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去留
紫霄宫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兵力，使得牛夯急忙传令麾下各部，人不解甲，马不卸鞍，随时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而因为早前云飞扬已经传令四边，要时刻提防。是以牛夯也在布防的同时，给冥王城上报了去，通报此间情况。
从接到消息开始，作为一部主将的牛夯，便放下了其他的一切事情，亲自带着麾下亲卫，以及蒙宝宝，在东渊城各处要地巡察。
在他看来，东渊城虽然是道门进攻北域的第一选择，一旦开战，道门必然会如当年攻打极幽宫一样，直接朝东渊下手。
但是凭借各处的关隘险阻，以及足足一万名玄武卫精锐，就算是没有办法将来犯之敌击溃，却也至少能够保得东原不失。只要等云飞扬得到讯息，援军必然会在最段的时间内赶来支援。
是以相比起蒙宝宝的忐忑不安，他这个师尊，却是心中安定的很。
只是他却不曾料到，敌人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甚至远在冥王城的云飞扬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事情便已走向了谁也不曾料到的糟糕地步……
在跟天界的两位使者秉烛夜谈之后，云飞扬已经决定，先行西进，将梵音寺的那伙天界叛贼镇压。
只是在眼下这样的局势之下，挥师西进，并非是能够随意而行的事情。即便北域西边的袁飞儿，早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远征西陲腹地，却也还得精心准备才好。
“既然两位都觉得梵音寺之乱当先行平定，那孤而已自然是没有异议。且等上三五日，待得诸般准备妥当，大军即刻西进！”
云飞扬两眼放光，看着眼前一佛一道脸上的愁容，朗声说道。
虚灵闻言，忙起身给云飞扬深施了一礼，道：“冥王恩德，佛门永世铭记！”
“呵呵，大师言重了！”云飞扬微微笑道，“这几日，便还请两位使者安心修养些个，若有什么需要，直说就是，孤当无有不应。”
“多谢陛下！这几日便已是有劳左相安排，一切尽皆妥当。”
客套了两句，虚灵转而又好像要跟云飞扬说玄音的事情，苍陌一见，忙插口堵了话头，拉着虚灵便即告辞而去。
两人在左太易的引领下离去，大殿之上便只留下了云飞扬一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神情渐冷，心中盘算不停。
天色渐明，云飞扬也不曾离去，只召来德福，让他去将玄音带来。
玄音小和尚刚刚起床，被德福半是牵半是拽的拉到大殿，脑中还是昏沉一片，一双大眼睛，也是耷拉着没精神。
“大施主，你回来了呀……”玄音勉力撑起眼皮，见云飞扬就在眼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云飞扬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嘴角一扯，笑道：“怎么，玄音大师平日不都要做早课吗？今日怎么是这副样子？”
玄音甩脱拉着他的德福，肉乎乎的双手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的走到边上，一屁股坐在了云飞扬左手边第一个位子的案几上。
“唉，我本以为大施主便是世间最难对付的人，却不料，悠悠施主竟然比大施主还要麻烦……”
玄音抱怨般的嘟囔，直让云飞扬当时就乐了。
“嘿，小光头，孤与你相识至今，可不曾如何你。怎地就是世间最难对付的人了？再者说，就算是悠悠昨日拉着你玩耍，却也没道理能让你累成这样吧？”
玄音使劲搓了搓脸，给云飞扬甩了一个白眼，并不回答。倒是边上的德福，笑着给云飞扬解释道：
“王上，昨日悠悠带着玄音将毛毛好一番折腾，又是追啊，又是跑的，可不给他们累坏了么！”
云飞扬点了点头，没有再深究此事。转而问玄音：“玄音，孤这阴界可还好玩吗？”
“玩自是好玩的，只是大施主不愿出兵相救此界佛门，便是再好玩的物事，却也变得无趣了。”玄音也不藏着掖着，大大咧咧的说道。
云飞扬吃吃笑了几声，接着说道：“那你可知道，孤这一大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玄音脑瓜子一转，心头一震，霎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看着云飞扬：“莫不是大施主你要出兵相助了？”
“方才，孤在这大殿之上，与天庭苍陌仙君，和你灵山一位名叫虚灵的，商议了许久。”
云飞扬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天界两人的身上。
“虚灵大师！虚灵大师也来了吗？！他现在在哪里？！”玄音一下从案几上蹦了下来，很是惊喜的看着云飞扬。
只是这身在异乡，忽然听到自家长辈消息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云飞扬随后所说的事情冲散了。
玄音纠结地问道：“大施主，你的意思是，虚灵大师要带我回灵山去吗？”
