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迟来的分手
姜唯一在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亲人。
不,更准确地来说,她是有亲人的,但是那些亲人都不待见她们母女俩。
外公外婆重男轻女,当初为了彩礼,把妈妈嫁给了大男子主义的爸爸,妈妈经常被爸爸家暴。
受不了家暴的妈妈,回去告诉外公外婆,她要离婚。
而外公外婆也是知道,妈妈经常被爸爸家暴的。
但外公外婆还是不同意妈妈离婚。
他们说,妈妈离了婚,会给他们丢人。
妈妈执意要离婚时,外公一个巴掌将妈妈的鼻血都扇出来了。
从那以后,她和妈妈在这座城市,便没有亲人了。
但姜楠除外。
姜楠和她们母女俩并没有血缘关系,却待她们比亲人还要好。
除了姜楠,云骁是第一个让姜唯一感觉到心里温暖的人。
连她爱了那么多年的贺禹州,都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温暖。
顿时热泪盈眶。
见到她流泪,云骁想给她递纸巾,这才发现自己走得急,连身上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
这会儿睡衣兜里,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男女有别,他这会儿都想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泪。
因为看见她流泪,他心里怪难受的。
他忙安慰她,“放心吧,阿姨没有生命危险的,就是术后需要好好休养。”
她点点头,说谢谢时,眼泪更是汹涌。
许是想到妈妈命运悲苦,又许是想到自己,更多的也是云骁的这份热心,反正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那眼泪哗哗哗的,一颗又一颗,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向她的尖瘦的下巴。
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云骁终于是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这会儿直接捏住自己的睡衣衣袖,在她潮湿的脸颊上擦了又擦。
眼泪被擦干时,姜唯一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那是来自云骁衣袖上的,清香味。
喜欢花的姜唯一,第一时间便闻出来了,那是栀子花的香味。
这样的香味,让她心里的痛苦和难过,减轻了许多许多……
其实这些年,她过得苦兮兮的,回忆起过往的日子,连她曾呼吸过的空气都是苦兮兮的味道。
对比起来,云骁衣袖上栀子花的香味,真的太抚慰人心了。
她顿时不哭了。
云骁紧拧的眉心,这才松快下来。
姜妈妈的手术进行到了半夜。
手术倒是很成功。
只是麻醉后的姜妈妈,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不能转入普通病房。
姜唯一见已是大半夜了,办完各种手续后,她又向云骁道了谢,然后说,“云骁,等哪天约个时候,我请你吃饭吧。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
“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云骁这么热心,根本不是为了一顿饭。
他是听说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敢马虎了。
“都半夜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让你陪到这么晚,真是很不好意思。”
云骁熬到这个点,确实是有些疲惫,而且他肚子也饿了。
便点了点头,离开了医院。
姜唯一以为他就这么走了,但没过半小时,他又拎着打包好的夜宵回到医院的走廊处。
看到他手里的夜宵,姜唯一这才明白过来,这男人就根本没有打算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贺禹州。
一个就要跟她结婚的男人,在领证当天,可以把她丢在民政局结婚登记窗口。
而这个和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朋友的朋友的男人,却为了妈妈的事情,这么上心。
真是个温暖的人呢。
吃着云骁买的夜宵时,她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这个时候,姜楠发来了微信,问她:阿姨怎么样了,手术结束了吗?
姜唯一回复:手术很成功,但是要观察二十四小时。
姜楠:厉寒跟我说,云骁肯定会一直守到明天,而且还会半夜给你买吃的?
姜唯一:你老公对云骁还真是十分了解。
姜楠:怎么样,现在知道云骁很体贴了吧?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考虑考虑他吧。
姜唯一:……
姜楠:你不会是介意他那方面不行吧?
