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第二滴血
身上刀剑划开的伤口,比起胸前突如其来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阿六,阿七没有回来……颜儿,难道是颜儿出事了?
心口间的刺痛伴随着接踵而至的不安恐惧,慕容玦握着鞭子的手指竟在微微颤抖。
已被逼入绝境的慕容璃珞看见这一幕放声大笑:“孽种你害怕了?今日谁敢挡我成皇之路,都得死!”
慕容玦没有去听他在说些什么,脑海之中一片空白,闪过的皆是苏夕颜的一颦一笑。
“杀!杀光他们!”慕容璃珞挥手大声命令。
一道黑色的暗影划过,挡下朝他们射来的箭雨。慕容玦看清了面前的人,拉住他问道:“阿一,颜儿她人呢?阿六、阿七有没有将她送上马车?”
阿一一边格挡着剑招进攻,一边说道:“六爷,阿六、阿七已经战死。停在神武门外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夫人应该坐上马车离开了。”
“是吗?”可他为什么会有极其不安的感觉?
听到她的名字,慕容玄月手中的剑微微一顿,不由自主分神去听他们说得话。
“我要去找她,我要确定她已登上了马车!”慕容玦一个转身,猛然收回手中长鞭,踩着鲜血染红的白雪不顾一切地冲破重围。
“六爷……”阿一没有来得及拦下他,“宫门外辽军未除尽,您不能一个人去以身犯险。”
白衣乘风,如长鹤凌空。
慕容璃珞抬首,手中长弓如满月,又是一箭射出。
慕容玦当空一个转身,仍被箭矢割破了锦袍。一线血珠,溅落纯白如练的雪地上。
“你的女人早就死了,慕容玦你不必白费力气赶去救她了!”慕容璃珞再次拉弓,这一回对准了慕容玦的心脏。
“你在说什么?”漆黑的凤眸,黑曜石的漆黑间沁出猩红血丝。
慕容璃珞笑着重复,“她死了!本殿下派了五百禁军去抓她,她不可能逃出皇宫!很快你也会死,你们将在阴曹地府中团聚!”
“颜儿不会死!”慕容玦一字一句坚定说道,“我不会让她出事……”
雍容间显出落魄的皇后娘娘厉声笑道:“都怪你不识时务,要与本宫的璃珞作对!皇宫前后宫门都有重兵把守,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得出去!现在说不定已经受了万仞加身。实在可惜了,本宫一直想让她入东宫做良娣,以后兴许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惜她选择了你,今夜也只能陪你这个乱臣贼子死在这里!”
“万仞加身?”慕容玦的身子轻轻摇晃,浑身血液越发冰冷。
慕容璃珞看不清他长发垂落下的表情,手腕捏紧,慌忙射出了一箭。
箭矢被慕容玦扬鞭,从中间打成两段。
这张粘着血污的面容,如魔。慕容玦从怀中拿出一道圣旨,递到了慕容璃珞的面前,轻声说道:“父皇早就拟好了圣旨,这皇位本就属于你。”
“慕容璃珞你不必做这么多事情,奈何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反被贬为了庶人!”
“当真?”慕容璃珞紧盯着他手中的圣旨,神色激动几乎癫狂,“将这道圣旨给我,快点给我!”
皇后同样睁大了凤目盯着他手中的圣旨,“璃珞不要去接,这圣旨一定是假的!他现在才拿出这道圣旨,一定有问题!”
慕容玦冷眼睨着他们,手中的圣旨跌落在雪地之中。慕容璃珞听不进任何人说得话,扑在地上,怕旁人与他抢一般,将圣旨抱进了怀中。
“有了这道圣旨,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你们所有人还不停手,慕容玄月你看见我手中的圣旨了吗?我才是南国的君王!”慕容璃珞手指激动颤抖地展开了明黄色的圣旨。
突然之间,响起一声轻响,像是暗器被触发了。
莹蓝色的光芒飞出,融于碎雪之间宛若两道流光飞星。而在两道莹光消失之后,慕容璃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眼窝之中有两串血珠飞出,盈盈的蓝色,不像是血液,落在雪地上冒起滋滋的轻烟,开出两朵湛蓝色的花。
诏书之中藏了暗器,弹簧弓弩制成的短钉,唤名“观音泪”。
在慕容璃珞展开圣旨之后,两根带毒的铁钉射出,射穿了他的一双眼睛。鲜红混着莹蓝毒汁的血水滴落在诏书上,将上面工整的墨字腐蚀掉。
再也看不清上面所写的内容……
惨叫声穿过风雪一直往上,直到嗓音变得嘶哑。他是东宫的太子,受人朝拜,万民敬仰,何曾受过这样的痛楚!
