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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泥塑颅骨,摘去


桑桐去北苑做颅骨复原,叶寒声等人闻讯跟了过去。

泽檀带回消息称府衙给出的解释是牢头收了一笔酬金,设法把史信换了出去,然后就带着老婆孩子失踪了,至今没有找到。

楼珩未置可否。

一日一晃而过。

“主人,有人在找史信曾住的院子。”

月黑风高夜,湖边人罩在树的浓阴中,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黑影,他脚边跪着一人,垂首伏地,无比恭敬。

被唤作主人的男人背向而立,闻言一动不动,“让他找,找到了也就死心了,告诉底下的人,谁也不要妄动。”

“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是。”

黑衣人应声,虔诚道:“对亏主人运筹帷幄,提前让我们把尾巴扫干净了,否则还真被他们抓住把柄。”

“来的可是楼珩。”

男人冷嗤一声,“孤身从军,二十二岁的两军都督,杀得南诏不敢冒头,年年纳贡,逼得世家子弟闻之色变,无一敢与其撄锋之人。”

“你以为他徒有虚名?”

这话黑衣人不敢接,男人也不打算再继续,说完直接问道:“赵滔那边找到什么了?”

“旁的没有,他枕头底下压着一支玉镯。”

黑衣人早料到他会问,从袖中掏出来举过头顶,男人缓缓转身,面色在阴影的晕染下越发寒沉,他单指挑起那镯子打量了会,嗤笑道:“瞧瞧,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狗,看到别人手里拿着骨头就生了异心,啧。”

他随手把玉镯扔进旁边的湖里,溅起‘咕咚’一声水花,很快沉寂下去。

掏出帕子仔细的擦着手指。

“瞧见了吗?这镯子就跟他的人一样,廉价又见不得光,你们可别学这种糟烂货,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非做些白日梦。”

“属下不敢。”

黑衣人肩背微拱,额头死死的抵在地上。

说到这些事,男人明显烦躁起来,擦手的动作更加粗鲁,“要不是他的龌龊心思被人察觉,传到了史信耳朵里,史信也不会偷溜出去被柴崧撞见,之后种种事情不会发生。”

“史信也是个脑残,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人我们去追,他安静等着风平浪静就能以新身份与儿子团聚,他却不管不顾雇佣镖局去追人,直接把命丢在外面……”

“还有那个该死的孟骁竟敢骗我,还伙同他们设局下套……”

后槽牙被咬的吱吱作响,黑衣人埋头不语,静静等着他这顿怒火发泄过去,男人骂到最后骂累了,嗓子沙哑,方才作罢。

话归正题。

“楼珩身边那女的是什么情况,查清楚了吗?”

“没有。”

黑衣人硬着头皮道:“我们派去洛州的人手全部折损,最后一次传回来的消息说她和济安堂关系较近,确实为府衙查过几桩大案,其他的就……”

“派人再去查。”

不知为何,男人心里有些打鼓,这个女人终究是祸患,不除掉他,鬼知道她还会翻出什么旧事来,一个楼珩就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她,这泾州城怕是要翻天了。

“传下去,不论付出多少代价,把这个女人解决掉。”

“属下遵命。”

成为某些人心腹大患的桑桐正在洗手,陶土将水搅得浑浊,换了两道水才洗干净,叶寒声他们正举着那颗半干的头颅在看。

五六个人围成一圈。

丝毫不记得不久前还在为桑桐摘下人家颅骨来玩泥巴的事嗤之以鼻。

“你瞧,有鼻子有眼的。”

“大半夜的要是戴顶帽子放在昏暗处,谁能分清楚是真人还是假的。”

“这手艺堪比一流的匠人了吧。”

……

桑桐听着他们交流,忍不住笑道:“你们别那么夸张,我只会这点微末伎俩,其他的做不来。”

“是姑娘你太谦逊了。”

叶寒声啧舌,“这要是都微末伎俩,那谁还敢自称第一。”

“就是。”

冯禹诚心附和,一抬头正看到她脸侧有些泥巴,他比划着自己脸提醒道:“姑娘,这儿……”

桑桐诧异的看他,后知后觉摸了把脸,蹭下一些灰,她笑了下,“看来还要洗把脸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的。”

洗脸,戴着面具就比较麻烦。

桑桐犹豫了下,准备用水沾湿帕子去擦,越青崖看出她的迟疑,考虑了会,低道:“累了这大半天,定是沾了很多灰尘,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摘了面具洗吧。或者我们避出去。”

“出去倒是不用。”

桑桐手指抚上面具的边缘,犹豫道:“我怕会吓着你们。”

“姑娘这就瞧不起人了。”

叶寒声视线从头颅挪开,迎着她的一双眼,“我们在沙场上什么残忍画面没见过,不过就是道疤而已,谁身上没有,哪儿就被吓着了。”

“是啊姑娘,你要是考虑我们,完全没必要。”

冯禹也在旁帮腔。

蛮奴听着他们说话没阻止,反而看向桑桐,这张面具,姑娘戴上后鲜少摘下来,她把自己藏在面具后,和所有人隔绝开来。

她说这样会活得安心些。

可他知道,没人想要躲躲藏藏的活着。

桑桐沉默良久,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抬手摘掉面具,右脸的烫疤再一次闯入视野,刹那的安静后,叶寒声笑道:“这样瞧着自然多了,挺好的。”

哪儿有夸人伤疤好的。

越青崖白了他一眼,眼神很平静,他们早就听说桑姑娘毁了容貌,疤痕丑陋无比,种种形容入耳,此刻再想来,尽数付之一笑。

“快洗吧,水不够叫我们。”

说完他就扭头去看颅骨塑像了。

其他人也是短暂的惊讶后归于平静,继续刚才的事情,好像她脸上这道疤的确不足一哂,既没有同情怜悯,也没有嫌恶失望。

桑桐愣了会,垂眸一笑,转身去洗脸了。

人真的很矛盾,一边觉得不在意伤疤,一边又很在意摘掉面具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一边用恶意自惩,一边以此伤人。

蛮奴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无声的咧开嘴角。

和他们同路好像不全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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