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还有心思怜悯别人
叶绫雪随老夫人前往后花园，正值百花盛开之际，满园春色关不住，芬芳四溢，斗艳争奇。
偶尔见到几名妃子佳人，众人便停下来朝她们行礼，有陵安夫人在，妃子们也必须驻足朝她们行礼。
叶绫雪抬眸却不禁瞥见妃子们面上的神情，这与当年的她实在有几分相似。这些妃子们已经享受过人生最鼎盛的时代，但上有皇后压着，下有皇子等着上位，她们此生已经再无希望，还不曾得过皇帝几次宠幸的女子则更是凄凉悲惨。
前世的她贵为皇后，又何尝得不到皇帝的爱，落得无比惨烈的下场，可惜仍有那么多不明真相的女子争破头地朝宫里涌，更多的是家族的利益牵扯其中，像她这样称为政治的工具。
叶绫雪惨淡一笑，笑容之下尽是怜悯之意。
偏偏着怜悯在某个远远看着她的人看来，既熟悉而又不舒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她一个庶女，又是嫁给不得势的七皇子为妃，她为何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人？分明她自己更值得被怜悯不是吗？
“七皇子妃，听闻这皇后重视礼数与气节，你在她面前千万要好好表现才是。”老夫人再三叮嘱，生怕她出了什么纰漏。
可叶绫雪却留意到，每次老夫人提到皇后，她的面上总是露出相当忧伤而又隐隐有几分怨怒的神情，她这样反复叮嘱叶绫雪，反而有种担忧和照顾之意。
叶绫雪前世跟皇后关系并不十分好，但为了得到皇后的信任她还是千方百计地讨皇后喜欢，她本以为华凌辉是在意皇后的重视才希望她接近皇后的，可她到后来才知道，皇后是害死华凌辉生母姚妃的凶手，前世叶绫雪亲眼看到皇后娘娘被登位后的华凌辉鸠杀，在皇后还没死绝时将她扔进满是毒虫的瓦缸里，让她尝试万毒噬身之痛。
那时候，她还以为华凌辉只不过是想要复仇，却不知道他的心已是如此之黑。
叶绫雪轻声道：“是，绫雪谨遵老夫人教诲，必不会让七皇子丢脸。”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她的呼吸中都是沉重的痛，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踏入这个害死她女儿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被华凌辉安排跟随她们的某位随从终于将视线从叶绫雪的发梢上移开，朝两人贴近一步道：“有人在看着这边，可要拜会？”
叶绫雪也赶忙朝他所说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离他们不远的那小桥流水的曲桥上，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负手而立，那男子面若幽兰，姿容姣好，有着无比温柔而又寂寥萧索的眼神，见叶绫雪看过来，他也朝叶绫雪微微点头示意。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华凌羽的步伐异常的轻，落在叶绫雪身边简直无声无息，他不会武功，却很擅长隐匿自己，这大概是在宫中自己领悟的本事，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为何这般遭漠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为何要如此懦弱恭顺。
华凌羽温和地笑道：“七皇子妃，多日不见，母后对你也是十分挂念，她正在后花园等待你们，我听说你来了也很想与你一聚，若不介意，我陪你们同去如何？”
叶绫雪微笑：“自然是好。”当然好，她还要问问太子殿下把她的兄长弄到哪里去了！她把容谦给他那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现在容谦不在了，太子的状况马上又同原先一样危险！他难道就不知道吗，华凌辉那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死盯着他，只等他在关键时刻露出马脚！
老夫人见到华凌羽，不禁也细细图揣摩起来，她并不是头一次见到太子，在姚妃生产一年之后皇后才刚刚临盆，当时皇后还只是后宫的沁妃娘娘。
老夫人来探望自己的女儿时听闻这个沁妃难产，后宫之中乱作一团，当时天降异象，红光满天，她还以为宫中出了大事。
可事隔数日，她便见到沁妃抱着一个十分稚嫩可爱的小宝宝在花园散步，那真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精致的孩子，他有着一双极其灵动犹如曜石般清明的眼睛，神色飞扬无所畏惧，细细一看更觉这孩子非同凡响，绝非俗物，他眉目之中隐隐含纳的那丝王者霸气让人无法小觑，也难怪那样的孩子会被选为太子，而没有选择当时的大皇子作为王位继承人。
不过那次一见之后的记忆在她而言并不见好，她便不忍回忆下去了，只是她此时看着面前的华凌羽，横竖都没有当年那一见的神态气魄，倒像个没有灵魂的扯线木偶，想必当年看到的那一幕惨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华凌羽却没有留意到老夫人异样的目光，他只是盯着叶绫雪，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个女人身上，听闻她被相府大公子欺负了，他很好奇即便受到那样的伤害，这个女人为何还能露出如此狂妄而怜悯他人的神情来。