蜿蜒的血泪流了满脸,慕容玦站在他的面前神色清冷,毫无波澜地望着。
慕容璃珞跌坐在雪地中,浑身痉挛,被皇后紧紧地抱入怀中,“我的儿,我的儿啊!”
“母后,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诏书上写了什么,父皇是不是将皇位传给了我?”他紧紧地抓着皇后雍容的宫装,嘴唇已变为了青紫。
皇后看了一眼地上斑驳的诏书,含泪安慰着怀中的慕容璃珞:“不管诏书上写了什么,你都是名真言顺的南国君王!璃珞别怕,母后会剜下他们的眼睛给你装上!”
跪坐在雪地中的皇后指着慕容玦坐在,凄厉命令:“给本宫不惜一切地杀了他!不,留下他的眼睛,本宫要拿他的眼睛为璃珞装上!”
剩下的几百禁军向慕容玦逼去,他振袖掠过,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只听见破空而来的声响,黑压压一片箭雨落下,从皇宫院墙外射入。
成千上万的箭雨,无处可避,这才是真正的万仞加身。
“母后那是什么声音,是飞鸟吗?”慕容璃珞猩红的眼睛窟窿动着,朝着头顶上方“看去”。
皇后抬起面容,她脸上震惊,错愕,害怕……种种神色掠过之后,反而变为了平静。
她将自己的儿子抱进怀中,漫天铅云般的箭雨压下。
所有没有来得及躲避的禁军,都被射穿了,身上挂满无数支箭雨,踉跄着几步,跌倒在地上。
她一身明黄色绣着九天凤凰的宫裙上开满了鲜艳的血花,从密密麻麻的箭刺中涌出。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了血水,流泻泼洒而出,再也不必说了。
“母后,我好冷……浑身都好痛!”
她唇角颤抖,想说话却发不出音节,指尖轻颤着抚上慕容璃珞满是鲜血的容颜。
“璃珞别怕,一会就不冷,不会痛了!”
“母后我看见了父皇,诏书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对吗?我才是南国继承大统的帝王……”
从小到大父皇偏爱的都是慕容玄月,他聪慧伶俐,能文能武。甚至朝堂上的纷争,父皇都会去良妃的宫中,与慕容玄月去说。而他呢?虽是嫡出的长子,却显得暗淡无光,他拼命进学,压抑自己,也比不上慕容玄月……
儒雅恭肃,只有这四个字的平静,除此再无特别。
自从慕容玄月出生之后,他生命中所有的光芒就像被遮住了。没有人再为他赞叹,甚至朝中老臣提议立贤而不立长。
凭何,凭何……他已那般用心做人,做事,却还是比不上!
慕容玦踏过雪走到皇后的面前,汩汩流不尽的血将她身上的裙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红。
皇后动了动自己戴着沉重步摇的脑袋,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报仇了,你终于快活了是吗?”
慕容玦在她面前俯下身子,“当年春熙的死状,你还记得吗?”
皇后无力地牵动唇角,“记得……本宫唯一后悔的是,当初为何要为你求情。本宫救了你,你却害死了本宫的儿子!”
慕容玦望着她垂垂将死的模样,从怀中掏出洁白的丝绢反复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支撑我活到现在的,是你们的残酷而非仁慈。”
皇后笑着从喉咙深处咳出血,“残忍也罢,仁慈也好,谁活着不是为了自己。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换不回她的命。苏夕颜已经死了,你能得到一切,却再也见不到她了……这也是上天给你的惩罚……”
“你不用说这些蛊惑我心智的话,颜儿她不会出事!”
皇后眸中最后一缕生机消失尽了……几片残雪如同细碎的白花开在她的鬓角间。
天际苍茫冥冥,黎明即将到来,第一缕澄澈的光刺破天际间铅层渐染的云。一夜的雪已停下,藏红色的锦衣划过一道弧线,慕容玄月缓步走到他的身边。
“一切都已结束了。”是结束,又是开端。
慕容玦转身凝望着慕容玄月凛冽的面容,薄唇微扬勾起邪魅之至的笑容,“你不打算杀了我?”
