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6章 一封来自张山雨的信件5
我们没有再见过面，后来我唯一能看见他的机会，也就是看看照片了。
我懦弱的逃避，我甚至不敢去他的坟前跪着。
我整夜做梦，梦见他质问我，咒骂我，梦见他理解我，原谅我。
我梦见了很多很多，有堂哥、八哥、三哥、五哥、七姐、九哥他们。
也有二代的齐羽、霍玲、李四地、红官。
他们一句一句的问我，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问我为什么那么坚决。
他们告诉我，告诉我他们有多爱戴我，多敬重我，多相信我。
我又是如何辜负他们，算计他们的。
是我对不起他们。
梦中，我面无表情的站在悬崖上，悬崖下是他们试图想要爬上来，我俯视着他们，在他们即将要爬上来的时候，一脚将他们踹下去。
他们似乎不知疲倦，口中不知道说着什么，奋力的向上爬，等到他们爬上来的时候，我又换了一副嘴脸。
我跪在地上向他们忏悔，一遍一遍的诉说自己的罪孽，我祈求他们放过我，祈求他们原谅我。
我和他们说着我的不得已，说着我的难过之处，说着我的责任。
我和他们说我是为了张家，为了九门，我是不得已牺牲了他们，我都是为了九门考虑，我身为小佛爷有自己的职责所在。
他们趴在我的身上啃食我的血肉，不管我怎么说都不愿意原谅我，只是重复的质问我、咒骂我。
我试图洗清身上的罪孽，却怎么也洗不干净。
我整夜睡不着，常常被噩梦惊醒，我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我逐渐发现，那些忏悔是最没用的东西，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听。
既然这样，那说再多有什么用呢？
我难道真的是悔恨的吗？
难道重新选择一次，我就不会管他们吗？
不是的。
撒谎的人，嘴里是没有实话的。
我将他们重新抛入悬崖底部，我依旧站在悬崖边看着他们，这一次，他们爬不上来了。
我站在悬崖边放肆的嘲笑，笑他们没本事，笑他们没能耐，笑任何人都对我造不成伤害。
我赢了。
你瞧，愧疚是最没用的东西，只要将愧疚丢下，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了。
堂哥说的不对，真心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愧疚才是。
从这之后，我眼前的迷雾被拨散了，行事也愈发的果断狠辣。
不过，在我原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二代死亡真相的时候，我发现二哥察觉了这件事情。
我惶恐的不行，我生怕他质问我，我不敢去解家，不敢去见他。
我怕他问我，为什么这样对红官，为什么要把红官填入九门的大坑，为什么把责任丢在红官的身上。
结果，二哥什么都没问，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他把这件事咽在了肚子里。
他甚至没有和我提起，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原来在二哥的身上，真心也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他把红官的事情隐瞒了，他抛下了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他让解雨臣常常来新月饭店。
他是在和我交换。
用红官的死，换解雨臣的生。
他榨取了红官最后的价值，将利益加诸于解雨臣的身上。
这样的好事，我当然答应了，我默认了他的举动，我对解雨臣更好了，算是回报他的不作为。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二哥骨子里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懦弱。
从当年二嫂生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二哥收下鹿活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在二哥的眼里，真心不重要。
只是我没办法去指责他，因为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
我不能让二代的真相让别人知道，哪怕是九门里的人，一旦他们知道了二代死亡的真相，我就没法把控九门的人心了。
二哥让解雨臣带着自己的命格来到新月饭店，让解雨臣和我说了他八字的批判，算是给我纳了投名状。
我看着解雨臣这个孩子，不同的命运下，我也好奇，解雨臣会走到什么样的高度。
如果我是克亲人，那解雨臣就是克自己。
我去了解家给解雨臣做主，我对外放出解雨臣是九门当家人的话，我对外宣称，如果解雨臣不是解家家主，我就会把解家散掉。
其实都是哄骗人的，如果没有解雨臣，解家依旧是解家，我不会让九门散了的。
只是理由这种东西，合适的很难找。
解雨臣信了我的话，觉得我是真心待他，他看不明白的利益，二哥却看得明白。
知道的少，有知道的少的好处。
我也不会去和解雨臣挑明这些事情。
甚至在二哥知道了二代的事情后，我会阴暗的想象，想象二哥终有一日也撒手人寰，想象这个秘密没有任何人知晓。
你看我这个人啊，嘴上说真心重要，实则弃之如履。
撒谎的人，嘴里是没有实话的。
解家在我和二哥的看管之下，解雨臣也逐渐接手了，解雨臣成为了新月饭店的常客，我也不让他走，就当他是个小辈教导着。
不过，解雨臣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获得的好处，代价有多大。
谁让代价没有加诸于解雨臣的身上呢？
他又怎么会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师父对他有多上心，为了他牺牲了多少。
而我对他的好，又有多不值钱，又在这份好之下，隐藏了谁的人命。
后来，二哥也离去了，只是他的离去并没有让我觉得有多高兴，我开始难过，难怪没有人知道我做的一切。
难过我的过去都被时间吞没，难过不曾有人见过我的曾经。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好像也是个少年，心里有些许的算计，却在算计之下，最在意的是真心。
那个时候，我只需要打发时间，去墙头上坐着，去梨园听戏，去找陈皮玩闹，去找六哥切磋，去和八哥在街上算命。
现在这些事情我都没空做了，我连去墙头上坐着的时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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