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自量力
是的,和她乘坐马车一起离开靖王府的,不是谢淮安,而是跟他长相相似,又刻意模仿他的神态动作的南风馆小倌花容。
上百个日日夜夜的揣摩和练习,花容终于不负苏凝芷的期待,和谢淮安相似到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等谢淮安回到靖王府时,苏凝芷和花容早就不知所踪了。
见谢淮安独自回来,乘风顿时意识到不对劲:“王爷,王妃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心猛地一沉,谢淮安疾步冲进寝殿。
空荡荡的房间,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
“苏凝芷!”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每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怒火。
桌上的茶盏被狠狠砸在地上,精致的瓷器瞬间粉碎,碎片四溅,如同他此刻崩裂的情绪。
“让你们好好看着王妃,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他猩红的眼眸扫过瑟瑟发抖的下人们,如同暴怒的野兽,择人而噬。
乘风战战兢兢地开口:“王爷……那个带王妃离开的人……跟您长得一模一样……”
谢淮安猛地转过头,眼中的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他一把抓住乘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乘风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重复道:“王妃是被王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带走的……”
谢淮安一把甩开乘风,如同丢弃一件破布。
“废物!一群废物!”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正欲转身,不顾一切地亲自追赶,李嬷嬷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太妃晕倒了!”
谢淮安心烦意乱,只得先派乘风带人去追,自己则匆匆赶去探望何太妃。
医师诊脉后,神色凝重:“王爷,太妃这是急火攻心,气血淤滞,情况不容乐观,需得日夜精心侍奉才能逐渐好转。”
谢淮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下。
何太妃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安危,他不能不顾。
何太妃这一病,便是数日。
谢淮安一边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一边还要在病榻前侍奉汤药,衣不解带,疲于奔波。追捕苏凝芷之事,终究被他暂时搁置。
几日之后,风尘仆仆的乘风回到靖王府,跪在正在给何太妃侍疾的谢淮安面前,面有愧色:“属下该死,没能找到王妃的下落!”
这几日,他率领王府侍卫几乎将京城周围的城镇翻了个遍,却始终寻不到苏凝芷和那名酷似王爷的男子的踪迹。
苏凝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痕迹可寻。
乘风低着头,等待着谢淮安的怒火。
起初得知苏凝芷失踪的消息时,谢淮安几近疯狂,府中上下人人自危,唯恐触怒了他。
可这几天,他的怒火却像是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阴鸷。
谢淮安放下药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乘风,淡淡道:“下去吧。”
乘风愕然抬头。
他原以为自己难逃责罚,毕竟是他亲手放走了那个假冒王爷、带走王妃的男子。可谢淮安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是……”乘风不敢多言,起身退了出去。
他离开后,谢淮安的目光落在何太妃苍白的脸上,眼神晦暗不明。
何太妃病重之事很快就传到宫里,寿康宫里,太皇太后与长公主江娇正品茗论道,商议着该如何给靖王府送去慰问,忽有宫人来报,二公主江姝求见。
江姝款款步入,行礼如仪:“姝儿参见母后,参见长姐。”
太皇太后淡淡颔首:“姝儿免礼,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江姝垂眸,作出一副羞怯之态:“回母后,姝儿听闻何太妃抱恙,心中担忧,特来请旨探望。”
“谢家世代功勋,靖王如今手握重兵,乃我大姜栋梁,其母病重,哀家理应派人慰问。”太皇太后执起茶盏,轻呷一口,目光落在江姝期盼的脸上,缓缓道,“既如此,便由姝儿代哀家走一趟吧。”
“姝儿谢母后恩典!”江姝喜不自胜,福身告退。
待她离去,江娇秀眉微蹙:“母后,二妹此举,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靖王妃之位。若真让她攀上靖王,于我们恐是不利。”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靖王妃之位岂是她想坐就能坐的?让她去碰碰壁也好,省得日后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江娇心领神会,掩唇轻笑:“母后英明。”