只不过，正当华凌羽打算跟叶绫雪并行的时候，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了两人之间。
那高大的身影往那儿一站，路本来就不宽了，现在更是挤得华凌羽无路可走。
可挡在中间的男人却冷冷地瞥着他道：“太子殿下找我们七皇子妃有何事要谈？”
叶绫雪被他这放肆的行为吓了一跳，但想来七皇子对太子也就是这么毫不客气，聿玄有样学样并不出奇，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聿玄好像在生气？就算她跟太子接近了些，有他在她也不可能跟太子说些危害到华凌辉的事情来，那他生什么气呢？
叶绫雪好奇地看向聿玄的脸，那张脸平平淡淡，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却又奇怪地好像有太多情绪不知如何表达，所以才变得这样寡淡。
奇怪，每当聿玄靠近的时候她总会心跳加快，却又不禁觉得安心信赖，即使他没有了记忆，她今生也再无法将这个人当成前世顺从华凌辉的侍从。
奇怪……
华凌羽再见到这个人后心中却不安定，他穆然退了一大步，下意识地离危险远了些。但一想到叶绫雪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即便知道来者不善了，他还是蹙起眉头扬声说道：“我猜想七皇子妃会想见到相府二小姐，不过这后宫地方可不是随便出入的，若七皇子妃不想就此作罢，我自然要帮助她。”
叶绫雪难得见到华凌羽情绪这么激动地说话，他向来是非常非常温柔而又腼腆的人，不愿与人争执，更不愿跟危险靠近，他明知道聿玄这个人很危险，为什么还要跟他对着干。
她忍不住道：“还请太子殿下见谅，这位是七皇子的贴身随从，他不懂这宫中规矩，您是太子，难道您的话他还能不听吗……？”
话到这里，她猛然察觉到聿玄异常锐利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那视线太过焦灼，简直要将她用视线烧灼一般，凶得要命，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凶太子了，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就算失忆了还要凶他呢？
叶绫雪也不理会他，她很清楚，华凌羽是皇后娘娘的傀儡，他若想活下去的话，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的勇气，他有勇气去争取，才有可能抓住一线生机，而她很想给他这个机会。
众人很快来到御花园拜见皇后。
鲜花满园，却比不上皇后一件精雕玉琢金银勾兑的凤袍好看。
众人伏在地上，除去虫鸣鸟叫，周围都安静的出奇，就连衣裳婆娑的声音都能听到。
皇后放下手中茶盏，与皇帝一样，马上给陵安夫人赐座敬为上宾，而包括她的太子在内，所有人都站在亭外。
“你就是春日宴那时跳琉璃舞的庶女叶绫雪？”皇后杏目上扬，眼底掀起几分赏识，她记得这个女子那日揭穿了麝香香炉的事情，这让她狠狠处置了一个害惨了自己的贱人，掀开一个困扰自己许久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听说这个庶女将相府搅得一团乱，她的几个姐姐也逐个地遭到了她的算计，现在连守边副将叶紫松也难逃她手，她究竟室友多大能耐？
叶绫雪福了福身，一如当日笑容：“回皇后娘娘，正是臣妾。”
皇后道：“今日传唤你过来并非有责备之意，反倒想称赞你几句。”
老夫人一听登时冷了脸，第一，她不晓得这叶绫雪为何如此遭皇后喜欢，第二，皇后不指责她乱传流言反而要称赞她，这显然是对七皇子府打压和无视，言下之意即使，七皇子府的名声最好越低落越好。
皇后早就觉得叶绫雪异常好用，这个丫头既聪明又有本事，若是能成为太子的侧室加以利用也是极好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传闻看中相府大小姐的华凌辉居然先娶了这个女子。
叶绫雪道：“臣妾传出如此恶闻让皇室抹黑，实是罪不可赦，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听到叶绫雪不禁不领赏还讨起了罚，华凌羽呆不住了，他连忙开口道：“既是事实，何错之有。”
皇后惊奇地看向华凌羽，这个素来乖巧不会过问政事的太子，怎么今日突然有点反常？
再看叶绫雪，她差点忘了当日在春日宴时华凌羽对叶绫雪的态度，他好像对她有点意思。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人家都娶回家了的女人他还巴巴地盯着不放。
皇后冷笑：“连太子都替你说话，你又何必推辞。不管如何，你贵为七皇子妃却仍被相府之人如此对待，实是相府对我皇室之不敬，按理应抄家问斩。”
叶绫雪不卑不亢，她清若明镜的眼睛看着皇后：“臣妾虽为七皇子妃，却没有配得上七皇子的地位，兄长对臣妾有所不满亦是臣妾出身庶女配不上七皇子所致，给皇室抹上污名的怕不是相府，而是臣妾的身份……”
一句话，这可是等于大大方方地朝皇后伸出手，正讨要她应得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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