慕容玄月身后虎啸营残余的护卫高手无声聚起。
慕容玄月却抬手做了止戈的动作,“你帮了我,我理当放你走!当年良妃的事情……”在他被放逐出宫游历的几年之中,他才知良妃当年做下的残忍之事。
“仇恨不可能这样容易就放下,我还会再回来。你若保不住南国的疆土,我必定夺走!”他眸光粼粼,眼角飞扬如同一把妖刀。
慕容玄月沉默之后,望向了天际的光,“我不会再让你夺走任何。当年我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放她与你走……”
想到颜儿,慕容玦再没有心思与他周旋下去。
他一袭白衣在满地血污,残垣断壁中离去。慕容玄月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轻语:“江山再重,未必比得上人心。我宁可不要这江山,身边有一人作伴就足够了……”
慕容玄月背对初升的日光,俊美的面容在阴影下明明灭灭。
忽然有虎啸营的护卫来报:“五殿下,在皇宫外面找到了六王妃……”
慕容玄月剑眉顿时紧蹙,“怎么会?她没有随慕容玦去往辽国?”
护卫不明其中曲折原委,急急说道:“六王妃身体状况不太好,似在雪地之中冻了一夜。经御医诊治,她的腹中已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慕容玄月手落在养心殿前的朱红柱子间,听护卫说完之后,藏红色的宫服摇曳,他面色冷沉,疾步朝后宫走去。
朱红柱子上有三道深深的指印。
慕容玦掠过南国皇宫的琉璃瓦,终于看见了那两驾马车。
薄薄的晨曦中两辆马车安静地停着,许是停了太久,车厢的厢盖上蒙着一层白雪。
慕容玦落在马车的前面,神色温柔,“丫头你还好吗?让你等了太久……”
他抬手将马车掀开,看见的却是慕容幽雪那张绝艳,满含期待的面容。
他的颜儿不在里面!
慕容幽雪不曾来得及说话,慕容玦就放下了马车的车帘,去掀开第二辆马车的帘子,马车之中一片空荡,他的小妻子不在。
慕容幽雪在身边宫婢的搀扶下,亭亭玉立地站在雪地之中,“玦我们快些启程去辽国,不能再耽搁了!”
“颜儿呢?她在哪?”慕容玦转身,声音急促慌乱地问道。
慕容幽雪露出无辜莫名之色,“颜儿?我没有见过她。”
“不可能!”慕容玦握指成拳,手指发白,“阿六,阿七将她送出了皇宫,你不可能没有见过她!”
慕容幽雪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玦你在怀疑我吗?昨晚发生了动乱,六嫂她兴许没能离开皇宫……”
慕容玦一抬手就挥开了她,“你将她弄丢了!昨晚那么冷,你将她弄丢了!慕容幽雪你何时变得这样残忍?”
“玦你在说什么?你不信我?如果我见过她,我怎么可能会不将她带走?她是你的夫人,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照顾好她的!”慕容幽雪娇婉地说道。
慕容玦从她的身边绕过,一鞭子将她身边的宫婢拖拽到地上,玉靴踩住她的胸口,冰凉的鞭子缠住她的脖子,逼问道:“说!昨晚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颜儿?”
脖子上的长鞭勒紧,慕容幽雪的脸色渐渐发白,甚至比倒在地上宫婢的脸色更加难看。
“昨晚……昨晚,六王妃曾来过。”
“后来,她人呢?”慕容玦从嗓子深处挤出这段问话,干哑如同撕裂的锦缎。
“后来……”宫婢艰难地看向慕容幽雪,像是在求救。
慕容玦加紧了手中的力道,宫婢挣扎后没了气息,头软软地垂向了一旁。
“颜儿来过,你赶她离开了是吗?”慕容玦擦拭着长鞭上的血迹,轻声慢语地问道。
这样平静的语气反而让慕容幽雪更加恐慌不安,“玦你听我解释,玦,我也是为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重重地挨了慕容玦一鞭子,胸前破开一道几寸长的裂口。慕容幽雪一向金枝玉叶,这么多年还没有谁动过一下她的指甲盖,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伤她!
“慕容玦你伤我!你竟然对我动手!”慕容幽雪握着剧痛的胸前,不敢置信般问道。
慕容玦甩过手中的鞭子,缠上慕容幽雪的腰际,“如果找不到她,我也许会杀了你,或者杀了我自己!”
慕容幽雪嘴唇微动没有敢说出苏夕颜已经怀孕的事情。
扔下慕容幽雪之后,慕容玦焦急地踏风而去,他再次回到狼藉的皇宫之中,一遍遍寻找苏夕颜的下落。
神武门已被烧焦,巨大的铜门倒下,下面压着好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有男人,有女人……
慕容玦掌风刮过,一掌就将巨大的铜门震碎。
他在碎裂的宫门前蹲下身子,他看到了阿六,阿七生疮百孔的尸首,而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具烧焦的女尸。
会是他的小妻子吗?
