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并非南明仙君有心缺席。

        他飞升二十天，册封仪式规模宏大。以他的习性，巴不得在这样高大上的仪式中戏弄下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仙神。

        但一想到北誉上仙那朵白莲花没归位，他又想起凡间那些痛苦来，多少有些心痛。

        心不痛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正事来。他此番被打入凡尘，那些深重杀孽还没挽回，他得赶紧去找司命星君，从小白命簿中窥探一二。

        赶往司命府的路上，南明仙君撞见了文曲星君。

        文曲星君虽也不待见他，却素来对北誉上仙的事甚关心，逮着他便问东问西。

        南明仙君忽悠了几句，便要离开，却一下想起一事，反问道：“文曲星君，此番小白如何下凡的？”

        “小白？”文曲星君疑惑道。

        南明仙君道，“北誉上仙”

        文曲星君愣了愣，面色有些失落：“二十几天前阿誉得知你要下凡历劫，便找司命说要和你一起下去，司命没答应，阿誉便擅入了轮回道下凡。”

        “小白……小白二十几天前便下去了？”南明仙君道，一下有些恍然：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此番下凡出生几天便十几岁，小白若不是先下去了，又怎能和他同窗？

        文曲星君望着神色微变的南明仙君，继续道。“你难道忘了，上次飞升，祝融捉拿逃窜莽荒的“瘟神”未归，文广神尊又没在，你的册封仪式晚了足足十日。”

        “十日？”南明仙君有些恍然。

        “对，十日”文曲星君继续道“你上任两日后得知是前任北斗仙君欺上瞒下隐瞒“瘟神”逃下北荒一事，让北荒瘟疫肆虐尸横遍野，一气之下跑到西海将北斗仙君打入十八层地狱，你也因此第二天便再次被贬下凡。这样算来，北誉上仙此番下凡，比你足足早投胎十一日。”

        ——

        南明仙君腾坐乌云撞到司命府地界的结界时，他一下翻下云头，匆匆越过守门的两位小仙童，直奔高大的天命阁而去。

        一道白光从十重天射下，他感到一股强大的仙力从天而降，一白发仙君闪现天命阁镶金玉门前的玉石阶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南明仙君定睛一看，激动不已：“司命你来得正好，快将‘小白’的命簿借我看下。”

        小白？司命神色微异，却见南明仙君道：“司命，我这刚下凡十几日，你这满头白发不但多了，记性也不好使了？”

        “谁说本星君记性不好使了？”司命说着摇身一变，发色淡了些：“本星君这几日闲着无聊，便跟太上仙君切磋棋艺，看着他那一头金发金光闪闪煞是好看，便索性做了下头发。

        “太上……”南明仙君有些恍然，却忍不住笑道，“那金毛你也羡慕？”

        司命星君不悦，岔开话题道：“小明明你来找本仙君，是想看北誉上仙的命簿吧？”

        “小明明？”南明仙君觉得司命变了，却没过多在意。

        于他而言，当下没什么比看小白的命簿重要。

        他这样想的时候，司命星君取来了北誉上仙命簿，一挥袖那卷命簿飞入虚空徐徐展开，一行行金光大字浮现虚空。

        南明仙君认真看起小白命簿来，他试图找到小白擅离职守下凡的一段，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有些失落，视线刚想离开，却不知看到什么，脸色陡然煞白，身子更是一颤，一个踉跄从玉石阶上跌落。

        “南明仙君！”司命星君喊道。

        南明仙君摔倒在玉石阶上，索性将戏做足，抱着胸口斜靠玉阶上。

        他一副千万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刺到心上的痛苦模样，面目狰狞双瞳放大口吐白沫。

        “南明仙君！南明仙君！”

        南明仙君梦到了飞仙台一战。

        “为何……为何？”南明仙君这样喊着醒来的时候，他已完成了册封仪式。

        司法仙尊祝融盾着气息找到司命府的时候，他又戏精附体，痛苦不堪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祝融一气之下命人将他抬上封仙台。

        司命星君建议给南明仙君渡仙力，让他醒来再行册封之礼。

        司吏、司律、司礼三位仙君一致认为，碍于南明仙君素来是惹是生非的无赖，若他醒着的时候，这“史上第一无赖仙君”的封号，又岂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史上第一无赖仙君？”司命得知封号时急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司法仙尊祝融威严道。

