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少将和少爷的独处


  密室响起了门被关上的声音,章柳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眼神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四肢也疲软着,像是灌注不了一点的力气。

不过也确实,没有爱的床事确实会让人身心俱疲,更何况那个对象还是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亲生母亲,他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够让自己快乐和精力充沛起来。

如今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大概就是了解清楚解清秋到底死了没有。

章台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说,她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当中,可他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相信的。因为那是他爱的人,那是他的盖世英雄。她是帝国鼎鼎有名的少将,一生戎马无数荣誉也无数,怎么可能会死在一场阴谋和大火之中呢?

所以他要活下来,他要活着出去,去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她的消息。

想着想着他又不自觉地从眼眶当中落出了泪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他并不无辜,他使用了不干净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解清秋的信任和片刻的虚幻的疼惜,甚至还即将得到一个长久稳固的婚姻关系。

只是任凭谁也无法在骤然之间就接受疼爱自己的母亲,变成觊觎自己的贼这件事情。

想来章台对他这么多年的疼爱,不是一个母亲对于她孩子的怜惜,而是一个主人对她禁脔的纵容。

他颤抖着身体叹出了一口气来。

赤裸的肌肤触碰到如绸缎一般的被褥,但还是磨得生疼,上面被留下了青紫的名句,某些地方还有可疑的干涸的半透明液体。

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当中构思起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反复复想的事情。

章柳觉得,他是一定要出去的。

*

那个奇怪的雌虫,即青禾,有一只帝国神鸟,这是白芨在偶然之间发现的,当然他不是刻意偷看,只是当时实在是太过于碰巧。

某一天的半夜他渴得很,但当晚又恰好忘记了在自己的床头放着一杯热水,所以只能半夜爬起来下到厨房,经过青禾的房间的时候,他骤然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

那天晚上下着特别大的暴雨,道路变得泥泞、世界变得湿润,连空气都是潮湿而又带着凉意的,所以从她房间当中透露出来的那股热气,就十分的突兀和十分地让人感觉到眷恋。

他不自觉地凑近了几分,得益于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所以在迈进两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清脆的几声啾啾叫。

在来神鸟村之前,白芨特意地做了功课,还专门去观望了留在联邦的那一只,所以对于它的习性外貌特征还算是了解。

让人觉得舒适的高温、清脆的鸣叫声以及空气当中隐隐透露出来翅膀扇动的声音,这些要素综合在一起,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敢断定那是一只帝国神鸟。

在一瞬间他是感觉到欣喜的,毕竟他这次来神鸟村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但很不巧他错过了观察帝国神鸟最好的时间,更不巧的是,这段时间神鸟村一直在下大雨,泥泞的道路让他没有办法深入到山林当中去,近距离接触寻找。

就在他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大概率要败兴而归的时候,得知身边也许就有一只帝国,声道,这让他怎么能不感觉到兴奋呢?

但在下一秒,当他反应过来这是在谁的门口的时候,他就偃旗息鼓瞬间灭了那种心思了。

这可是那只奇怪的雌虫的房间,那个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的雌虫,那个极其没有礼貌、鲁莽、粗俗的雌虫。她怎么会愿意让自己去看她的小宠物呢?

虽说心中已经下了这样的定论,但他还是抱有这几分期待,也总惦念着这件事情。

温柔与乐观的人向来都会被造物者眷顾的,所以他也算得上是幸运,在发现青禾拥有帝国神鸟后的第三天他就亲眼看见了,甚至是触摸到了它。

那又是一个暴雨天,当然在他出门之前是并没有下雨的,彼时还晴空万里、烈日高照,他想着好不容易放晴了,就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出了门,不仅没有带自己的贴身护卫,甚至连光脑都没有携带。

因为他当时对于这次出门的定义就是雨过天晴之后的一场简单散步,走到哪里算到哪里,等疲惫之后再自己主动回家,所以他才会认为这没有让护卫跟着的必要的。

在高楼大厦生活了很久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原始的、古朴的、生机勃勃的小山村是很吸引人的。

他沿着一条小径不停地走,渐渐走进了一个竹林。

微风轻轻吹过,竹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觉得静谧。

某一刻,他福至心灵扒开了茂密的竹丛,然后听见了泉水叮咚的声音,还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猜想里面必定别有洞天,于是开始往里钻,穿破那一层竹林做的屏障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小石潭。

石潭清可见底,只有几片青绿的竹叶漂浮在上面。潭底石块儿上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日光穿过竹叶的缝隙打在水面上,又钻进了潭底。

这是白芨几十年的人生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是多么得美好、多么得渺远、多么的像一场经历到无人知晓的美梦,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恍恍惚惚之间,勘破了人生就是一场大梦。

这样的景色和这样的心绪,让他留了下来,他在旁边找了一个光滑的石块,然后坐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潭面就开始发呆,其实脑袋里面什么也没有想,但是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溜走。

或许是因为潭水的凛冽和寒冷,所以他并没有及时地发觉到天气开始慢慢地转凉了,刮的风当中带着一股潮气和湿气。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雨滂沱,豆大的雨滴砸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落在旁边光滑的石块上,又归于潭水之中。

