还有秦王妃观音奴的凄凉下场。
老朱的诸多儿子中,虾仁对朱樉的印象最不好,凭着朱樉在历史上的行为,就无法获得他的好感。
朱棣听到虾仁不叫二哥而是称秦王,又看出虾仁似乎很厌恶二哥,问道:“虾哥,是不是二哥还做了很多令人厌恶的事?”
现在朱樉的一些行为,朱棣等人都有耳闻。
虾仁跟朱樉毫无关联,能让虾仁厌恶朱樉,只能说朱樉在历史上的名声非常不好。
朱棣想要打消虾仁对二哥的厌恶。
二哥脾气火爆,怕虾仁吃亏,也怕二哥因此激怒父皇母后。
大家都是兄弟,理当和睦相处。
虾仁想了想,朱樉的行为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情告之。
听到朱樉的死因,四王被震惊得久久无语。
虾仁叹道:“最可怜的是观音奴,被虐待不说,还被逼着殉葬。”
“殉葬?这怎么可能!”
“是的,殉葬,废除千年之久的殉葬制度,被陛下重新启用。
以后你们死了,你们的女人,只要没生孩子的,都要为你们殉葬!”
殉葬,非常残忍很不人道。
朱元璋恢复活人殉葬,绝对是最被人诟病的行为之一,也是千古一帝这个伟大称呼的一大污点。
既然来到大明,趁着朱元璋现在还没开始殉葬行为,虾仁怎么都要设法打消老朱的这一举动。
相比于朱樉的死因,虾仁见四王对活人殉葬的吃惊,并不是很强烈,作为既得利益者,或许在心里也是赞成这么做的。
生前荣华富贵视天下人为奴仆,死后也想要妻妾成群被人侍候。
我呸!
什么东西!
虾仁在心里暗暗地朝四王吐了一口唾沫。
“活人殉葬,其实是最愚蠢的做法。”
“这是为何?”
虾仁反问:“想要活人殉葬,是想要死后继续作威作福,继续享受被人侍候的快感,这个我没说错吧?“
说实话,朱棣等四王,在内心深处是赞成殉葬的,原因也是虾仁说的这般 。
朱棡点头道:“没错!”
“这一前提,是死后会变成鬼,鬼魂不是上天也不是下地狱,而是困在陵墓里,毕竟大兴土木修建皇陵王陵,就是死后享受用的,这点也没说错吧?”
朱棡继续点头道:“没错!”
“你们做为既得利益者,自然是愿意死后继续有人服侍,可你们想过没有,那些殉葬者可愿意?”
朱棡傲然地道:“她们没得选择!”
这贼厮鸟说得云淡风轻,骨子里也是一个草菅人命的货色,想到历史上朱棡貌似也是一个残暴的人,这让虾仁对朱棡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虾仁的怒气值也被点燃,要不是身在明朝,不将朱棡打得他妈都不认识,就跟他妈姓。
“换位思考,你们做奴做仆尽心尽意地侍候着主子,不但没落下个好,还被逼着殉葬,这股怨气你们可咽得下?”
”生前你们身为奴仆无法反抗,死后变成厉鬼,都被困在一个陵墓里,你们难不成还会尽心尽力地服侍?”
“我想,没人会这么贱吧?”
虾仁的连珠炮弹,让朱棣四人哑口无言。
老朱活不下去都选择了揭竿而起,这要是换成他们被逼殉葬,那还不得将主子鬼魂百般虐杀。
“殉葬的愚蠢不止如此,你们精挑细选的风水宝地,结果还葬进来了一批殉葬者,那这风水到底应验在谁身上呢?”
这才是重点。
朱桢弱弱地道:“自有风水大师选定陵寝,风水自然不会旁落。”
虾仁嗤笑:“风水大师就不会选错?否则帝王陵风水这么好,怎么王朝都逃不过三百年覆灭的厄运,又怎么会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
王朝逃不过三百年覆灭。
如同一记惊雷,击打在四王头上。
虾仁的嘲笑在继续:“人死了若真变成鬼,不早点投胎享受人生,还当一个孤魂野鬼困在陵墓里不见天日,蠢不蠢?”
四王无语了。
朱橚不免在想:是啊,不投胎还当鬼,绝对是傻逼行为,只是我那周王陵还修不修了?
…………
昆仑神火的拍卖,取得圆满成功。
秉承着虾仁的吩咐,李景隆只要真金白银。
倭人有的是真金白银,松下小野郎和井下三郎运来几车黄金白银,李景隆清点完毕,交割了昆仑神火。
两个倭人捧着昆仑神火喜滋滋地离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香饽饽。
“九江,你小子真是厉害,卖了这么多钱!”