        当时见司法仙尊都发话了，司命星君便不再自讨没趣，只善意提醒道：“南明仙君此次飞升二十天……”

        “飞升二十天又如何？”司吏仙君一下打断司命：“上次他不也飞升十九重天吗，天帝授意给他封了北天仙君掌北方天，结果怎样？他把刚贬到西海的北斗仙君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北斗仙君那是自找的！”司命星君有些反常：“你们忘了当初瘟神逃下北荒大地，北斗小儿为了自保是如何欺上瞒下？”

        司法仙尊怒道：“天法严明，北斗仙君触犯天规，自有天法惩戒，还轮不到那无赖滥用私刑！”

        司命星君不知为何神色大变，“说起这滥用私刑，当初北荒上天告状那位‘文光’小仙，如今还在地府……”司命话到一半，嘴巴便被什么粘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说起此事，我倒是想起一事”司礼仙君接过话道：“那无赖上次下凡假死那七日躲入了地府，算起时间来和那‘文光’小仙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时相差无几，或许那无赖在地府遇上了‘文光’小仙，被他蛊惑上天后才会这般记恨北斗仙君的。”

        “是啊，‘瘟神’逃下北荒一事，北斗仙君虽处理得不够妥善，但一是被他手下那些小仙欺骗，二是……”司律仙君顿了顿，继续道，“二是近年来北荒异族突起，北斗仙君也是为了北荒的稳定……”

        “为了稳定，就可以置数十万生灵不顾？”司命星君有些激动，打断司律仙君道。

        “司命——！”司法仙尊喊道。

        司命星君道：“司命冒失了，望仙尊恕罪！”

        司法仙尊道：“瘟神肆虐北荒一事早有定论，不可妄议。”

        “仙尊说的极是！”众仙大多附和道。

        司律仙君有些不服气，道：“仙尊，那无赖听信一面之词，便将北斗仙君打下十八层地狱，置九重天律法于何地？”

        司法仙尊不语，司礼仙君道：“仙尊，照我说，那无赖就得再贬下凡受虐去，最好一辈子上不来，省得扰乱天庭！”

        司法仙尊神色淡然。

        众仙见风使舵，你一言我一语，三句不离南明仙君。

        众神虽一样看不惯南明仙君，却也对“文光”小仙的义举暗中赞叹，更有些觉得北斗仙君活该，便集体保持沉默。

        司法仙尊看得明白，但他身为仙族的“统帅”，自要替仙族说话，便道：“南明下不下凡这事啊，还得天帝定夺……”顿了顿，神色无比淡定，道：“但众仙莫忘了，那无赖此番下凡被虐得死去活来，怎有闲情逸致待在九重天”

        “的确！的确！”司律仙君附和道：“你们看他如今这幅模样，不过是知道在凡间故意让着他那凡人是那白莲花的凡胎，便这般口吐白沫晕了。若是晓得当初他值守轮回道打瞌睡，让魔族细作改了那白莲花的轮回道，让那白莲花在凡尘做了个假太监被虐得死去活来这事，还不得当场气绝身亡？”说完看了眼司命星君：“话说司命星君，你没将此事告知那无赖吗？”。

        司命星君说不出话来，便佯装淡定。

        南明仙君仙魂飘在虚空看戏，笑道：本仙君不但装晕出神入化，这一世下凡后与生俱来的盾隐术也……他仙魂故意飘到司法仙尊祝融跟前，挥了挥手。

        祝融神色丝毫未变，南明仙君仙魂一瞬入体，佯装醒来，挠头道：“你们说的是那次啊，那次下凡小白是吃了点苦头，不过最后还不是飞升回来……”南明仙君话到此处，有心将戏做足，他一愣、有些恍然、神色大变、一副心痛如刀绞的表情，一下又晕了过去。

        此后四日，他为了坐实这“史上第一无赖仙君”的名号，戏精附体不负众望，先到太上仙君处无赖了一天，又到临渊上神的忘川河畔无赖了一天，后又到司法司吏司礼司律几位仙君府上各无赖了一小会，最终戏演全套跳了诛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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