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都是疯子!”
喉间挤出“嗬嗬”的嘶哑声,藤田川再一次没有维持住温文尔雅的表象,头一次在部员们面前瞪红了眼眶,像一头被挑衅了的牛。
不知道为何,在眼前这三个一年级生的注视下,他竟说不出话来。
才不是因为被吓到了。
不是!!
这些家伙,明明只是几个小不点!
明明就是一群应该听他指使的新生!
明明——明明他好不容易熬到那群变态毕业了终于可以把网球部控制在自己手里!凭什么在这时冒出来三个听不进人话的小不点?!!
这是他的网球部!
整个网球部,他才是老大!!
老天不能这么对他!
最后一年了,他怎么样也得好好享受一下被人尊重的滋味!这才多久,就有人想把他拉下来了?
凭什么?!为什么?!!
大家一起烂着不好吗?!!
为什么要有人做出改变??
幸村精市向前一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无形的气场让他看上去威不可攀。
虚幻的精神力自他身上发散出。
起初并不明显,如雪般落在藤田川肩上。
轻柔到几乎感觉不到。
压力是一点点递增的,藤田川只觉得面前的人越发高大,殊不知是自己膝盖抖得愈发明显。
只是个一年级小个子,偏偏叫人发自内心地生出惧怕感。
这不可能!!
对上那双鸢紫色的瞳眸,他的眼骤然缩成针孔状。
——他望见了自己惊恐的模样。
狼狈、失措、怨毒、丑陋。
苦心经营的一切表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这是最真实的自己。
那个不管怎么掩饰都无法改变的、自卑又贪婪的自己。
“藤田副部长,你是怕了吗?”
“害怕被自己瞧不上的‘区区一年级生’所打败?还是恐惧自己对网球部的掌控力会落入‘外人’之手?”
鸢紫发少年一步一步向前,微微仰视的目光竟让藤田川有一种对方站在高处俯视自己的错觉。
不,他才是高位的那个!
是他俯视所有人才对!!
人越是无法拥有什么,就越是想要把什么握在手里。
譬如正选之位,譬如掌握网球部的权力,又譬如此刻一静一动的对比之下,谁才是小丑,一目了然。
藤田川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你们很轻易就能拥有的东西,他却要步步小心、苦心经营,才从这群人手中抢来。
对!是抢!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已经毕业的家伙手中抢来的权力,是他伏低做小一点点渗透把控住的!
不是偷,更不是骗!
这是他靠努力挣来的!
这是他的网球部!!
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幸村君,我想你应该是戳到藤田副部长的痛处了。”柳莲二维持着睁开眼的形象,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却叫人生寒的微笑,继续补刀。
“副部长,你不会真的怕了吧?”
一道粗犷的男声从一侧传出。
“这是小石川的声音?”有人听出来了。
“我没说话啊!!”正选队伍中,名叫小石川的人一脸惊恐。
他是藤田小团体一员,平日里也跟着对方作威作福惯了。
人群中一只白毛狐狸捂嘴偷笑。
他身形一矮,再度隐了下去。
两秒后,又一处传来了藤田小团体中一名选手的声音。
“——我觉得小石川没说错啊,能者居之嘛,只有挑战过才知道谁更适合当正选当部长副部长不是吗?”
瓮头瓮脑的嘴巴里仿佛含着半口水的声调,不正是那个一直跟在藤田身后颐指气使的川口吗?
丸井文太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同窗在人群中上蹿下跳,一会儿一个声音。
不一会儿就把藤田团体中除了藤田本人之外的所有声音都模仿了个遍。
一个白色脑袋泥鳅一样滑溜地回到一年级中。
丸井文太盯着他欲言又止。
#我的同学竟是变声大佬???#
“你嘴巴里真的没有藏什么变声器吗?”丸井文太恨不得把他嘴巴掰开朝里看看构造。
“伪音而已,基操啦~”仁王雅治谦虚地摆摆手。
胡狼桑原给他递上一瓶刚刚拧开水:“辛苦了,多喝点。”
“谢了哈。”
仁王雅治不客气地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瓶。
边上一个红毛一个卤蛋盯着他的脖子思考他的声带组成。
藤田川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黑里透红红里透着血光之灾。
他狠狠剜了眼刚刚“说话”的几个自己人,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来。
都是群靠不住的家伙!