姜唯一:……
姜楠:他那方面是可以治的。
姜唯一: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赶紧睡吧。
收好手机,姜唯一侧头看了看和她一起吃着夜宵的云骁。
那一瞬,心中有异样感。
不知是在慌什么,她很快抽开了眸光,在云骁给她递东西的时候她赶紧埋了头,假装津津有味地吃着打包盒里的食物。
第二日下午。
姜妈妈转到了普通病房。
云骁早上回去睡了会儿,下午又来了医院。
他知道姜唯一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合过眼,所以特地带来了两名护工。
姜妈妈一眼认出他来,赶紧跟正在收拾东西的姜唯一说,“唯一啊,是云先生,昨天就是他把我送到医院的。”
“妈妈,我知道。”姜唯一停下手上的活,转身看着云骁带了两个护工走进来。
她又跟妈妈说,“昨天晚上,还是云骁在医院里陪着我。”
姜妈妈既是感激,又是满意,见云骁还特地带来了护工,更是瞧着云骁左打量,右打量。
找着机会,姜妈妈拉着云骁问,“云先生,你今年多少岁了,还没对象吧?”
这般热心肠的男人,如果有对象的话,是不会和她家女儿走那般近的。
因为这种好男人,一旦有了对象,肯定会和别的异性保持距离。
所以姜妈妈敢断定,云骁肯定是没对象的。
她躺在病床上,也顾不得自己刚做过手术,赶紧拉住了云骁的手。
其实这一拉,让她的肋骨处,突然疼了起来。
但姜妈妈毫不在乎,怕女儿听见,她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说,“云先生,我女儿单身。她在医院上班,跟你一样,是个热心肠的人。”
姜妈妈这般意思,云骁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姜阿姨,我叫云骁,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你要是没对象的话,你看我女儿怎么样?”姜妈妈对云骁特别的满意。
从贺禹州放女儿鸽子,在民政局丢下她女儿之后,姜妈妈就恨不得让女儿和这个贺禹州断得干干净净的。
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
见到云骁这孩子,各方面都十分满意,又是楠楠老公的好兄弟,知根知底的,就更想撮合他和女儿在一起了。
这句话被姜唯一听到了,拿眼瞪着她,“妈!”
半个小时后,姜唯一送云骁离开。
云骁站在病房门口,关切道,“这两个护工以前照顾过我爸,尽心尽职。你跟他们交代一下,回去休息一下。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合过眼吧?”
“谢谢你,云骁。我妈妈刚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巴不得我马上嫁出去,逮着一个男的就想让我跟人家处对象。”
“理解。贺禹州有联系过你吗?”
按理说,贺禹州应该在昨天回蓉城的。
但他没有回蓉城。
也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虽然他们还没有交换过彼此的新号码,但她想,贺禹州能够知道她住哪里,还能让人送鲜花到她家门口,肯定是知道她的新号码的。
可这个男人,硬是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在她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如果这个时候,贺禹州能够来医院看看她,看看她妈妈,那该多好呀。
她有些窘迫和失落的,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阿姨肯定不希望,你再和贺禹州有联系。”云骁也看得出来,姜阿姨对姜唯一的事情,是有多着急。
他又说,“唯一,我知道阿姨很喜欢我。但是我可能要辜负他的喜欢了。麻烦你告诉阿姨,我不打算再找对象。也请你如实告诉她,我身体的缺陷。”
那是一个男人的耻辱。
很没尊严的事情。
可他已经是第二次在姜唯一面前说出来了。
就好像是自己揭开自己的伤疤。
闻言,姜唯一赶紧解释,“云骁,我妈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你那方面有缺陷她也不会嫌弃……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这个话题,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她想了想,安慰道,“云骁,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问题是可以治愈的。你应该抱有希望,而且……”
叮铃铃……
云骁的来电声,打断了姜唯一的话。
电话是厉寒打过来的,云骁看了一眼手机来电,绅士地说了一句:“抱歉,我接个电话。”
电话里,厉寒说,“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方缘又回国了。”
三年前,方缘回国,云骁便因为她出了车祸。
之后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方缘主动求复合。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放弃了。
现在又回国来,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来祸害云骁。
所以,厉寒得给云骁提个醒,“对这个女人,你不能再心软了。”
“知道了。”云骁挂了电话,看向姜唯一,“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还是请你转告阿姨。承蒙厚爱,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说完这句话,云骁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姜唯一站在病房外头,细细地回味着他走时留下的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如果他的身体没有缺陷,他就接受妈妈的撮合,要和她处对象吗?