他慌不择路都想要回去,却选错了方向迷失到了另外一个水潭当中。

慌张总是让人无法冷静地思考,他想出去却又到了一个从未到达过的方向。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了,只能暂时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却没想到越走越远,最后只能在一个岩壁的缝隙当中躲雨了。

他很冷。

雄虫的身体本就没有那么得强健,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们是脆弱的代名词。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越下越大的雨和越吹越凉的风让他瑟瑟发抖。他迷迷糊糊地就想睡过去,但又在下一刻被惊醒。

在打了好几次盹之后,他一睁眼就看见了青禾打着伞站在他的面前。

*

解清秋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大抵是有了身孕,所以她也很苍白很脆弱,发现了他在这里之后,她的表情也没有好看几分。

“为什么要在下雨的时候出来?”两个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语气是埋怨带着责怪的。“你的护卫一直在找你,但是找不到,他们怀疑是我绑架了你,我说不是,然后他们就让我来帮忙找。”

解清秋的很简单地阐述一个事实,也多多少少带了一些情绪在里面,白芨不爱听,可又确确实实知道是自己的走神才造成了现在尴尬的场面。

“不好意思,我出来的时候天还是晴着的,刚刚发了一下呆就错过了时间。”

解清秋冲他摆了摆手,她也不是真的要责怪他什么,毕竟出来一趟也花费不了她多少的力气。而对方也确确实实地帮助过自己。

“走……”她刚想开口让白芨跟着她一起回去,就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小腹一阵绞痛,几乎要把肠胃都搅烂捏碎了。

身体的力气也在片刻之间全然消失,她握不住伞了,于是那一把厚重宽大的伞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和坚硬的石块碰撞之下甚至砸坏了一个伞骨。

她捂着自己的腹部,浑身在发抖。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整个人的身形就像是一张被揉过的A4纸,狼狈脆弱又易碎。

“你怎么了?”白芨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迅速地走到了解清秋的身边,搀扶着她,然后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搀扶到了可以避雨的地方。“是肚子疼吗?难受吗?”

他的这一番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但解清秋还是慷慨地回答了他。

“我的、肚子、忽然疼。”她说话有些困难,吐出的字词都是断断续续的。“很疼。”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说了。”白芨十分得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急急忙忙地把解清秋扶在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下,然后就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原地无奈地转了好几圈,眼见着解清秋面上的表情还是十分痛苦,没有任何缓解的征兆,他决定先回去找护卫,然后让护卫来帮忙把她带回去。

“我先回去叫人,你在这里等着,忍一会儿。”

解清秋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了,当然他也并不需要那一个回答。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从这个地方离开,回到小屋叫人的时候,眼前山坡上的土块忽然就坍塌了下来。

白芨知道这个东西叫泥石流,但没想到就自己这么点背遇见了,还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刻,有时候他的运气真得不怎么好,他必须得承认这一点。

唯一的一条方便进出的路已经被滑下来的石块和泥土厚厚地覆盖住了。想要翻过去,就像翻过一座小山一样困难。其他地方都是未知的危险的,对于他而言实在艰难。

即使是剧痛难忍的解清秋也被这声巨响给吸引了注意力,她也就顺势地看到了白芨脸上的窘迫和手足无措,于是忍着疼痛对他说:“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你别往外走了,非常的危险,而且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塌方。”

白芨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有道理的,如果再次塌方,他不幸被泥石流覆盖住,那即使命运垂怜,他也不一定能够四肢健全地活下来。

可偏偏解清秋现在身体抱恙又难受得紧,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外面还下着如此大的雨,他甚至没有办法生一堆火,让他们两人都暖暖身子好受一些。

白芨觉得很无力。

就在这个时候,解清秋把她的那一只帝国神鸟放了出来。

只见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圆球,那小圆球被她轻轻一捏就开了一条缝隙。许多光粒子从中飘出,在空中飘浮了一会儿之后,凝聚成了一个实体,即一只浑身如火焰般红的帝国神鸟。

那神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啾啾声,然后站立在了正蜷缩着的、仍旧在发抖的青禾的肩膀上。

但它出来不过十多秒的时间,白芨就明显地感受到周遭的空气变得温暖干燥得许多,更夸张一些,他身上的衣服似乎都在渐渐地被烘干,而这种热度是不会灼伤人的。

“、这就是帝国神鸟吗?”见到自己心仪已久的生物,他竟然忘记了眼下的处境是什么样的,开始不自觉地感叹于此番神奇的景象。

解清秋也没有了什么力气,但还是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往外递了递自己的肩膀,似乎是允许他能有更过分的动作,比如说触摸这只神鸟。

这神鸟是十分乖巧听话的,它一直站立在解清秋的肩膀上没有动,似乎是接收到了自己主人的信息。

所以当白芨伸手靠近的时候,它也没有离开。

它的模样是那么神气而又骄傲,长长的尾羽搭在了解清秋的肩膀上轻微摆动着。看到白芨明显的赞叹的时候,它豆大的眼睛当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种骄傲和得意的神色。

白芨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臆想。

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神鸟的羽翼十分得柔软,让人觉得在触摸一个上好的绸缎。

把它放出来之后,两个人都明显好受了许多,解清秋也渐渐的从那种疼痛当中缓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没有那么痛苦了。

白芨看着也松了一口气。

“小心!”然而没安分几分钟,白芨就听到了解清秋的提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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