“——我同意幸村君你们的说法。”
藤田川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如果说刚刚还是调色盘,那么现在就变成纯纯黄土色了。
这家伙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一人从人群中走出,面色带着明显的苍白。
这是立海大网球部队长三木草太。
一个看上瘦瘦小小的病秧子,只比幸村高了一点点。
“我觉得你们说得很对,我们立海大网球部向来只看重实力。不管是正选之位也好,还是部长副部长也罢,唯能者居之,只有网球打得好又有得民心的人才有资格接替。”
他的出现,就连幸村等人也有点惊讶。
和看上去一样,三木草太身体很差,是各大医院常驻嘉宾,一周都不见得来学校一次。开学第一天来了趟却也只是放学后露个面就匆匆离开了,就连柳莲二的调查中对方会赶回来的概率还不到50%。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而对于藤田等人而言,却是十足十的惊吓了。
“我接受幸村君你的挑战。”
三木草太说。
他也已经累了。
看着学长们维护着的网球部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一点点失去从前的模样,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他身体好,性格又强硬,那还另当别论。
可他哪样都不沾。
和每一次在医院里听医生和父母讨论自己的病情安排自己去哪里治疗本人却插不上话一个样。
他不愿意再任人摆布了。
病情和身体他控制不了,可网球部的更迭他想插一手。
至少,在他离开网球部之前让这里变好一点吧。
他实在不愿意再看着自己的家再糟糕下去了。
——三木草太把网球部当成家。
他还记得国一时那个连挥拍姿势都不标准的自己是如何被前辈们一点点纠正动作。
也记得前辈们一边笑着骂自己体力差一边不着痕迹地减少自己的训练量让自己有能力完成训练不至于累趴下。
记得绕着网球场跑圈落到最后晕头转向的自己在摔倒后是如何被那只手搀扶起来的。
那人逆着光,披着校服外套,轻柔地将他扶起来,带他去医务室处理腿上的伤。
我来他才知道,那人是已经毕业的学长。
那些曾经在学长们的打斗下损坏过无数次又被修补好的球场,那些被打到破破烂烂又在隔天焕然一新的防护网,网球部的寸草寸土都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人却不是。
他觉得这个网球部很陌生。
他以为自己直到离开,网球部还会是这个模样,可新入学的这些新鲜血液却让他恍惚间感觉见到了故人。
幸村精市披着外套的样子,和入学第一天将自己扶起来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他再也无法冷眼看下去了。
……
藤田川气急败坏的嗓音在他耳边震响:“三木你在干什么?你当初不也同意了吗?!知不知道违反规定的下场??”
“那是我别无他法,我身边可没有藤田你这些‘同伴们’。”回应他的,是三木草太不咸不淡的声音。
三木草太和已经毕业的学长们关系好,和如今的二三年级关系只能说一般,又常年缺席训练,即便是部长,身边却没有什么关系好能聊天的队友,被藤田等人架空便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他看向藤田川。
面无表情。
说话时几乎没有变化的五官嵌在苍白的脸上,像极了小孩们钟爱的人偶娃娃。
黑黢黢的眼,小巧的鼻子嘴巴,和纸一样惨白的肤色。
被盯久了,越发吓人。
“至于你说得‘下场’,我倒是想听听看,你能对我做什么吗?”
他的嘴一张一合,比常人大一圈的瞳子和藤田川幼稚园时表哥用来捉弄他的那个和服娃娃的黑色眼珠子越看越像。
藤田川还当真什么都做不了。
网球部谁不知道他们部长是个病秧子,万一他动手把人打趴下了对方家里人追究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疯子,都是疯子!!”
他挥舞着手大喊道。
“藤田副部长不必再做自我介绍了。”幸村说。
藤田川愣了下,人群中的仁王雅治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听懂了这句言下之意,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连真田弦一郎也将自己的帽子往下压了压,遮住表情。
藤田川涨红了脸。
“扑通!”
“诶哟——”
树上掉下来一个人。
“不好意思,”一个头发上衣服上脸上都粘着树叶的红发卷毛站了起来,一脸抱歉地说,“看戏看乐了不小心翻下来,真是抱歉啊。”
毛利寿三郎,补上最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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