当天,二公主江姝就做了一件出乎整个靖王府意料的事。
她不仅亲自备了满满当当的珍贵药材登门探望,更在何太妃床前侍奉汤药,殷勤备至。
傍晚时分,谢淮安处理完政务回到王府,便见江姝正侍奉在何太妃榻前,一勺一勺地喂着汤药,两人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察觉到谢淮安的到来,江姝起身行礼:“江姝见过王爷。”
“二公主不必多礼。”谢淮安语气疏离而客套。
何太妃则一脸欣慰:“二公主金枝玉叶,竟肯屈尊降贵,亲自为我这老婆子喂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江姝柔声细语:“太妃言重了,您是长辈,如今抱恙,姝儿身为晚辈,自当尽一份孝心。若是太妃不嫌弃,姝儿愿留在府中侍奉,直至您康复。”
“二公主真是有心了。”何太妃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
谢淮安却打断了两人的寒暄:“时候不早了,二公主也该回宫了。本王送二公主一程。”
江姝眸光微闪,顺从地应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出府的路上,金灿的夕阳将谢淮安的身影拉得颀长,也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江姝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当年那个病弱的少年,如今竟出落得如此俊美,这般形貌昳丽,恐怕整个大姜也难寻第二个。
与南玺国三皇子的联姻告吹后,她在宫中的处境越发尴尬。
与其被太皇太后随意指婚给哪个朝臣,倒不如主动出击,攀上靖王这棵高枝。
况且,谢淮安如今权势滔天,若真能嫁给他,岂不比在宫中受制于太皇太后要好得多?
思及此,江姝鼓起勇气,柔声说道:“王爷,王妃的事臣女略有耳闻,还请王爷莫要太过伤心。这世上好女子千千万,她不珍惜王爷,自有人会珍惜。”
谢淮安脚步一顿,倏地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落在江姝脸上,语气冷冽:“本王的家事,还轮不到二公主置喙。”
江姝瞥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心头一颤。
她故作镇定道:“王爷别误会,江姝只是替王爷打抱不平。若王爷不嫌弃,江姝……江姝愿意当这靖王妃!”
她自恃身份尊贵,出身皇家,自然比苏凝芷那个大臣之女要高贵得多。
况且,她刚刚已经试探过何太妃的态度,对于她这个身份的儿媳,何太妃似乎颇为满意。
然而,谢淮安却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二公主想让本王当驸马?驸马不得干政,二公主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了些。”
江姝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王爷误会了,臣女并非想让王爷当驸马,而是真心实意想下嫁进靖王府……”
谢淮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哦?二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为何要自降身份,下嫁于我谢家?”
江姝垂眸,做出一副娇羞姿态,轻声道:“王爷,江姝从小便与王爷一同长大,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如今王爷在朝中地位尴尬,太皇太后又多有忌惮,若王爷能与江姝成婚,也能借此成为半个皇家人,想来太皇太后和朝中大臣也会对王爷有所改观……”
她自认身份尊贵,足以匹配谢淮安,更能为他如今的处境提供助力,他们若能成婚,简直是珠联璧合。
然而,她这番自以为是的表白还未说完,就被谢淮安冷冷打断,眉梢眼角皆是嘲讽:“二公主所说的青梅竹马情谊,可是指当年与二皇子一同奚落欺负本王的那些‘趣事’?”
江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谢淮安从小体弱,父皇忌惮谢家权势,故意在皇子面前捧杀他,皇子们对他自然心怀嫉妒,逮着机会便要踩上几脚,其中尤以二皇子江凌为甚。
而她,为了讨好二皇子,也曾加入了欺凌谢淮安的行列。
她原以为,儿时的玩闹早已被淡忘,却不想,谢淮安竟将那些羞辱铭记于心。
“二公主不会真以为,本王将年少时的事情都忘了吧?”谢淮安步步逼近,神色阴鸷,语气冰冷,“可惜,本王不仅记性好,还相当……睚眦必报。如此,二公主还执意要当本王的靖王妃吗?”
江姝在他眼中看到了翻涌的憎恶,顿时脊背发凉。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慌忙找了个借口,仓皇而逃。
谢淮安看着她狼狈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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