汤鼐、徐增寿、常升、郭铨等小伙伴,对李景隆是心服口服。
“等我把金银给虾叔送去,我请兄弟们上丽春院刷夜!”
李景隆手一挥,小小年纪豪气干云义薄云天。
徐增寿疑惑地问道:“九江,虾哥跟着晋王他们去瓜步山打猎了,你不知道吗?”
“哎呦,这我还真不知道,那我先把金银运回府中,你们也先回去换身衣服,酉时咱们在丽春院不见不散。”
“哈哈,不见不散!”
一群纨绔兴冲冲地四散而去。
李景隆押着金银回到曹国公府,李文忠不在,他现在忙着兵工厂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李景隆放好金银,让家丁严加看守,换衣服的时候脸色大变。
“卧槽,这不是我的锦囊,小爷的照片呢?”
李景隆记得很清楚,出门的时候,左右两边的袖袋里各藏着一个锦囊,一个装着两个打火机,一个装着一叠宝钞和一张照片。
现在,装宝钞和照片的锦囊被人掉包了。
“直娘贼的,哪个不长眼的贼敢偷小爷,看小爷不把你的蛋黄打出来。”
李景隆勃然大怒,带着一群家将家丁,沿着之前的出门路线,挨家挨户地搜查起来。
徐增寿还没回到府里,半道上就被人拦住。
“三少爷,我家公子有请。”
“沈黎?”
“三少爷英明!”
“带路!”
徐增寿拦住沈黎继续抬价,虽说可能救了沈黎,可也等于让沈黎跟昆仑神火失之交臂,的确需要给沈黎一个解释。
谁让老爹当年欠了沈万三一个大人情。
老爹也再三交代,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要给予沈氏后人一定的帮助。
徐增寿来到一家茶坊。
二楼楼梯口,一袭白衣的沈黎迎接了徐增寿。
二人客套几句,走进一个雅间,分宾主落座。
沈黎开门见山:“徐兄弟,我要见到虾先生,请徐兄弟牵线。”
徐增寿问道:“沈兄是想找虾哥买昆仑神火?”
沈黎摇头道:“我竞价昆仑神火,是想以此见到虾先生,实不相瞒,是舍妹性命垂危,只有虾先生才能救命!”
徐增寿惊道:“沈小姐病重,各路神医都没办法了吗?”
“名医都说药石无效时日无多,还请徐兄弟引见虾先生。只要能让我见到虾先生,徐兄弟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办到的,我都答应。”
说着,沈黎站起来朝着徐增寿跪了下来。
“沈兄折杀兄弟了。”
徐增寿急忙扶起沈黎。
“沈兄,要见虾哥,得找李景隆。”
这时,一个消息传来。
李景隆丢了东西,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徐增寿喜道:“沈兄,只要能帮李景隆找到失物,李景隆会保你见到虾哥!”
“多谢徐兄弟,此恩容后再报!”
沈黎调动所有资源,协助李景隆找照片。
徐增寿、汤鼐、沐晟等小伙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纷纷出马协助。
一时间,李景隆所到之处,一片混乱。
…………
“不说殉葬了,毕竟父皇现在还没这个心思。”
朱棣出言结束了殉葬这个话题。
朱橚趁势转移话题,说道:“虾哥,二哥的所作所为,我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老五,你说!”
虾仁就呵呵了,史书上明明白白的记载难道还能有错,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怎么给朱樉洗白。
“虾哥你可能不知道,大哥和前太子妃常姐姐,二哥和邓姐姐、三哥和谢姐姐、四哥和徐姐姐,我和宋国公之女冯氏,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二哥和邓姐姐情投意合很早就私定终身,父皇也都默许就等成亲,结果父皇为了招降王保保,就让二哥娶了观音……二嫂,二哥不喜欢二嫂,这也是情有可原。”
“呵呵,可以不喜欢,可以冷落,但不能将气撒在观音奴身上,这不是洗白的理由。”
朱橚哑然,观音奴毕竟是二哥明媒正娶的正室王妃,却处处被二哥和次妃虐待,这点的确不好洗。
朱桢及时接过话头。
“虾哥,二哥镇守陕西,面对的都是异族,二哥对异族恨之入骨,每次出征对待异族都是铁血镇压,对待异族俘虏的手段也很残酷,以讹传讹,所以二哥的很多行为是被误会的。”
“这点如果属实的话,我很欣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待心怀不轨的异族,只有杀戮,才能止戈。
就像倭国,只有亡其国灭其种,才能雪恨,才能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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