“不是灵山，天界叛乱，你们的佛主，都已经被逼出了灵山。所以我怕你回去，会出什么事情，便不曾答应虚灵。现在我想问问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留在阴界，有悠悠带你四处去玩，申屠得闲，也自会找你。而只要你在大风域内，孤就能保你平安。过些日子，西陲定了，你也可以到梵音寺的去看看。
若你要回去，孤也不拦你。只是天界现在混乱一片，便是日后平了乱，阴界……你也怕是再难回来了。”
云飞扬语气平淡的将现在的情况说明白，不再说话，静静等着玄音的选择。
玄音犹豫了片刻，怯怯又问：“大施主，为何日后我便再难回来了？”
听闻此言，云飞扬心中暗叹，道：“玄音，世间之事，向来没有定论。先前在人界所历诸般，你当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天界与孤言谈甚欢，乃是因为有求于孤。日后若是局势变化，说不得，孤便又成了阎罗第二。届时，你又如何能来得了阴界了？”
虽然玄音没有言之凿凿说自己决定回去，但从他方才问话，显然是想要回去的。
云飞扬不想他走，因为有他在，日后事情有变，就能占据更多的主动。可玄音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思想。
除非云飞扬能够狠下心来，强行禁锢玄音的自由。否则只要玄音想走，他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住的。
而反观玄音，虽然因为云飞扬有意无意的挑拨，让他对佛门，这个他的师门，更是他的家产生了些许疑惑，但归根到底，灵山，仍旧是他的根。
低着头沉默了半天，玄音闷声闷气的说道：
“大施主，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留下来的，我也知道，你虽然是将我当成好朋友，但其中也未必没有旁的牵扯。”
说到这里，玄音猛地抬起头，两眼直勾勾看着云飞扬，闪烁着一种云飞扬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成熟、睿智。
“其实别说是大施主你这样的一方豪雄，便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借着连我自己的不明白的奇特身份，在天界恣意妄为呢？
虽然我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但佛主和灵山诸佛，乃至天庭众仙和陛下您，为何对我如此客气，我却也能明白些个。
不过，大施主和申屠施主，倒是比我在灵山的朋友、长辈，要强得多。至少，你们确实也是将我当成朋友的。
若是能选，我定然会选择留在阴界。只是不管怎么说，我是灵山佛门的和尚。虽然我现在年纪小，又没有修为。但眼下灵山都变成这样了，我却如何能够逃了去？
大施主，我要回天界，回灵山……”
嗡！
仍是孩童年纪的玄音，面对着云飞扬，将自己心中所想所觉，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那挂在他胸前，不曾有一刻分开的佛宝木鱼，忽然一动！随即，云飞扬便见玄音脑后，一圈七彩佛光，陡然生出！
佛光，云飞扬见得不少。但凡是修为到了的道君，甚至只有命境修为的佛门尊者，脑后都会有佛光隐现！
可玄音这一圈七彩的佛光，却与云飞扬之前所见的完全不同！
撇开他这佛光七彩不说，就说玄音自身的修为，就远远不到能够凝练佛光的时候！或者说，玄音现在根本就没有修为！
而这佛光一现，云飞扬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浩大的气息将整个大殿笼罩！
好在这气息虽然境界浩大，但却并没有力量压迫，所以云飞扬也不曾如何反应。只是玄音对于自己身上的发生的变化，却好似半点不曾察觉，仍是用自己清澈的眼睛看着云飞扬。
云飞扬见状，也假作浑然不觉，轻叹道：
“唉，初见你时，孤本欲将你强掳回来，好生栽培，日后为我臂助。后知你身份奇异，灵山断无放人之理，便也渐渐熄了心思。既然你执意要回去，等虚灵二人回去之时，你便随他们去吧！”
玄音见到云飞扬这般感伤，心头也是一荡，忙道：
“大施主，你放心，日后等我长大了，定然要回来阴界找你的！就算你要和灵山打架，我们也是好朋友，我也只会两不相帮！”
随着玄音这急冲冲的表态，他脑后的七彩佛光，也便消隐了去。而这，玄音一样也好像不曾有感觉。
云飞扬看这佛光变化，心中暗自点头。面上却如被玄音逗笑了一般，道：
“小光头，净会说大话！就凭你现在这样的修为，便是帮着灵山对付我，难道就能难住我了吗？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去吧。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玄音还想再说，却见云飞扬已经背过了身去，便也只好作罢。
只是等他被德福带着走到大殿门口之时，忽然又转过身来，神色坚定的对着云飞扬背影说道：
“大施主！我们会一直都是朋友的！只是等我长大了，你就不能再叫我小光头了！”
说完，便再不停留。
“佛光乍现乍隐……气息浩然无双……玄音啊玄音……到底该不该放你走……”
背过身去的云飞扬，脸上冷色一片，呢喃自语。旋即突然便又展颜一笑：
“若真有那天，怕你就变成大光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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