怎么会?他的小妻子胆大明媚,艳丽狡黠,用最美好的词语形容她都不为过,怎会变成了这一具冰冷坚硬的焦尸?
慕容玦似哭似笑,这张脸上的神色难以形容。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的焦尸,却又像是无比害怕,抬起的手久久地没有落下。
“小颜儿……”他无比耐心地呼唤着面前这具焦尸,他寻遍了皇宫各处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只有这具焦尸,身形肖似她。
黑漆漆的焦尸,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模样狰狞凄惨,烈火焚身之时还发出惨烈至极的尖叫。
焦尸自然不会再有反应,慕容玦伸出修长的手指,将这具焦尸抱入怀中。
手指仔细落下,拂过她焦臭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慕容玦将这具焦尸珍而重之的抱入怀中,“是我来晚了,小颜儿你怪我吧!我带你去辽国,我们再也不分开……”
而在皇宫的另一处,层层叠叠的帘帐后面躺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慕容玄月坐在帘帐后面,冰魄般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昏睡不醒的纤细身影。她何时变得这样的瘦弱,像是一段逶迤指尖的香灰,轻轻一捻就要碎了。
御医方从帘幕后面出来,慕容玄月就迎了上去,“她到底如何?”
太子谋逆被诛杀,日后的南国君王只能是面前的青鸾王爷。御医态度恭敬无比说道:“这位……姑娘胎相不稳,腹中怀得又是双生子,身子受了风寒,生养之时恐会有麻烦。”
“那应该怎么做?”慕容玄月问道。
御医赶紧拱手,露出迟疑之色。
慕容玄月冰冷的眸光扫过,“不必在我面前吞吞吐吐!我不允她出现任何不适!”
“依微臣之见,这位姑娘受了宫寒,身子病弱,应该以滋补调养身子为主。实在不适合生育,况且在雪地中冻了一夜,腹中孩子胎心已弱,怕是难活,不如用药将孩子打下。三月有余,月份还小,若再大一些,就不能再用药物小产……等这位姑娘身子调养好之后,兴许……兴许还能再怀上身孕。”
“你要让她流产?”慕容玄月压低了嗓音,冰冷质问。
“微臣……”御医跪倒在地,“微臣这么说,都是为了这个姑娘在着想。”
“不要!不要走……”帘帐后面昏睡的苏夕颜发出一阵梦呓呢喃声。
慕容玄月没有采纳御医的建议,听到她的呢喃后,步履如风,走到床榻边坐下。
她身上太监的宫服已被雪水濡湿,已被宫女们脱去。缠绕的长发铺散在玉枕之间,露出一张瓷白色娇嫩的小脸,浅浅的眉黛轻轻蹙着。
“苏夕颜……”他低声唤她的名字。
昏睡的女子眼睛微动,想要睁开却没有力气。哪怕是在昏睡之余,她仍是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可见她有多在乎腹中的骨肉。
犹豫之后,慕容玄月抬起手落在她的额头间。她在雪地中昏迷了一夜,浑身半点温度都没有,额头冷得如同一块寒冰。
“慕容玦是你吗?”她含糊地问道,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只知道他的掌心很温暖。
“我的腹中已经有了孩子……”这是她很早就想对慕容玦说得话,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慕容玄月注视着她的面容,沉默之后,出声:“我已经知道了,你安心休息,没有人会伤害你的孩子。”
他的嗓音轻柔清冽,让昏睡不醒的苏夕颜平静下来,渐渐地安心沉睡过去。
慕容玄月盯着她的睡颜,抬起玉雕般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一路滑落,勾勒她面容的线条。
许久之后,才起身帮她掖好被角。
走出宫殿之后,慕容玄月招来了侍卫,“慕容玦离开了没有?”
“不曾,他一直在寻找六王妃的下落。眼下将一具相似的女尸当成了六王妃。”
慕容玄月轻轻颔首,“你去吧!不要让他找到这里!”
就让他自私一回,留住她……
“御医!”慕容玄月不回首地唤道。
“微臣在……”
“本王不管你用何种办法,都要保他们母子平安!”
“是……”待慕容玄月走远之后,御医才起身朝着宫殿之中看了一眼。
太子反叛,皇宫一夜遭遇屠戮,活下来的宫人寥寥无几。后宫嫔妃同样死伤无数,皇后同样被诛,泰和宫中空荡了,是该有人住进去了。
若没记错的话,五殿下还有一位发妻,是当年的珑鸢郡主。
但这泰和宫中入住的会是谁,还真是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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