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无孔不入

秦三帝说道：“既然这张阵法能够独立支撑红烛镇运转，可以将镇子的天时、规则、因果、轮回、秩序等等完全与外界隔离。试想一下，如果把这张阵法无限放大，扩张到能够囊括一国的程度，是不是就代表着它已经自成一个小世界？

“若是说再扩张，扩张到与我们现在所处的天地一样大，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道阵法是有重铸天地的潜力？”

李登有些沉思，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

这种理论上的说法，其实细思极恐。

秦三帝面色变得肃穆起来，幽幽说道：“如果这些理论真的能实现，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存身的天地，其实就是一道与红烛镇极其类似的阵法呢？”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去。

记得以前那老东西经常跟自己吹嘘他的武修有多高多精妙，什么此间武修天下一绝，天下武修分十成，他独占八斗之类的话。

放在以前，秦三帝打死都不信，现在自然也不信，可是他却要重新审视那个糟老头子了，红烛镇一役，秦三帝对那老观主的看法改观了不少，也许这个经常被自己拾缀的小老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虽然在那一役中，他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可是从那国师对待他师父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在他气急败坏之前，是十分敬重自家小老头的。

若单单只是这些，并不能笃定秦三帝心头的想法。毕竟那国师掌管一国教化，气度还是有的，对自家老头拿出点敬重来应该是信手拈来。关键是在那国师气急败坏之下与师父的那番不太愉快的谈话，才是秦三帝认真思索的关键。

很早之前师父就跟自己说过，他的职责就是替帝国看守这条灵气还算尚可的流云河，负责勘察流云河辖境内的水运流转，稳固帝国疆土，保证这一小处地域的人杰地灵，每数十年能为帝国提供一个可堪造就的苗子就算能交代过去。

按照秦三帝当时的理解，这个职责其实就跟当地的小官吏差不多，空有个响亮的名头，却没有半点实权。再加上师父向来喜欢在自己面前漫天吹嘘，所以他对于这份职责的认知，又要大打折扣不少。

也许自家小老头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没准自己就是这其中一员。

他坐在床榻之上，伸出手去摩挲镂刻有风雷云纹刻边的凉席，一时间，整张凉席流光溢彩了起来，像是有一道电弧沿着风雷云纹快速游弋。这张凉席是老观主亲手为秦三帝编织的，整个摩雷观，独一份，再无他人能享受这种待遇。

编织凉席的竹片是一座名山上的新笋初脱之箨，温玉沁凉。缝合这些竹片的丝线是木棉拈就之纱，绵软柔韧。

这张竹席是有极大寓意的，温玉沁凉之温玉，便是秦三帝。绵软柔韧，自然是老观主希望秦三帝能够收敛过刚的性子，沉下心来精心打磨武修，将来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甚至继往开来。

既然是老观主亲手编织的竹席，其中自然藏有学问。抛去凉席温凉如水、翠绿不凋这些表面上的奇异外，最大的功能还是能够增益武修，睡在上面如酣眠于雷池之中，时刻受风雷淬炼，打磨体魄。

这件放在外界都能算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他却极少去受用。游历惯了，再加上性子本来就野，所以他极少会睡在床榻之上，往往是倦意来时，不择时不择地，哪里都睡得。

在秦三帝刚被老观主带进道观时，还算安分些，后来随着武修的突飞猛进，有一段时间他喜欢睡在老观主房间的横梁上。

或是老蛇缠树，或是灵猿倒挂，或是金鸡独立等睡姿，醒来还喜欢跟别人炫耀，说真男人，定然是各种姿势都要会的，而且，只是会还不太行，还要能做到出神入化才见真功夫。

有一段时间，观内就传秦三帝这小王八蛋每晚都会跟老观主在姿势上来一番切磋，把老观主给恶心的不行。

再后来，他就喜欢去往流云河内休憩，整个人从天而坠，然后宛如沉舟飘飘然沉入河底，汹涌的暗流冲击着身子骨好似处女之手抚摸着肌肤一般妖媚，若是再以武修招来些游鳞一族攒聚身边，轻轻啄击肌体，又是别有一番不可言说的滋味。

有次他突发奇想以游鱼作床，躺在游鱼群中酣睡，被游鱼撒欢似的顺着河底拖曳了数百里。

最近，他又挪窝撞钟台，偌大的撞钟台哪里都不睡，偏偏睡在古钟腹内，以往从不打呼噜的汉子，一钻进古钟腹内，顿时鼾声如雷，整个观子就跟着震颤了起来，把观子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更是把那牛姓汉子气的不行，抄起撞钟槌就是一顿乱撞，岂料秦三帝美滋滋的说，老子睡觉，孙子敲背，人间美事，说完又是鼾声震天，把那牛姓汉子吵得抓耳挠腮。

秦三帝以指腹轻轻抚过风雷云纹，有一丝武修顺着指腹钻入镂刻图案中，顿时整个房间有微风拂过，吹荡他的体魄，如沁凉冰蚕丝帛缠噬肌肤一般舒爽。

在期间，他遇到过一位极为风流的读书人，那人真是学识渊博，更对他的口味，春风中，记得他说过一句极好的话。

他年我若为春风，定要掀翻娘子裹身裙，让小娘子开孔一见。

很会聊天的秦三帝接了一句，只是掀翻看看哪够啊。

当时那读书人惊讶道，没想到阁下竟然还是个风情万种的道士，不会是出自哪座尼姑扎堆的草木庵吧？

秦三帝呵呵一笑，你他娘，的不也是一个无孔不入的风流书生！

秦三帝突然想起那个书生后，微微一笑，潦倒的世间，能遇到这么一位聊得来、聊的开的读书人，真好。

而后他由结跏趺坐改为趴在凉席上，头伸出床沿，以双臂合拢作枕，身子骨贴着翠绿凉席磨磨蹭蹭，极具节奏美感。

他秦三帝就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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