是她理解错了吗?
两日后。
姜唯一上完夜班,去了妈妈住院的医院,亲自喂着妈妈吃了早餐。
收拾碗筷的时候,姜妈妈劝她,“唯一啊,一会儿楠楠要过来看我,还有护工照顾我。云骁找来的这两个护工,一个照顾我白天,一个照顾我晚上,特别尽心。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没睡,我陪你一会儿,下午再回去补个觉。”
“那怎么行。”
“妈妈,我给你梳个头发。”
姜唯一拿出抽屉里的梳子,正要给姜妈妈梳头时,手机响了。
那是一串没有保存的,陌生的号码。
接起电话,她以为是什么推销广告,那头却传来了贺禹州的声音。
“抱歉,唯一,我在洛杉矶这边耽搁了,现在刚刚回蓉城,飞机刚刚落地。”
“半个小时后,你直接来民政局,我们重新去领证。”
第一次听到贺禹州说,要跟她领证时,她是无比喜悦激动期待的。
可是这一次,心里却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反而觉得很可笑。
她的声音很低沉,情绪也不高,“贺禹州,我现在没空,我刚刚上完晚班,而且我妈妈也在住院。”
贺禹州问,“阿姨怎么了?不严重吧?”
姜唯一:“摔断两根肋骨,做完手术住院第四天。”
贺禹州:“那应该没事,你就抽一个小时来民政局,我们把证领了。领完证,我还要去赶下一趟飞机。”
饶是姜唯一的脾气再好,这个时候,却依然是想骂人的。
听到妈妈住院,贺禹州不是应该来医院看望一下吗?
正常人都应该来看望一下吧?
何况,他想娶她,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妈妈吗?
这一刻的姜唯一,是绝望的,“贺禹州,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你找别人去跟你领证吧。”
“唯一,你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贺禹州实在是不明白。
他从机场走出来,让接机的人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然后上了车,“我甚至让律师准备了一份股权赠送协议,打算把我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赠送给你。还有我给你准备的房子,车,还有一些不动产。我是诚心诚意要娶你,你跟我说以后不要联系了?”
“贺禹州,我在你的生命里,究竟是算什么?”
算什么?
贺禹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他不会告诉姜唯一,她在他的生命里,是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了的。他贺禹州这一辈子只会娶她。
这些,他不会表达,“唯一,别闹了,我很赶时间的。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会好好陪你,也会给你办一场婚礼。”
还办婚礼?
她已经不想跟他结婚了。
“贺禹州,你听到我刚下完夜班,就来医院里照顾我住院的妈妈,你有过半句关心吗。你想过要过来看看我妈妈吗?我们结婚后,我妈妈是不是就是你未来的岳母,你就这么不重视这个长辈吗?”
“唯一,我没有。以后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孝敬她老人家的。”
“好了,贺禹州。十年前,我们两个连句分手都没有,你就走了。我一等就是十年。现在这句迟到的分手,我来说吧。我们分手,以后别再联系了。我不愿意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啪!
姜唯一挂断了贺禹州的电话。
这场不对等的感情,是该结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可是亲手画上句号后,姜唯一根本不快乐,不争气的泪水一颗又一颗地落下来。
“唯一,有些事情虽然会让你很不快乐,但是那是我们人生当中面临成长所需要的。如果没有这些痛苦,你不会学会成长。既然决定分手,以后就不要再为这个男人掉一颗眼泪。”姜妈妈伸手,拭去姜唯一脸颊边的泪水。
这些痛苦的经历,姜妈妈经历了太多。
她不觉得女儿的这些经历是坏事,“哭吧,想哭就哭出来。”
“妈妈。我决定了,我以后要彻底忘了贺禹州。我接受不了他这么忽略我。跟他在一起,以后我肯定不会幸福的。”
这一次,姜唯一下定了决心。
半个小时后,姜唯一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正给妈妈削着苹果的时候,病房门外走进来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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